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一一九九

7、柒。

　　第二天战鼓擂响。莫湘一夜没有睡。装寐的时候感觉到杨萧从身边起来，在他脸颊上一吻，快速地穿了衣装出去。莫湘听见帐外脚步匆忙，知是要开战。但是怕自己出去碍事，就心急火燎地在帐内四处走动。
　　待到人马声渐渐去了，莫湘掀帐出来。帐外的士兵惶恐地说，将军不让公子走出营区，怕两军交战伤了公子您。莫湘点头，又退了回去。
　　他在帐内用起隐身穿墙的法子，放弃了人类的形体，穿帐而出，往城池那边跑去。
　　看见城下站定的那黑压压的兵群时，莫湘的注意力却不在那里。
　　他看见两军中间的空中漂浮着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支军队。莫湘看得出，那又是妖。
　　看得出那是一个指头就能把自己捏死的妖。不是昨日在城池上的那个。
　　莫湘也在脚下聚了轻轻薄薄的云，努力地往那妖旁边接近去。

　　他第一眼以为是姬桁在那里。都是灰色的眼眸墨色的头发，有轮廓那样相似的脸。但是那人看了莫湘一眼，周身冷冷的。
　　“怎么，这样的程度就很吃力么。”
　　姬蘅看了在轻薄的云上摇摇欲坠的莫湘。后者这时想起来，这就是姬桁和胡子期说过的那个小弟。
　　但怎么看，都仿佛是比姬桁要高深的多得感觉。
　　姬蘅一抬指头，莫湘身下的云变得厚实了起来。
　　“罕见的花。”姬蘅的眼在莫湘脸上一巡视。
　　“你在这里是……”
　　“照顾这朝代呢。”
　　莫湘想起胡子期对他说过的话，心里一凛。
　　这上妖，真的要收回了这朝代去么。
　　那杨萧……
　　姬蘅见眼前这花妖心绪混乱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怜惜起来。但脸上还是那样的风云不惊。
　　“你的杨萧，不会死。”
　　“但……”
　　莫湘心想，杨萧肯定不会甘愿他的朝代被颠覆干净。
　　“莫要贪求过多。再者，他不是有你么。”
　　“可是……”
　　“对自己如此没信心？”姬蘅长眉一挑，“无论如何，我与命主定的契约就是三百年。这无法更改，就是三百年。”
　　莫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反正这是无法改变的定局就是了。
　　“那我能做些什么么。”
　　虽然觉得姬蘅不会告诉他什么，但还是问了。
　　姬蘅看了他长长的一眼。说：“呆在他身边呗。”
　　“那边的那只妖……”
　　“嗯。他没用妖力参战。他是军师。”看来姬蘅还在主持着这战役的公正。“主这战役成败的不是我，是命主。”
　　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罢了。姬蘅心里想。看眼前的花精忐忑不安地告辞回去。
　　他终是没说，没说你可以用你的命来扭转一点点乾坤。

　　莫湘心烦意乱地回到帐中，收了云变了人形，却觉得自己体内的气比以前足了一些。回想起来，回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像以前那样害冷了。
　　想必是姬蘅做的。莫湘心想。坐在床边努力想要如何帮杨萧。想着姬桁在这里就好了可以出个主意，但又想，杨萧的忙，姬桁是断断不会帮的。
　　正想着，突然发觉身边坐着一个银衣灰发、眉眼魅惑的少年。莫湘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哪里来的。
　　“这家也有个心思混乱的小东西哟。”那少年开口说话。声音像猫一样柔软灵动。所以莫湘猜测他八成是猫妖。看他模样，又联想到是不是姬桁他们口中说的老是去招惹姬蘅的那一只猫族首领。
　　招惹那样厉害的人，想必他也很厉害吧。在今日之前莫湘从未感觉到能让自己受到巨大威慑力的上妖，现在却短时间见了两个。
　　“那边的那一个妖夫人，昨日见了你，也是忐忑着呢。”
　　果然昨日那边也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莫湘想。心中愈发不安。
　　“命主还真是谁也捉弄得。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那猫妖自顾地说着。
　　“……为什么帮我……”
　　“没有帮你。就是想和那小狗作对罢了。”少年眼眯起来，好像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也不能改变这三百年的期限吧。”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
　　说是作对，但真的逆了那小狗的意思，大概真的会被他追杀到天涯海角，死个体无完肤吧。
　　“……那，我能做什么呢。”
　　“呆在你的夫君身边呗~”
　　虽然语气不同，但却是同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