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镜子里的媳妇》叶寄舟

22、去留

　　芷涵回头看了眼，狐月这时候也起身朝门口走过来，等到了苏笙面前，一张冰冻过一样的脸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她对着苏笙抱了抱拳。

　　芷涵连忙给苏笙介绍道：“这位是狐月，是家里人送来的、保护安全的侍卫。之前也是跟着我的，进城我就叫她找客栈去了。”

　　原以为是芷涵等的那人到了的苏笙脸色一片恍然，抬手作了一揖道：“胡姑娘好，在下苏笙，一介书生。”

　　于是狐月又抬着手还了一礼。

　　站在一旁的芷涵笑眯眯看着两个人，然后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终于有开口道：“先进院子再说吧。”

　　原本还弓着身的苏笙一听芷涵这话，背就跟放开的弓弦一样，一下子就弹直了。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传出去了容易污着芷涵姑娘和胡姑娘的清誉，日后怕是会影响你们嫁人。”

　　芷涵愣了一下，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人间未婚男女不该住在一起一般，一时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呆一旁安安静静听着的狐月突然开口：“这院子本来也是苏公子的，若是公子执意如此，那也理当是我和大人离去，另寻他处。”

　　“没没没事的，你们住下来便好。”苏笙连忙道，生怕芷涵跟着狐月就出去了，找不到地休息。

　　“既然如此，苏公子便留下来吧。反正就算你住下来了，知道这事的不过我们三人，最多就是这涪陵城的人瞧见了。日后等芷涵大人带着我离开了，这件事想来影响不到芷涵大人。”狐月又接着说道。

　　苏笙被她说的有些心动，毕竟他在这城中的人缘也算不得多好，就是他出去找人借住也不见得有人会答应。多半是出去一趟，然后灰溜溜的回来。

　　但是苏笙又看了眼面前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特别是芷涵那张长得完美的契合了自己审美的脸，更加觉得自己不该留下来污了人家的清誉。虽然照着狐月所说的，这点小事日后根本影响不了芷涵，但是所谓君子就应当是能够守住底线的，不因为任何而放弃。

　　见苏笙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动，狐月又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这城里的百姓都知道这是你的院子。若是有人来找你，见是我们开门，那我们是不是会被误以为是贼？这就不算是污了芷涵大人的清誉吗？”

　　听见这话，苏笙果然显得更加的犹豫了，看着一旁半蹙着眉头显得有些哀伤的芷涵，一时间天人交战。

　　“好了，阿月，”安静了半天的芷涵终于开口拦住了还要开口的狐月，“不要在为难苏公子了，我们走吧。”说着就扭身朝跨过门要沿着巷子又出去。狐月二话不说，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走在芷涵的身后。

　　苏笙没料到芷涵说走就走这么干脆，愣了片刻，连忙赶上去抓住了芷涵的手，将她拦了下来：“芷涵姑娘，若是你不怕我污了你的清誉，我住下来便是，何必要出去。”

　　自顾自往前走的芷涵突然感觉手上一暖，被人拉住。她垂眸看了眼被苏笙拉着的手，那手同她的手有些不一样。苏笙再文弱，也是个男人，那手也要比女人要大上半分。大约是常年一个人住，偶尔会在家里开开火清扫之类的缘故，掌上有些零散的薄茧，手上的皮肤还显得有些粗糙。抓在芷涵的手上，显得有些粗粝，触感十分强烈。

　　苏笙看着芷涵低垂的眼，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瞧见自己的手正将人家的手抓得紧紧的，连忙放开顺带还往身后退了一步。嘴巴蠕动半天，话没出口倒是脸先红了起来：“抱……抱歉。”

　　芷涵柔顺地摇了摇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苏公子回去吧，原本鸠占鹊巢心里就颇为不安。今儿我们出去另寻个地方落脚，便不叨扰苏公子了。”

　　苏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再劝，于是他忍不住看了眼站在芷涵身后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的狐月，见她根本不抬眼来看，于是有些失望地挪了回来。

　　“芷涵姑娘，这天也快黑了，你们两个姑娘出去万一遇见什么，不安全。你们还是回去住吧。若是你们不嫌弃，我便在院子里住下来就是。反正那院子房间应该足够。”

　　芷涵捂着唇噗嗤一笑，弯弯的月牙里像是浸着糖一样甜甜的。看得苏笙慢慢地扭过脸，耳尖上泛着一层通透的红色。

　　“那我们先回去吧。”芷涵笑嘻嘻地回过头拉着狐月，狐月脸上的表情暖了一下，带着一抹隐约的笑意朝没反应过来芷涵突然变脸的苏笙，便顺着芷涵牵着她的力道转了回去。

　　苏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瞧着芷涵牵着狐月要跨过大门了，连忙追上去。

　　芷涵看着一脸茫然的苏笙，笑眯眯的凑到狐月的耳畔问道：“你瞧瞧苏笙，是不是挺好玩的？”

　　狐月没有搭话。芷涵本来也没打算走的，只是瞧着苏笙磨磨唧唧，恶趣味发作，忍不住逗他玩玩，顺便让他住下来。

　　毕竟这本来就是苏笙的院子，本来说他在私塾读书不大回来，借住一下还是没关系的。现在人回来了，还占地儿让人没地儿住，其实挺那啥的。

　　况且，芷涵还没忘记那树妖说的只有这院子里的外来者才不会出事以及这院子是专门建给某个外来人的。

　　芷涵总觉得这些问题和涪陵城同外界断开联系，以及她来这个城市的动机有关。只是芷涵目前还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调查才能揭开这些谜底。

　　听着问题的狐月表情滞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怎么一滞，然后转移话题一样的问道：“芷涵大人，你说若是嫦凮将军摆脱那群人出来了，还能找到涪陵城吗？”

　　“不一定，”芷涵回答道，“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狐月顺从的点了点头。

　　已经跨进院子的苏笙直奔她们坐着的石桌过来，还未走到跟前便问芷涵：“芷涵姑娘，你等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到啊？自从私塾关了门，我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怕是要出什么问题。若是他快来了，你便早些跟着他离开。”

　　听到他说“不太妙的预感”时，芷涵和狐月对了对眼，眼中的情绪也只有对方才知晓。而后才将视线移开，摇摇头道：“我昨日刚收到她传来的讯息，说是他被人给绊住了，短时间怕是来不了了。对了，我刚听说，你不是涪陵城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笙不是涪陵城的人，其实是芷涵推理出来的。

　　那个树妖说，这个院子是专门给城外人住的，也就是说这个院子的历代主人大几率都不是涪陵城的人。由此可知，苏笙也必然不是涪陵城本土人。

　　果然，见芷涵如此一问，苏笙的脸上骤然划过一抹名为惊讶的神色，然后他才正色道：“我的确不是涪陵城的人，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我被当时的城主捡了回来，丢在了这个院子里。”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芷涵的心里呈现出“果然如此”的想法。身侧的狐月像是很感兴趣一样，侧头看了一眼芷涵，接着问道：“可以讲讲那时候的事吗？”

　　苏笙的惊讶显得更加的明显了，然后他看了眼一旁笑眯眯的芷涵，脸上掠过一抹局促：“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提的事，就是感觉有点狼狈。”说着他便沉了一下，回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