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也曾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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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讨厌降羽，可如果要再经历一次八百年来的事，它不会选择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降羽把这雪白一小只扣在怀里，好生心疼。
“自然是你想在本尊这里多久便能多久！不要拿我
本尊同冥君比，这天宫虽非我主，可若连你本尊都守不住，那本尊还守着这百态归一的天界做什么！”
万物百态，尽归美丑。
獬豸威严在旁的神仙眼里不可冒犯，在饮兮这却成了独有的温柔。
霸道，又可爱。
“堂堂天尊，就知道胡说八道。”饮兮心中一动，嘴上也不顾礼制的说道起降羽这只老獬豸来，“好歹掌着天罚，说话比我还幼稚。”
降羽也不生气，别说只是不轻不重的说道两句，就算是骑到他头上来，只要饮兮不再那么难过，便是要九重天上的霓虹他也会去取来。
“那你......能留下来吗？”
饮兮从怀里挣扎出来，退了一步，站在降羽面前，认真的问：“我不属于天界，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为了本尊，行吗？
这是降羽听到问题，心里自动冒出来的答案。可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小东西不属于天界，更不属于他，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般说呢？
心中涌动的腔腔热切被强制压住，降羽一时缄默下来。
天宫虽非他主，可天界灵丹、吃食他都能传唤来，小东西若是喜欢，各处他也能去，这些呢？
行不行？
小白兽爪子往降羽膝盖上一按，“要是我还想吃天后宫的莲子，你还陪我去偷吗？”
“去。”降羽想也不想的答道，全然把天尊的颜面抛到了脑后。
饮兮往前走了一步，“要是被抓到，怎么办？”
不知怎的，降羽忽然觉得眼前这只不过千岁的饕餮给他一种压迫感，“偷了便偷了。”
饮兮第一次知道，偷拿也能如此理直气壮， “要是兽脏并获呢？”
“本尊认。”就算被人瞧见，便把小东西抱在怀里，认了就是。堂堂天尊想吃些什么，还有人敢置喙吗？
饮兮没法忍了，眉眼逐渐笑开，双瞳一眨，转眼化作如玉的少年郎，曲着腿坐在降羽面前，“好，成交。”
饕餮一族居无定所，多是自己独自过活，连子嗣也是露水情缘得来的，如果饮兮和其他饕餮一样，一出生便是自己学会生存，也许现在，他会在凡间的某个角落里，像一只小猫般蜷缩着。
可他机缘巧合的出现在冥界的彼岸花地里，被冥君收养了八百年，即使冥君冷冰冰的，他也早就习惯了有人同他说话的日子。
或关心或教训，都有人在。
即使见过饮兮的人形，如今再看，降羽还是被惊艳到了。
世间竟还有如此无暇未被雕琢的少年，眉眼出无一丝一毫尘俗，蓝色眸子里尽是笑意。
能够予他所求，护它快意，是降羽心中唯一所想。
天罚宫浴泉蒸的降羽神智发烫，午生花吐露，晶莹的滴入白雾缭绕的泉池里，饮兮才从水中跑出化形，随意又潇洒。
墨色发尾滴着水，打在雪白的衣服上，顷刻之间濡-湿一片。
降羽眸子一闪，慢慢从池中走出，双目直直望着那无暇的人儿，“走吧，回殿中去。”
“好啊。”饮兮眼角笑吟吟的，干脆利落的起身，抖落身上沾湿的水，跟着降羽往天罚宫内去。
刚一进殿，便有天兵拿着卷案迎过来，“天尊，您总算来了。”
降羽在殿中坐下，招饮兮坐在身旁，才抬头问:“何事？”
天兵打量了饮兮一眼，慢慢垂下头，不语。
降羽皱眉，“有何事，尽管说来。”
天尊发话，绕是事务再机密，天兵也不敢耽搁，“禀天尊，今日又有一历劫仙人遭遇不测，手法同此前一般无二。”
又是鬼仙一案。
饮兮端坐在桌旁，促狭着眸子沉思着。当初冥君因着鬼仙一案殚精竭虑，想来能困扰天宫的，必然十分棘手，这日日困扰缠身，所以后来对待自己便失了耐心。
打住，如今自己已经身在天宫，有些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降羽这回倒是没去瞧饮兮，沉声道:“鬼仙早前被降服，已经交由冥界囚禁施罚，如今再次作案，个中缘由，派人去向冥君要个解释。”
