《风起云阑》洪水老怪

3、第 3 章

　　三、

　　围场在远郊，比起京城寒凉许多，娘娘们可以抱个手炉，娇娇弱弱的不奇怪。锦阑在马上打哆嗦还得憋着，好在马肚子热乎，他贴着脚不至于从头冻到趾头。

　　他穿着一身嫩黄的骑装，刘云川觉得看起来像个鸡蛋黄。

　　“是你啊。”若是还记得名字，锦阑就直接叫名字了，叫不出来就只好含含糊糊说句‘是你啊’。

　　刘云川附身称一声“十一殿下”。

　　外头的风景和宫里大不相同，连空气都充满着自由快活的气息，锦阑觉得在这里呼吸都畅快许多，所以他兴致很好，东张西望的对什么都好奇。锦瑜骑在最前头，很有架势的样子，稳稳当当的连背上箭筒里的箭都不带晃。

　　“那日后来有人送了点心到我宫里，肯定是你与皇兄说的，多谢你了。”锦阑方才见过锦瑜和刘云川说话的样子，二人关系当不错，也就很好猜测。

　　刘云川看他神色这般认真，自己也跟着客套起来：“十一殿下言重了，是下官打扰您，要给你赔不是才对。”

　　“这是你编的吗？”锦阑一眼看到了挂在马鞍上的草蚂蚱，随着马一跳一跳，活灵活现。

　　刘云川解下来，想起刚才在宫门口等娘娘们的娇子等了许久，无聊才随手做的，便答是的，看锦阑眼神热切，就直接递了过去：“十一殿下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那你能教……”“云川，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听见太子的声音，刘云川立即策马赶了上去，二人对着不知道什么哈哈大笑，畅快的样子惹人羡慕。锦阑说了一半的话很自然的咽了下去，他觉得得了个草蚂蚱已经是意外之喜，也学着挂在马鞍上。

　　真到了围场，锦阑就为自己再添一件外袍，配上武器和其他皇子一起站成一排。皇上照例要说些激励儿子的话，然后分发酒一碗。酒都不是烈酒，但是锦阑还是抿一口就拧巴了整张脸，锦瑜看他这样也觉得好笑，就按下他的手叫他不必喝完。

　　开猎以后，刘云川自然跟在锦瑜左右，二人都是好骑手，一下子就把其他皇子都甩在了后头，策马飞驰的快意让他们都一时沉醉其中，寒风扑脸也无所谓，天高地远无所拘束实在痛快。

　　“有鹿！”刘云川眼尖，一下就看见了飞驰而过的牲畜，锦瑜闻言从箭筒里抽出箭，一击未中反把猎物吓远了。

　　锦瑜将马肚子一夹，喊了声追，刘云川紧随其后。

　　追逐途中，锦瑜再弯弓搭箭，他求胜心重，势必要拿下这只雄鹿，这一回他放进了十成的注意力在里头，弓弦绷得很紧可谓蓄势待发。

　　刘云川在一旁看的仔细真切，也不出手帮忙，不然恐怕要遭他骂，让他自己来的最好。终于锦瑜出手，出手的瞬间刘云川就知道还是悬，想着还得继续追也就不敢放松腿脚。

　　“中了！”可那头锦瑜却发出惊喜之声，刘云川不解，难道这鹿实际呆呆傻傻是个死耗子不成？

　　两人下马一看，箭穿透了鹿脖子，一击毙命。刘云川都盘算好了怎么夸他，锦瑜却说这支箭不是他的。一旁传来笑声，嘻嘻哈哈的未见其人先闻声音。

　　“可惜皇兄运气不好，出手慢了些，让锦檀捡了个便宜。”骑马慢走而来的是十皇子锦檀，听闻他善武，百步穿杨的本事看来不是浪得虚名。

　　锦檀嘴上谦让，心里得意洋洋，在宫内说好听话他是说不过这个皇兄，一直以来都被他的气焰压着，如今到了围场还得凭真本事说话，得让父皇看看清到底谁才是真男儿。

　　十皇子控制不住笑意，蹲下来打量这只鹿，四肢健壮犄角硕大，与其他雄鹿争夺领地也该是常胜将军，如今被他猎得有他好威风的。看着看着，锦檀看出了不对，这鹿的后腿弯上还插了一支箭，而且连箭尾都被折腾断了。

