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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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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今日圣上兴起,叫了一众十几岁的皇子来,以江南进贡的桃花酒为注,对着满园春色吟诗作乐,皇子们正是初知世事的年纪,刚明白父皇的宠爱意味着生杀与富贵,各个摩拳擦掌,恨不能化身李杜,吐出诗篇百首。
锦阑在这群孩子里年龄上不算小,个头却紧张的很,天气回暖,他刚换上轻便衣裳,腰身就这么细细一握,风都要吹倒似的。
锦瑜身为太子,自然有太子的气度,不争不抢,间或夸奖两句皇弟,张弛有度很有风范。这么一来,其他皇子就更加相形见绌,算不得体面了。而且皇子们自幼长于深宫,哪里有阅历供他们编排,几句下来就听得出又是幼稚又是浅薄。
“锦瑜啊,你常和兄弟们一起读书习字,哪个诗词造化最好,你应该最清楚,点出来让朕瞧瞧,别让谁错失了美酒。”皇帝对着皇子们总是笑眯眯的,但这个笑又总是只挂在脸上,不发自心里。
“父皇的儿子哪有差人一截的,今日锦瑜无论举荐哪个,哪个都能叫父皇满意,不如父皇出一道题,大家都写下来,再由父皇抉择胜者。”锦瑜知道选谁都容易让兄弟间出现嫌隙,避开更好。
只见皇帝指了指覆墙的一片迎春花,这就是题了。
迎春花花小无香,在这百花争艳的宫墙里,只是个调剂色彩的背景,今日开明日落,宫女们轻轻一扫,就扬进了河。
夸它好颜色未免牵强,用它寄情思实在轻浮。
收上来的答卷大都不尽人意,圣上有一句没一句的看着,直到翻到一页字迹清瘦笔画利落的,写的很有些东西,他以为是锦瑜的,就拿起来念:“流水送妙音,飞燕起歌舞。巧女衣衫薄,袖染胭脂香。百花争奇色,独我醉春风。不知春好处,难谙满庭芳。”
“你这是嘲笑你一众弟弟,不识春色啊。”这首诗辞藻平实毫不华丽,却有许多意趣在里头,最是能看出少年心性难得,既真切又俏皮,做父亲的要看到这样的诗才能咂摸出自己有儿子正值青春年少的天伦之乐。
锦瑜看了眼左右,答:“回父皇,这首不是我写的。”
“哦?那是谁的?”皇上记得太子的字写得最好,也最与自己相像,这纸上的字很有几分他的韵味,不只是形抓得准,连笔的走势都十分流畅自如。
“儿子不才,让父皇见笑了。”锦阑这才探出个脑袋,他以为自己胡写的诗句应当被粗粗略过,没想还被这样念出来,他倒也不是非要意有所指,这下却成了众矢之的。
皇上瞥他一眼,又在一塌纸里找了找,果然还有一张纸上的字也是这般干净规整,而且一比较还是太子学的更入木三分。
他乍一回想,竟然没能想起来这个儿子是哪个,他招了招手把人唤到跟前来,看着那张脸他反而想起了这孩子的母亲是哪个。
这孩子长得极像他母妃,五官精巧伶俐,脸皮像瓷器透着光似的白,一个男子长得这样清丽实在叫人忍不住要去怜惜。
“锦阑才疏学浅,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来,顾不得妥当不妥当,各位哥哥莫要怪罪。”连说话都是怯怯的,跟深居林中的小鹿般惴惴。
皇上觉得有趣,把桃花酒叫上来摆在锦阑面前:“那这酒,锦阑也不要了?”
锦阑偷偷看一眼酒坛子,那香味儿都往他鼻子里钻,可他咽完口水,还得苦巴巴地说:“哥哥们文采斐然,轮不上锦阑。”
当日这坛子酒还是让锦阑宫里的太监抱走了,这不见起色的窝囊皇子突然在皇帝面前拔了个头筹,针对他的议论相应的也多起来。
还是宁贵人,宫里聚了些姐妹,里面有两个答应,也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妃位,大家面子上都亲亲和和的。
“十一皇子这回是出风头了,但他也没个娘做靠山,我看就昙花一现的事儿。”梅答应也不是宽慰哪个,在这里坐着的都没有个一儿半女,就算是黛妃,离她的小公主夭折也有两年光景了。
宁贵人一笑,道:“太子才十六岁,从小就规规矩矩,心智成熟的不似个孩子,现在更是,有时候比朝官还老练,看不出个孩子样。其他的皇子为争宠爱,各个都效仿,出来全是些小大人。但是十一皇子就不一样,没人照顾,反而落得个天真无邪,讨人喜欢,这回让皇上见识到了他的可爱之处,以后就少不了心里惦念了。”
有称她说的是的,也有不作答的,各自心里揣着不同的事,都有些不寻常的安静。
等散了,宁贵人留了黛妃片刻,对她说了些体己话。
“锦阑这孩子虽然不机灵,但是性子纯良,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孩子,可以让他宠着,又不怕他造次的。姐姐膝下还没有孩子,若能让皇上将他过继给姐姐,姐姐也算有个依靠了。”
黛妃虽然嘴上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心里也动摇了,而且后宫的各位都知道锦阑近况不好,她是个失过孩子的母亲,多少有些怜悯。
往年春猎,锦阑连趁手的弓箭都没有,今年日子刚定下,皇上就赐了他齐全的物件,还有新装几套。皇上自己不觉得突兀,各宫眼睛却盯得死紧,好像这宫里凭空多了个人似的。
刘云川那头也接到了随行的懿旨,对他来说不过是陪皇家捉捉鸡崽儿拿拿白兔。好巧不巧他随的队伍都是皇子,如果是当今圣上,或许还能跟着猎一头黑熊瞎子过过瘾。皇子嘛,别人不知道,锦瑜的底细还不清楚?宫内有老师有陪练,那也都是人,再加上太子的身份,都把他捧着,真论马背功夫,实在没什么看头。
但当面,刘云川还是要给锦瑜留面子的,万一他啥也没打着,自己还得弄些像样的来给他,帮他应付皇上。
总比随妃子的队伍好。刘云川这么劝慰自己,把东西收拾好方便次日出发。
他猛地想起那个蹦蹦跳跳,跟小白老鼠一样的十一皇子,好像是叫锦阑,春猎所有皇子都要参加,这回总不会把他忘了吧。
看他那小个头,估计连锦瑜都远远比不上,到时候也弄些小玩意儿给他,让他好交差吧。
天气暖了,他不会再穿他那红袍子了,刘云川竟然觉得有些可惜,红色与他实在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