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活受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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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兮醒的时候，发觉自己呼吸艰难。
一只长臂横在自己背上，压的他四肢不勤。圆溜溜的眼睛睁开，认出那硕大的一张脸是是谁时，二话不说伸腿就是一蹬。
摸爬打滚的钻离了降羽的桎梏，奔出了天罚宫。
真是时也命也，怎么回回都被那老禽兽逮住。
降羽醒时，时辰已经不早，手臂微微一动，落了个空。
他立马坐起身来，探到怀里，竟然连一丝余温都没有。
降羽不禁沉下脸，一只手撑着脑袋，“想我堂堂天尊，竟然连个小东西都看不住......”
天兵在门外徘徊不定，这日头已盛，往常这个时候天尊早在桌案前了，今日这般，实在少见。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犹豫再三，天兵敲响了门。
降羽愣了下，挥手让人进来。
天兵着实诧异了一番。
此时，天尊曲起一条腿，手斜支着头，神情呆滞，长发散落，衣襟敞开，上面似乎还有抓痕。
天兵小心的吞咽了下，“天尊您......”
神智在脑内转了又转，也没想出个什么词来询问一句。
降羽触及天兵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胸膛上的爪印，不由得一笑。
那小东西是多么迫不及待的离开啊。
降羽淡然的拢紧衣物，忽然问道:“你可有在天罚宫见到过一只白兽？”
天兵不懂天尊何意，直摇头，“回天尊，属下不曾见过。”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它只挑没人的时候专跑他这儿？
想到这种可能，降羽的心情又好了许多，转头吩咐天兵:“一会着人备一桌佳肴来。”
如果真是为了吃食，那小东西应当还会来才是。
天兵心中频频叫奇，对天尊的吩咐愈发上心，将将正午，便从天厨那里把一桌子佳肴挪进了殿里。
降羽十分满意，给了个欣慰的笑容，“午后无事，无需你们守在宫外，都去歇着吧。”
天兵的身躯颤了颤。
降羽手里拿着卷册，垂下的眼睑里是收不住的惬意。
没人的话，小东西应当来的更勤，待会自己要不要也藏起来？
降羽又蹙了眉。
不知为何，那小东西见着他总是满脸恶意，他做了什么惹着了？
莫非......
降羽忽一抬头，发现天兵还在这里，眉头蹙的更深，“你怎么还在这儿？是要与本尊共同进膳？”
天兵连忙抓紧了兵器，“属下不敢，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出了门，天兵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天尊近日真的好生奇怪。
见殿内空置下来，降羽总算舒心了。
这心里有惦记卷册他也看不下去，索性扔在一旁，起身坐在小桌旁，盯着那几盘珍馐。
一小会过去，降羽见门外还没有动静，运着法术将一桌子酒菜温起来。
片刻后，獬豸机敏的耳朵动了动，明显感受到外头的动静。
降羽勾勾唇，躺在软榻上隐起了身形。
门外很快探出一个雪白的脑袋，一只爪子扒在门槛上。
饮兮四处望了望，被一股飘溢的香气引的差点迈不开腿，见没人才迅速跑了进去。
好大的一桌酒菜。
有了前车之鉴，饮兮现在殿内转了转，确认这里没藏着谁才放心的坐下来。
双眼盯着那桌菜肴垂涎欲滴，小腿呼哧呼哧的踩上桌。
饮兮伸出小爪子在胸脯蹭了蹭，拍干净了还不忘拿仙露洗洗。
这是朝旌教他的，进膳前要净手，贴切一点是净爪子。
虽然于饕餮而言，哪怕是爪子上沾了什么尘垢，去抓东西也吃不进嘴里。
但他还是乖乖做了，毕竟凡人吃饭前，也是这么做的。
隐匿的降羽见着，低低的笑。
这小东西还挺讲究。
等这套做完了，饮兮才伸出爪子去够那些可口的菜品。
“这个红红的是什么？好吃。”
饮兮抓了两口。
暗处，降羽拿出一本空白的册子，提笔来记。
谁知笔尖还没落下，天尊险些抓耳挠腮。
獬豸从不食这些，他哪会知道菜品叫的什么名。
“写红红的灵肉？”不妥不妥。
天尊下不去笔。
这厢降羽还没想出个法子，饮兮已经去品下一道了。
“这绿中一点红长长的一条，看着鲜嫩可口。”饮兮点点头，抓起来就塞嘴里，没嚼两下又吐了出来。
“呸呸呸，怎么这么苦！”饮兮一甩爪子，把盘子推到一边，喝了好大一口仙露。
降羽看小东西那嫌弃的模样，也皱了眉，把这道绿色的菜蔽除。
等口里的苦味降下去，饮兮又是一派好脸色尝其他的。
那兴头只让降羽险些跟不上它，好在饕餮虽爱吃，但到底吃不多。
降羽画着那些饮兮看上眼的菜，除了下笔潦草快了些，无非多了点手酸。
饮兮吃了个肚儿圆滚滚，可桌上的菜还剩一大半，小兽又陷入了纠结。
这吃吧，它已经吃不下了。
这扔吧，又不行，朝旌说过不能浪费。
两番举旗难定，饮兮干脆坐下来，张口就是一声老怪物。
“这天尊真是混蛋！平日把糕点当摆盘，现在弄了一桌子的菜，人却没影子了，浪费之徒，万分可耻！”
降羽一噎，险些岔气过去。
他弄这些是为了谁？怎的这也能骂上他来？
“若不是我来了，整桌子的美味佳肴岂不是全全浪费掉了？老怪物真是无耻！”
降羽再次怔住。
小东西这句话好像并未说错？若它不来，这桌菜他定然不会吃的。
可小东西骂他是不是有点无法无天了？吃了他的，反倒还是他的不是？
但降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若没有这小东西，这桌佳肴......
