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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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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太子寿辰,文武百官的贺礼摆了一地,好的贵的都挑拣进了库房,次的平庸的都留在宫内,等着日后赏赐用。
这样的日子,自然少不了宴请各宫。当今圣上龙体康健,虽中年当壮,可太子也要避嫌,不敢与前朝过于熟络,只叫了几个年纪尚轻背景也单薄的好友一同祝贺。
圣上早年子嗣缘浅,诸多皇子夭折,如今的太子若要算起来已经是第八个皇子了,好在太子降生后福泽眷顾后宫,接连不少皇子公主降世都得以平安长大,也因此圣上格外看重太子,认为其命格显贵可驱邪避害。
太子不负圣上重望,多年来勤勉好学饱读诗书,深谙礼法又恭敬孝顺,行事作风上无可诟病,深得圣心。
这众星捧月般的人,又生的一张好面容,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我还记得十六年前,我生锦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雪天,偏巧是立春,皑皑白雪下头已经是青青绿草。”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看锦瑜太子,眼里是无限的慈爱关怀。
锦瑜命人要将酒温过才能呈上,倒了小半杯给皇后:“也是那时候生儿子,母后落下了病根,体虚畏寒。都说孩子出世,是母亲受难千百才有的机会。锦瑜一直将恩情常念心头,也望母后保重身体。”
“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意。”皇后笑意渐深,这母慈子孝的场景羡煞在场许多人。
年轻的妃嫔大都不受感染,尤其是未曾生养的,就更加冷淡了。她们还有艳丽的姿色和大好的青春,眼里看着的是皇帝热情的眷顾和眼前的荣华。
于是就少不了嚼舌根的,用袖子掩住嘴相互之间窃窃私语。
“立春降生的又不止太子一个皇子,这也要挂在嘴上炫耀。”宁贵人容貌最好,年纪又小,讨得皇帝许多宠爱,也就最敢开口。
其他妃子虽不跟着说下去,但眼里都是一个意思。几分不屑几分嘲弄,不屑给的是太子锦瑜,嘲弄给的是比太子小一岁也生在立春的另一个皇子。
一年之差,两个皇子的境遇是天壤之别。
酒过三巡,太子寻了个借口短暂离席,直奔偏院而去,果然看见一男子静立,正目不转睛看地上的麻雀吃他丢下的糕饼碎末。
“我就知道你待不住。”锦瑜叹口气,就地坐了下来,吓跑了那几只麻雀,顺手扫开了吃食。
刘云川看他这样,觉得好笑:“你这个样子给刚才那些娘娘们看见了,她们就更有的说了。”
“看样子你已经听了不少了,分享分享?”锦瑜扯了扯刘云川的衣摆,把人扯坐下和自己一排。
这太子人前端庄大方,沉稳亲和,滴水不漏的样子叫人好生佩服,也就在刘云川面前能放开一二分,言语上轻松自如一些。
“我俸禄多少你比我都清楚,还非要把我拉来,我就不得不随礼。一眼看去最次也是碗大的灵芝,我送的佩剑连零头都算不上,你宫里的太监记录时,笔墨干了都懒得再沾一下,就把我打发走了。我看,你就等着我丢人。”虽然嘴上说的斤斤计较,可刘云川表情上却没什么情绪,更像是没话找话,寻些消遣。
锦瑜哈哈笑了,答:“自古宝剑配英雄,灵芝仙草送的再多我也都得给我母后炖汤喝,我看也就你那把剑能到我手里用用。”
两人打诨没一会儿,就有太监来催锦瑜回去,锦瑜拍拍尘土给刘云川指了条路,说要是闲就沿途逛逛,这酒宴一会儿就能散了,困不了你多久。
人都聚在太子宫殿里,外面就清净的多,刘云川走了一会儿除了两个匆忙来去的宫女,就看不见别人了,宫墙里景致的确讲究,处处都安排的妥当,太多人为的痕迹让这美充满了刻意,反而不那么吸引人了。
“你偷偷拿一块儿,没有人知道的。”“主子你就饶了我吧,我哪儿有这个胆啊。”
前面突然有两人凑在一起好似在争执,看装束一个是太监,还有一个披了件大红猩猩毡,被这红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应当是个皇亲。
刘云川无意打扰,可是脚踩上积雪难免出声响,把这两人吓了一跳。穿斗篷的伸手把太监挡在身后,抬脸看人。
他戴着斗篷的兜帽,一圈白狐裘围着他的脸,那脸还未全然褪去少年的圆润,一双眼睛圆的像两颗龙眼,眼仁就是漆黑俩桂圆核,乍看艳丽久看单薄的一张脸。
“我,我是十一皇子,你是何人?”这皇子初见面就想用身份压人一等,自己却心虚的紧,开口就结巴。
刘云川合情合理的行个礼,回:“臣名刘云川,任副护军参领。”
“哦,是个京官啊。”十一皇子瘪瘪嘴,“你入宫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刘云川一愣,按道理太子庆生,兄弟姐妹都应收到邀请,怎么这个十一皇子却毫不知情,恐有内情,刘云川回答的小心谨慎:“东宫摆宴,臣有幸受邀,但臣身份低微,大宴中无所适从,才离席闲走,打扰到皇子,还请赎罪。”
“东宫?啊,今天已经是立春了吗。”十一皇子扯出一个微笑来摆在脸上,“是我糊涂了,记不得日子,礼都忘送了,皇兄仁心不会怪罪我,我也得自责才是。难怪那么多糕点送去,是该庆祝。”
刘云川想起前头不慎听见的话,原来是这个皇子嘴馋,指使太监偷拿糕点。他一个皇子,想吃什么直接和御膳房说就是了,怎么这样委屈。
不等刘云川反应,十一皇子带着太监飞快的离开了,他一路小跑着,兜帽都滑了下来,在雪里那张白净的脸慌慌张张的,两鬓的发丝跟着飞翘着,与这沉闷的宫殿大相径庭。
后来,刘云川将此事说起,锦瑜解释道:“十一弟的母妃走得早,在宫里经常受人轻视,请柬我是派人送去过得,只怕是被不识好歹的宫人扣了,我回去就告诉母后,把这些以下犯上的都清理了。”
“锦阑性子太软,所以受了不少欺负,一会儿让御膳房送些他爱吃的过去也好。”
太子不仅儿子做得好,哥哥也做的无可挑剔,有他照拂,这个毛毛躁躁的小人儿日子也能好过些吧。
出宫时刘云川不禁回头望了望,素来都有男子不穿红衣的说法,今日见到一个,倒也没什么女子气惹人不适,反而像烈火灼了眼睛,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