　　这样看来，这只鹿早就中了这一箭，就算他不出手，消耗下去，射中这第一箭的人也能猎得这只鹿。

　　锦檀虽然不甘心，但是他想既然锦瑜都能猎鹿，他锦檀也就能打来一只熊，大大方方的丢下句这鹿还是算皇兄的吧就骑上马跑远了。

　　刘云川看锦檀走远了，才从一边的树干上拔下一支箭来，插回到锦瑜的箭筒里：“太子殿下，你的箭在这儿。”

　　锦瑜不悦地瞪他一眼，他们三人追了一路都没发现这是只瘸脚鹿，那这鹿能耐可够大的，原先得跑的有多快。

　　太子蹲下来，看着那半支残箭，问刘云川可能认得这是谁的箭矢，刘云川摇摇头，屁股都掉了，哪里认得出来。

　　“既然你都认不出来，那就是我的箭了。”锦瑜拍拍手上的尘土，重新跃上马背，“打个信号派人运回去吧，这品级的猎物有一只少一只，纵是锦檀也难超越我许多了。”

　　夜色降临的时候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皇帝猎到的东西最多，野猪一只，猞猁狲一只，还有两只狐狸。那野猪块头不小，獠牙尖利，打猎的都知道野猪光用箭矢是射不死的，需再配合上近身剑击才行，所以这野猪一被带回来，所有人都一个劲的夸赞皇帝身强力壮不减当年。

　　而后就是锦瑜的那只雄鹿大出风头，众人都道太子如此年少就有一身神威，是继承了皇帝的神勇，皇上听了高兴，皇后也跟着一块儿欣慰。

　　“锦瑜一直以来都将父皇看成榜样，处处严格要求自己，生怕哪儿做不好失了皇家颜面，有时我都担心他把自己逼得太紧，如今有这样的本事，还要多亏了皇上鞭策，毕竟都说虎父无犬子。”皇后爱怜的摸着锦瑜的头，眼睛却深深望着皇上，等着皇帝亲自夸奖两句。

　　皇帝拍了拍锦瑜的肩膀，说了句做得好。

　　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锦檀到最后猎到一只灰狼，眼珠子湛蓝头大身长，看得出是群狼之首，要在一群狼里捕获这样一只狼王，也是相当不易的事情。可是那头雄鹿就这么躺在那儿，身边站着当今太子，他这头狼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只白狐狸是谁的？”皇帝突然瞥见角落一团雪堆似的绒毛，他刚说完就有人把狐狸呈上来给他看。

　　这狐狸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只有脖子上有一圈紧紧扎住的绳索，看样子是窒息而死的。

　　“回禀皇上，那是十一殿下带回来的。”刘云川看了眼册子，有什么回答什么。

　　于是锦阑就被叫来了，他早上出发时因为怕冷穿的多了些，骑着马跑一天出了不少汗，额前细碎的发丝浸了汗贴在脸上，连脖颈都冒着微微热气，像个贪玩的顽童被父亲叫回了书房。

　　“这只狐狸皮毛我看极好，给父皇做围脖最合适，但是它个头这么小，若是中了箭伤坏了皮毛，只怕不够用，所以就还是把它套死来的保险。”锦阑说起话来，总是小心翼翼，好像在冰面儿上走动，生怕哪里出纰漏，把他掉下去。

　　皇帝摸了摸这狐狸的确柔软顺滑，他压着一边眉毛故作严肃地问：“那你一整天就给父皇打了这么一条围脖回来？”

　　锦阑瞬间就蔫了，不安的看着皇帝的脸：“那，我明天再给父皇打只兔子下酒吧。”

　　“你倒是真的总惦记着朕。”皇帝放松了表情，“你这样，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