天兵应声出了殿门。
降羽这才转头，望着饮兮慢悠悠的喝着仙露，却见他毫无过问的想法似的，也就歇了心思。
良久，饮兮喝了整整一盏仙露，终于忍不住开口，“若是鬼仙一案冥界出了岔子，冥君需要担多大的责？”
降羽捻着指尖，见饮兮还是心忧冥界，本不想说，但架不住饮兮神情，心软了，“鬼仙一事涉及天界冥界和人界三界安宁，若查明是冥界看管不力，冥君身为冥界之主，自然难辞其咎。”
听了降羽的话，饮兮方觉得自己担心多余，这冥界就算出事，也不会是朝旌所为，那是个什么人，他清楚得很。
饮兮打了哈欠，眼角自然的噙着滴滴晶珠，降羽心中一动，笑着问:“困了？”
饮兮也不含糊，嗓音带着点沉闷，娇声道:“可不是，那逍遥仙人逮着我就是一通教训，非要我带他去找饕餮一族的老巢，饕餮一族从不聚居，我又怎么会知道？现在好不容易出来，累了。”
“让你受罪了。”天尊表示歉意。
没将人护好，是他降羽之过。
“这关你个什么事？好了，我去休息了。”说完，饮兮起身往外走。
降羽及时拉住他，手腕处传来的细嫩触感，让老獬豸心头一荡，“你去何处？”
“后头的九絮宫啊，还别说，虽然你这天罚天尊不给吃的，但给我的宫殿还是不错的，睡着舒服。”饮兮由心夸赞道。
降羽好半晌哑口无言，饮兮盯他片刻，这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抽回来，可他是真的困了。
好在降羽失神也只是小会，“咳咳，九絮宫我鲜少去，除去看守天兵便没其他人，照料确实不周，今日你既然困了便省了脚程，去内殿榻上睡吧。”
饮兮一愣，倒没去想为何堂堂天罚宫之主会愿意将自己床榻让与旁人，“那你呢？”
降羽笑了笑，“我没有睡意。”
饮兮把降羽左三遍右三遍的盯了好几个来回，像是信了他的话。
也好，懒得走了，反正去哪里不是睡呢！
反正堂堂天尊发了话，他才懒得客气。当下抽回手，转身往殿内走去，这天罚宫对他饮兮而言，可谓是轻车熟路。
帘子一落，内殿窸窸窣窣一阵便安静下来，降羽知道饮兮已经睡熟，怡然一笑。
真是如其面，一心性少年，睡意来的快，入睡也快。
降羽见人就在内殿数尺之地下榻，总算落了个心安，重新凝神，处理起天罚宫的事务来。
午后，降羽把这些时日积下来的公务一一处理完，着天兵将其一一发往各处，留下的卷宗搁置在榻上。
天兵正打算如常般归类放置，被降羽喊住，“卷宗晚些时候处理，你先下去吧。”
天兵诧异于最近行事越发不同寻常的天尊行为，但到底不敢发问，听令出了殿门。
降羽放下手中最后一册天书，起身掀开帘子走入内殿。
此时饮兮还在熟睡，仙男模样，蜷缩在仙织锦的毯子下。饕餮就是如此，即便化作人形，睡着时仍喜欢蜷着，像是一点安全和温意都无，只靠着自身温度取暖。
反观饮兮，人不仅蜷缩着，还一只手护着后腰，不免让降羽想起昨日饮兮幻化人形，当即猜测饕餮后腰许是饮兮软肋。
饮兮姿容俊俏，便是睡着了也难掩他的纯净娇憨，明明没有安全感的蜷缩着，嘴角却仍挂着笑，好似梦里有什么让他十分开心的事。
“看你除了对吃食上心也没旁的爱好，这是梦见什么美味之物了，这么高兴？”
“彼岸花，我要！”饮兮忽然呓语。
降羽这笑在嘴角才起了个头便沉了下去，他还以为饮兮在梦中有什么奇遇，原来还是想着十丈底下冥界之中那个人。
彼岸花，死魂滋养所开，浊气厚重，有什么好念想的？天宫之中多是灵物，即使本尊是獬豸，觉得食之无味，但太子宫那恣意的宿遗都称一句好的，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其中竟没一种为你属意吗？
天尊心中憋着一口闷气，看着饮兮的笑，愈发难以疏解。
小没良心的，本尊识你时日太短，算是错失天机，今后本尊好好护着你，便不信降不住那冥君一头。
“降羽，那朵，我要并蒂的。”饮兮又是一声梦呓，声音中气十足，指使着天罚宫主，上古獬豸，完全不带客气的。
降羽霎时呆住，怎......怎么？
饮兮也不知梦见了哪里，又是一声敦促，“降羽，快点。”
老獬豸一惊，方才沉下去的笑又重新回来了，“并蒂的彼岸花？好，你想要，本尊给你寻来。”
小东西真有良心，如此，这赤子之心三分地，本尊还怕越不过冥君朝旌吗？
降羽放柔了目光，伸手为饮兮拂开鬓边散落的墨发，心底一片温软。
万幸，饮兮愿意留下来。
“九絮宫......”降羽又是一笑。
最幸的是，这是他的天姬。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也曾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