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压海棠》安子青石

23、红颜醉

　　自凌若消息报到火炎域，妃璃便风急火燎的要上天，朱雀天尊都没明白什么事，就紧赶着写一封天书递到云霄殿。

　　天帝过目一眼，天书又辗转到了天罚宫的桌案上，降羽看到时，妃璃公主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标准的晚辈迎见礼，妃璃规规矩矩的站在天罚宫的大殿上，“火炎域烦闷，妃璃心中郁积，应父王所求特来天宫舒缓，望请天尊收留。”

　　降羽放下文书，面色不太善，“既是上来医病，去医仙宫就是，到本尊这做什么？”

　　“我......”妃璃一噎，暗自绞着双手，父王给她找的是什么蹩脚理由？以为病了就能得到天尊怜惜，让她留在这里？这不是平白送上门给天尊笑话吗？
　　“妃璃只是有些憋闷，并未生疾。”

　　“那便去找月下老君，本尊没空照看你。”

　　妃璃盯着桌案前头也没抬的降羽，愤愤的咬着嘴唇。是啊，你当然没空，九絮宫还留着一位天姬呢，保护的那么好，本公主早间来这里，见都没见到。

　　想到这，妃璃心中梗着一口气。她来时降羽天尊在处理事务，父王的天书又还未送到，她便打算先去九絮宫会会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天姬，谁知到宫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天姬正在休息，不见外客。

　　她朱雀一族如今唯一的公主，遭了这待遇，真是娇贵的天姬呢。

　　妃璃咬牙，硬着头皮道:“天罚宫风景俱佳，灵气自成，正是妃璃心仪之地，还请天尊看在父王的面上，收留妃璃。”

　　“喔？”降羽诡异一笑，他倒是第一次听人称天罚宫景色好，这满宫的牢狱，无数犯错的关押仙，天界怨气最聚积之地再不过。
　　“想留，便留下吧。”

　　昔日创世大战，朱雀对獬豸有救命之恩，数千万年来降羽同朱雀一族交情不错，看在朱雀天尊的面上，收留他女儿几日，确实不是问题。

　　况且，妃璃也不是第一回留在降羽这了。

　　“多谢天尊，妃璃这便去九絮宫休息，不打扰您处理公务。”妃璃总算展眉而笑。
　　管他理由蹩脚不蹩脚，父王管用就行了。

　　“等等。”降羽忽然抬头喊住她，“九絮宫你不用去了。”

　　“这为何？从前妃璃叨扰天尊，不一直都住在九絮宫的西殿吗？”妃璃心咯噔一下。

　　“九絮宫已有主人，你再住去便是不妥，天罚宫旁有座谢忧阁，让天兵带你去吧。”

　　妃璃是朱雀的纯正血脉，冠翎如泣血的火焰，一双眼睛有着凤凰的高贵，朱雀的娇媚，此时她檀口微张，震惊非常。
　　降羽天尊竟然把整座九絮宫给了那一只公饕餮，色令智昏了吗？

　　不管怎样，她现在都不能露马脚，“主人？天尊何时......”

　　“你既然来天宫养病，便消停些，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不要随便打听。”降羽盯着妃璃看了一会，出言警告道。

　　妃璃公主咬唇闭上了嘴。
　　过分，问都不让问。
　　“妃璃受教。”

　　“去吧。”降羽摆摆手，叫了天兵进来，将妃璃带去谢忧阁。

　　獬豸天生敏锐，自妃璃下去后，降羽便一直心绪不宁，万物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怎么觉得，妃璃是为了他的饮兮而来。

　　想到这一点，二话不说放下卷宗去了九絮宫。凌离禀报天尊到来时，饮兮才将将从睡梦中醒来，眯着一双晶蓝色的眸子，打着哈欠。

　　“降羽来了吗？这么早。”

　　刚睡醒的声线软软糯糯，勾的降羽心中一动，正要笑上一笑，谁知眼前人下榻踩空，整个人往下栽去。

　　“饮兮！”法术施展，降羽旋身到饮兮跟前，稳稳的将人扶住。

　　晶蓝的眸子泛着柔和水光，双手攥着降羽的衣袖，顺势就靠在他的怀里，和没有骨头似的赖着，“借我靠一靠。”

　　娇贵美貌的少年在怀，又是那个一举一动勾魂摄魄的饮兮，降羽实在无法不动容，只是岁月静好，怀中人嘟着小嘴好似说着梦话，便是再大的邪念他也化了去。

　　不能吓着他。

　　“昨夜没睡好吗？”降羽轻声问，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和饮兮在一起时说话的语气都会不自觉的便缓和。

　　饮兮仍然嘟着嘴，似乎有些小不满，“饕餮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降羽不动声色的将饮兮圈紧，任其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这是什么说法？”

