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一一九九

3、叁。

　　姬桁正欲发作，两人忽听见通向□□院的门吱吱地被推开。莫湘用淡青色的纱袖擦了擦眼睛。
　　“他来了，你快走。”
　　“我不走。老子跟他拼了。”姬桁打定主意要跟杨萧大打一架。就算这人是人类里的龙也好，就算这个人在别人口中多厉害、莫湘多么眷恋也好。
　　“你不明白……而且，我只陪着他这一世罢了。人类的一世，很短，不是么。”
　　莫湘用软软的手掌来推他。姬桁心一软，见一袭黑色在门口闪现，叹气摇身变成鸟儿飞走了。

　　杨萧穿着那件他平日里喜欢的那件乌黑色长袍走近湖心亭来。曲折的回廊两边是未央的白莲。风略一撩动，茎颤叶摇。杨萧扫了一眼桌上姬桁留下的纸包住的点心，依旧在莫湘身旁坐下来，手抵着锦榻上金线凤凰的图样，凑近了莫湘耳边问：
　　“谁来过了？”
　　莫湘轻轻说，一个朋友。脸上浮现着往时浅浅的笑容，似乎永远只喜无悲。杨萧没有问是谁大了胆闯进重兵把守、闲杂人等莫入的后院，只说，你想吃哪个。
　　莫湘不知道他的用意，小声地说，那……
　　未等他说完，杨萧就探身用修长的两只手指夹起莫湘最喜欢的那一种。他拿过来，没有给莫湘，而是半咬在自己口中，压下莫湘缓缓地把那白色松软的点心送进莫湘的口中。莫湘被细小的粉末呛到，轻轻地咳嗽几声。
　　杨萧抬起头来，正对莫湘淡紫色的眼瞳。手指略微扶起他微尖的下巴，目光模糊地说，这点心还真地很好吃。
　　说完又拿了一个过来。亲吻着莫湘，舔舐着他嘴里余下的那些香甜味道的时候，右手拨开遮挡的青衫，左手把点心慢慢地按碎在他的胸膛上。
　　这样，是不是更好吃呢。
　　杨萧说着，俯身下去。
　　庭院里最高的那棵树上有只乌鸦发出疯狂凄厉的大叫声。吵闹地连前院的家奴都闻声好奇地抬头观望。杨萧对这反常的乌鸦不管不顾，埋头继续。莫湘面无悲喜地瞪着被雾盖住的眼睛，用口型向书的方向说，快走吧。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
　　一会儿又见院墙外面来一只浑身五彩色的奇鸟，那乌鸦忙不迭地飞走了。

　　杨萧上朝后，莫湘睁开眼睛，看见满池盛开的白莲。这让他高兴地很。勉强地从床上挪下来，挪着发软的步子走近栏杆处望着随微风轻摆的那一池清白。莫湘笑。带着开心地，像是小孩子看见了自己喜爱的物件。那被栽种在后院的、有些年岁的莲花看见莫湘这样的面颜，也带些欣喜地绽放地更加完整。借着吹向莫湘的风，给他捎带去莲的味道。
　　莫湘说，你们真好看呐。
　　池里的它们就很开心，晃动着致意。
　　虽然是修行不够不足以变成人型的地步，但终是能稍稍交谈的。莫湘久留在后院里，姬桁又不会常来，这些莲花就变成了他最好的伙伴们。莫湘不顾石地上的冰冷坐在上面，只为了能离那些莲花们更近一点。轻声细语地说着些花花草草们的事，倒也开心。
　　那一日杨萧照旧来索要的时候，莫湘却一反常态地推托着。
　　他不好意思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做这样的事情。莫湘轻声问，我们去房间里，好不好。这里……有些冷。
　　杨萧的手正伸进袍子里摆弄着他的身体，听见他这么说，笑了一下。
　　“怎么，对着这一池的莲花，你觉得羞了么。”
　　“我……”
　　莫湘红了脸刚欲辩解，后面的字句就全部被呻吟的声音堵了回去。杨萧在怀里抱得他紧紧地，也不许他侧脸去看别的地方。莫湘感觉自己的脸就像火一样发烫起来，他也不敢去看那一池白得耀眼的莲花，只闻见它们的香味参杂了复杂的感情飘过来……

　　莫湘俯在红樟木的栏杆上，想用手去碰触离他最近的那一朵莲花。风吹过来，莲花往那边一摆，离他的手指又远了一些。
　　“我真的，被你们讨厌了吗。”
　　满池的花却一并摇头。传达信息过来，原来是像姬桁一样的担忧。
　　莫湘说，谢谢。心里感觉暖暖的。
　　“但是我一定要，在这个人身边呐。
　　或许是非常令人不解的、不明白的理由，但是，只是这一世也好，我想陪着他。
　　人类的一世很短的，不是么。“

　　这也是准备好了，来搪塞姬桁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