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暗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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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兮看着菩提仙子化为齑粉，消散于天道，忽然发觉，天罚天尊被传言无畏无私，无暖无情不是假的。
情爱之错固然深重，可菩提仙子也没滔天到魂飞魄散的程度。
天罚宫的卷宗他跟着降羽看过不少，仙凡之恋被罚的不在少数，都不过是剔除仙骨打入凡间，根本无一位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更何况菩提仙子并未真正杀人。
饮兮气降羽冷血，浑然不管其他，当即从降羽怀中跳下，头也不回的往九絮宫里跑。
殷红的血珠从饮兮咬破的地方冒出，滴在降羽纯白色的仙服上。
“天尊您的手！”旁听的仙子见着了，惊呼出声，“方才那便是饕餮吗？小小畜生它怎么能如此伤您！”
降羽斜睨了那仙子一眼，将人挥开，“放肆！天罚宫中之人岂容得了尔等小仙置喙？滚出去！”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这天罚宫施刑，众仙皆可观之，如今降羽天尊亲下逐仙命令，在众人面前维护饕餮。
那仙子更是满脸不可思议，她一心忧着天尊贵体，却换得一记当众下面子。
仙子愤恨难平，也不敢在天罚宫对天尊造次，只能由着天兵将她请出去，旁边那些看热闹众仙的神情，让她愈发怨怼起那雪白饕餮一只来。
天尊一怒，这里也没人敢留着观望看戏，毕竟谁也不嫌自己仙龄太长了不是？
间不容发，众仙纷纷告退，待天罚宫的轮回镜前清了场，天兵看紧了宫门，降羽片刻不歇的往九絮宫赶去。
饮兮是第一回见他处置犯下过错的神仙，且一来便是魂飞魄散，只怕现在心里对他起了怨念。
他好不容易才将人留下来，可万万不能因为一场处置而把它推了出去。
饮兮这厢跑回九絮宫，机敏的凌若赶紧上前询长问短，轻声细语的，“天姬，您怎么了？”
“可是天尊让您烦扰了？”
凌离站在一旁不言语，天姬往日多好说话的一个人她再清楚不过，这今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半句话也不搭理凌若，自个儿缩着尾巴环着小脑袋趴在榻上。
脸上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失落，只是凌若还未看清楚，她再去拉住已经来不及了，饮兮不胜其烦站起身来，浑身白毛倒竖，“都出去！别烦我！”
饮兮平日声线稚嫩，八百余岁仍像个十五六岁少年，可发起怒来，也是有上古十大神兽的气势的。
小小仙娥自当臣服于此，凌若连忙住嘴，连同殿内仙娥跪了一地，“天姬息怒。”
饮兮也不过是因降羽今日所行之事而急了心，本就烦闷的很，偏偏宫内还有仙娥多加追问，才忍不住发了火。
现在憋闷的气顺了些，他并没有为难这些仙娥的意思，泄气的说:“你们都出去吧。”
“天姬......”凌若欲再问，凌离一记眼神警告她，将人拉出了正殿。
门外，两人走到门廊拐角处，凌若甩开凌离的手，面色不善的问:“你拦着我做什么？”
“天姬心中烦闷，你还问那么多做什么，不是给天姬平添烦恼吗？”凌离好声好气的道。
“你懂什么，天姬这模样分明是和天尊闹了，方才不问清楚，等会天尊来问，你我该如何回禀？”凌若手攥着袖口，眉头蹙着，“届时天尊以为我二人办事不利，岂会留着咱们？”
凌离听了这番话，实在不懂她，“那你便不顾天姬心情了吗？咱们被挑选来此，是伺候天姬的。”
“天姬？”凌若语气忽然变得轻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只雄饕餮离了天尊，可什么都不是！是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主子到底是谁！”
凌离失望的摇摇头，这人实在讲不通，“你若这么想，就这样吧。”
说完，凌离拐过身去，本分的站在饮兮的殿门口，再不与凌若搭话。
她们是一同挑选上来的仙娥，虽出处不同，可连赐名都是同一班辈，从前一起在仙娥轩时无话不说，可如今配了主子，意见却是无论如何都相左了。
凌若不以为意，站在殿门口的另一侧，同样不与凌离叙话。
二人没站多久，果不其然瞧见降羽天尊过来了。
神色晦暗，凌若瞧着便推测降羽天尊对里头那位虽然上心，却也是有不满的。
尤其是，里头那位关了殿门，真真正正的给天罚天尊一个闭门羹，数万年来可没人敢对降羽天尊如此无礼。
这可是个好机会。
凌若与凌离二人才将迎见礼行完，降羽望着紧闭的殿门，向二人开了口，“天姬如何？”
“回天尊，天姬在里面休息。”凌若想了想，中肯的道。
若是她直说天姬正在恼着天尊不愿相见，指不定会招惹天尊不快，倒不如先试探一番天尊的态度。
转头，她又向殿内禀报，“天姬，您休息好了吗？天尊来了。”
殿内无一丝动静，门仍旧封闭的合着。
可凌离与她的态度不同，她看着紧闭的殿门，只知道为人小婢当为主子着想，这是本分。
“禀天尊，适才天姬归来时，神色哀伤。”
降羽不语，他就知道，饮兮会明辨是非，可他最是心软。
“天尊，小婢有话想说。”凌离话语一顿，提起裙摆跪了下来，“小婢不知天姬与天尊发生了什么，但天姬生性烂漫，出言出事向来是什么便是什么，从不拐弯抹角，若是有何处与天尊行事相悖，还请天尊包涵，多些耐心娓娓细说，天姬必然能懂您的苦心，切莫......”