　　“饕餮常年混迹人间，当凡间闰年到来之时，闰月里会有几日感化期，我便是在闰月的感化期诞生的。”饮兮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这事降羽还真不知道，上古时期饕餮脱身后便不知所踪，天书对后来的饕餮记载少之又少，饮兮算是他结实的第一只饕餮。

　　“这些，还都是朝旌告诉我的。”饮兮任然靠着那宽厚的胸膛，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人的怀抱是这样的。

　　猛然听到冥君的名字，降羽好看的脸色忽的一沉。饮兮自被他照顾以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每日都高高兴兴的，可谁都不会忘记他曾经在冥界受过的委屈。

　　然而一朝被饮兮自己云淡风轻的提起来，他又恼又心疼，是以说起话来语调都有些不对劲，“本尊不好吗？”

　　“嗯？”这个怀抱像个无惧风雨的港湾，他这只漂浮的船儿一经停靠，便怎么也想不起要离开你，不但如此，还越来越安逸。
　　“你当然好啊，从没有人抱过我，到今天我才知道，躲在一个人怀里可以这般无忧无虑。”

　　不仅因这个声音，更因为这个人，降羽那点走火入魔般气血翻涌之感再次席卷而来。

　　“而让我感受到这一切的，没想到会是你，降羽天尊，不过也怪我，从前不喜欢化人形。”

　　雪白饕餮从前最喜欢坐在冥君的腿上，任由他抱上怀里，随其抚摸。
　　那种感觉很舒适，却也不满足。朝旌会因为冥界事务或者见个什么人，而让他离开。

　　他像一只宠物，喜欢时被主人宠着，没有耐心时被主人踢开。
　　没看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也应该被踢开的，朝旌喜欢他幻化人形的样子，自己却始终不愿。

　　就如同凡间村夫饲养的猎狗，村夫希望狗能看门认路找猎物，可狗呢，却将村夫打来的猎物吃的一干二净还咬人。

　　“天，你的心！”饮兮小脑袋忽然动了动，“怎么跳的这么快？降羽你有没有事！”

　　万年獬豸老脸一红，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如玉的脸，受惊的眸子，像只毫无杀伤力的兔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睛里流连着潋滟，多彩又多情。

　　“本尊没事。”降羽稍稍放开了饮兮，慢慢用意念散去这一身爬升上来的热度。

　　饮兮却不信他，伸出白皙的右手探上降羽的额顶，眉宇间獬豸一族专有的印记被轻轻按住，隐隐闪烁着。

　　“好烫。”饮兮的手像被烈火灼到般，迅速缩了回来，“你发烧了吗？不对，神仙不会有凡人的病痛。”

　　“本尊真......”没事。
　　“饕餮身上寒凉，我给你降降。”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不待降羽反应，饮兮兀自踮起脚尖将自己额头贴了上去。

　　四目相对，鼻翼相触，呼吸缠绕，淡粉色的唇近在咫尺，降羽整个人仿佛被定格般，满心只有饮兮那不紧不慢的呼吸，已经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像午生花吐露时的美，似梦似幻。

　　降羽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从额间传过来，与饮兮身上的寒气融合，片刻后，饮兮不满道:“好累，你太高了，扶着我点啊，要站不住了。”

　　天尊这时才如梦初醒，再次伸出双臂，紧紧的将饮兮扣住，压到胸前来。

　　柔软的触感抵在唇上，饮兮错愕的睁大眼睛，眼见着那灼-热的獬豸印痕离他而去，又在唇上缓缓传来，混杂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舒适之感。

　　怎么想......闭上眼睛呢？
　　凡间的画本子怎么想的来着......

　　老獬豸觉得气氛融洽，心底那点斗争在看着饮兮时通通见了鬼，无师自通的抬手按住饮兮的后脑，轻轻拖住。

　　饮兮没有推开他，是不是说明心底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如此娇嫩美艳的唇，被他轻轻攫住掠夺着，他能明显感觉到饮兮呼吸的凌乱。

　　“唔.嗯......”饮兮扭着脑袋开始挣扎，什么东西到嘴里来了？不能呼吸了。

　　到了这里，降羽哪会允许他临阵逃脱，哪怕小兔子现在受惊了，他会抚慰住的。
　　“别怕，饮兮......”

　　饮兮干瞪着眼，怕个劳什子啊，我不能呼吸了。
　　两人这样一个挣扎一个安抚，忘乎所以的追逐着，全然忘却了敞开的殿门和门口站着的人。

　　“咳咳.....那个......”妃璃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放着，面露尴尬，“二位，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实则妃璃心里更是苦恼，青天白日，本公主在门口站了快一刻了，你们瞧不见吗？

　　饮兮猛的一跳，向后弹开了数尺，察觉嘴角的湿润，连忙用袖子抹干净。
　　对比起来，降羽就自然多了，他眯着眼，看向门口的人，一副欲求不满的尊容，“本尊不是说过，让你没事别来九絮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