“现在就算有我，也没法全部解决，这下怎么办？”饮兮趴坐下来，愁眉苦脸的掂了掂肚子。
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啊。
饮兮捏着一块被他赞过的肉，往口里塞，“老怪物......嗝......”
饮兮艰难的咽下去，全然没有之前的可口，随着的还有一股隐隐的呕吐感。
软榻上，降羽忽然福至心灵。
若是没这小东西，他根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搬一桌子菜肴进来，弄得殿中狼藉一片。
好啊这小东西，颠倒黑白因果倒是强，险些把他也带进了深渊。
想明白这点，降羽再不藏着掖着。
那边饮兮还在数落着他，降羽黑着脸现身，沉声道:“吃着本尊的东西，还数骂本尊这么畅快？”
一道强有力的阴影忽然压在饮兮的视线里，合着这一声威怒，让他撒腿就想跑。
糟了，老怪物果然在阴他！
凡人有言，三十六计走为上，饮兮也顾不上剩余不剩余浪费不浪费了，拔腿就准备蹬出去。
有了前几回的事，降羽对此早就有所防范，谁知这回还不用他出手，刚伸直兽体的饮兮在空中一僵，然后直直往下落。
见此降羽心肝都快跳了出来，忙不迭闪身扑过去接住饮兮护在胸口，任背摔在地上。
降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连忙起身托住饮兮，“小东西，伤到哪里了？”
饮兮倔着嘴，在降羽手里难耐的动，偏偏就是不说话。
降羽看它一副难受的要哭的表情，心里怄气也说不出狠话来，只余下眉宇间的担忧和越来越柔的抚摸。
“小东西，说话，哪里不舒服？”
饮兮还是不看他。
降羽束手无策，动用法术也没能让饮兮缓解分毫。
收手时猛然想起天宫还有医仙任职，当下也顾不上收拾，将饮兮抱住便往天罚宫外走。
“乖，忍着些，本尊带你去寻医仙看看。”
饮兮缩在降羽怀里本难受的不行，听到寻医一词又让他想起了凡间那些可怕的苦药。
当年全然因为好奇喝过一口，那味道绝对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碰的。
饮兮不配合的在怀里动，爪子扫过降羽的衣袖便要往他肩上扑，刚踩上去便听到降羽闷哼一声。
他忽然就不动了，软软的脑袋枕在降羽脖子上，恹恹的喊了一句:“疼。”
肯说话了。
降羽连忙停下来，看饮兮拉长着身躯一般趴在他肩上，后退踩在他臂弯必然难受，又顾及他说疼不敢乱碰他，便把手臂举高了些。
“哪里疼？”
一神一兽都看不到对方的脸，饮兮看不到降羽脸上的担忧与心疼，降羽也看不到饮兮的柔弱与委屈。
却偏偏像开了灵智一般，一个不动，一个配合，给彼此最好的适应。
雪白的脑袋耷拉着，忽然觉得，老怪物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哪怕他浪费食物。
饮兮嗡声道:“肚子疼。”
降羽的心总是落在了平地，他小心翼翼的把饮兮抱下来，在桌旁盘腿坐下，将饮兮搁置在腿上。
指尖碾了碾，拿出一颗金灿灿的丸子，温声哄着饮兮:“来，吃了它。”
饮兮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肯配合。
他觉得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另眼相看是多余的，老怪物就是老怪物。
降羽也是没气性，一边忧心着饮兮，一边又应对着它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
“你乖一点啊，不是疼吗？”降羽揉了揉饮兮的头。
饮兮又是一哼，他会疼怪谁？
这肚子疼的情形是饮兮幼时最常见的，饕餮爱吃，朝旌教他不可浪费。
但幼兽一只哪会知道自己能吃多少，看着桌上摆着给它的吃食，除了填饱肚子还得吃光。这撑得肚子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然而自从他长到五百岁后，这情形便再没有了。
如果不是降羽这一桌子，他怎么可能疼？
饮兮不甘的去瞪降羽，目光触及他蹙着的眉，忽然又收了回来，连带着身子也软了。
饮兮道:“吃不下了。”
饮兮的声音依旧闷闷的，吃多了是它自己所为，怪这天尊其实不应该。
他知道这叫迁怒。
可是......
降羽本来心情极其复杂，听这小东西软软的一声，心顿时就化了。
手指把丹药放在饮兮嘴边，哄着道:“这个有助散食，吃了就不难受了。”
饮兮看着降羽低头的脸，期期艾艾的眼神，张嘴把丹药吞了下去。
一身锦衣仙服尽是褶皱，衣襟略有些凌乱，若是此时有人造访天罚宫，将掌法天尊这副样子收入眼底，只怕就没了往日不可亵渎的威严。
但降羽浑然不在意，一心看着腿上的饕餮。
掌心贴着饕餮柔软的白毛，一下一下的轻抚，饮兮舒服的眯上了眼。
不知是不是丹药起了效，饮兮肚子里的疼痛感没了，对降羽也没那么抗拒，猫缩在他腿上，似乎不打算动了。
降羽愉悦的笑了，又不太理解饮兮，叹道:“既然都饱腹了，怎么还要贪嘴吃呢？”
饮兮此刻舒舒暖暖的，脑袋被一阵困意突袭，听着降羽的声音也觉得怡然。
粉嫩的小嘴张了张，嘟囔得说了句:“不能浪费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活受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