凌离一咬牙，“切莫操之过急，伤了天姬。”
凌若站在一旁，越听越觉得凌离荒唐，她是疯了吗？竟然敢求天尊礼让包容天姬？
天道伊始，獬豸便管着天宫秩序，纵览六界，谁能不给天尊颜面？谁又有这个德能可让天尊礼让？
降羽轻轻嗯了一声，道:“都下去吧。”
凌若听了一席荒唐言，是不敢留了，不仅如此，她还紧忙的拉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说话的凌离一起走了。
降羽在殿门外站了片刻，放抬手敲门，“饮兮，本尊能进来吗？”
殿内依旧没有丝毫声响，降羽再询问了一遍，轻轻推门而入。
饮兮在凌若等仙娥离去后化成了人形，此刻正背过身躺在床榻上，这模样，应是不想搭理他的。
降羽无奈一笑，坐到床榻边去，紧紧挨着饮兮，也不说话，只不错眼的盯着他。
饮兮感受到后背拿到目光，心中烦闷更甚，闭上眼睛尽量忽视身后之人。
须臾，饮兮忍不下去了，皱着眉翻过身来，不等降羽反应，便风急火燎的开口:“我知道，菩提仙子为一己私欲夺数名女子宫府，即便未伤人性命，却也使得那些女子今后无法孕育子嗣，坏了数家门庭的运数。”
“我知道六界各有定法，若不遵从便会大乱，我知道她罪孽深重，可那凡间男子就无辜吗？本就是克妻无子的命数，得了仙人为妻还不知满足，非要得到子嗣。”
“世人皆知女子最是心软，别人待她好一分，她便能还十分。若不是因为那书生，菩提仙子怎会如此？凭什么所有的错都让她一人承担？就因为凡人渺小众神不愿计较，所以一力归咎处置神仙吗？”
“天宫不是还说过众生平等？这哪里平等了？”
饮兮一股脑的发泄了一通，话说了半晌，降羽耐心听着。
他知道饮兮并非不明白菩提所做所为背后牵连的这些，他只是太过纯善。
降羽轻轻握着他的双臂，温声道:“想不想下凡？”
饮兮错愕，“什么？”
“你不是觉得本尊对菩提处置太重，而凡人却安然无事吗？今日本尊没有旁的事，带你去看看。”
降羽三两句言语使得饮兮安静下来，他没有立即答应，垂着头深思。
天尊也很是耐心的等他。
良久，饮兮点点头。
降羽轻笑，扶着饮兮起来，也不耽误，立马带人去了凡间。
菩提有西天气息，待过的地方都有痕迹，降羽并不需要花时间找，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一户小院庄里。
饮兮表情布满疑惑，降羽解释道:“这是菩提在凡间的住处。”
话音方落，院子里便传来一声呼喊:“娘子......娘子......”
院门被打开，一年轻男子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书生模样，瘦瘦高高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有手指上留着薄茧。
“这个人，就是菩提仙子在凡间遇到的那人吧。”饮兮道。
看来，菩提所说不假，这个书生真的为她沾了阳春水，且同样痴心于她。
“嗯，他还不知道真相。”降羽道。
书生看起来不太清醒，随意抬眼时看到他们俩，热切的跑过来。
降羽察觉他的动作，将饮兮护在身后，伸手将人挥开。
书生连二人的衣角都没碰到，不死心的站起来，晃了晃脑袋，苦笑着问:“二位仁兄，你们看到我家娘子了吗？”
饮兮面露不忍，书生接着说道:“我家娘子喜穿翠绿色的衣物，吊梢眉，丹凤眼，手上戴着一窜紫金菩提，若是见到，很好认的。”
“仁兄，仁兄......你有看到她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暗人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