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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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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上门请罪?兴师问罪?
沈嘉仪把前世过往假托黄梁梦境讲完后,似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那些搁在自己手里或许还需要绞尽脑汁筹划的事到了爹娘手里定会轻松许多。
娘在离去前还郑重表示以上内容她要与爹爹商量一番,代表着至少娘这儿是相信自己真遇了梦兆示警,那还有什么可发愁。
沈嘉仪透过禅房的窗格,望着廊外桃红杏白一派大好春光,终于能感觉馋了——桃花糕、杏仁酥、多应时的美食。
自惊马之后到现在自己也就饮了几口山泉,先前精神紧绷忧心忡忡尚不觉什么,如今哪还能抵抗美食的诱惑。
认真算来自从二月二十六日重生后,自己一直睡不安寝食不知味,照料自己饮食的丫环兰香每日变着法的送上多少美味佳肴也没能成功勾起自己的馋虫。如今满腹心事去了一大半,馋虫蠢蠢欲动。
柳芽青杏便是在此时进来的,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与一小碟蜜饯。
沈嘉仪当即苦了脸,压根都忘记了六戒大师开的药方。自已惯来喜甜怕苦,那些习惯纵是重活一世也不能改变,别说是苦死人的药汁子,便是苦瓜鱼腥草之类闻起来怪异的菜自己也是从来不碰。
此时面对碧玉碗里那闻起来都觉得苦涩的汤药,沈嘉仪都心疼自己。
“放那儿吧,太热,等凉一凉再喝。”
沈嘉仪嘴上如此咐咐,心里也寻思如何支开丫环,把药全数倒掉。
自己得的是心病,心事一去就能好了八\九成,为何还要饮下这些苦汁子。
“小姐趁热喝吧。六戒大师说了这药趁热喝效果最好。”青杏可怜巴巴的劝了一句。
柳芽接口:
“夫人特意交代过,要奴婢们盯着您把药喝完才行。可不能像前些日子,奴婢们一错眼看顾不到的工夫,你便把药全给浇到窗下……可怜窗外那五株的紫玉兰花都有了花骨朵,都没能等到花开便被您给浇死了……”
自己三月初三装病,倒是成功支开了丫环,却因记忆久远,忘记自己窗外还栽种几株兰花。说来自己都觉挺心疼,上好又正值花期玉兰在如今市面上少说也要三五贵一株,十多二十两贵钱,足够寻常人家一年家用,就被自己几碗滚药全浇没了。
因为花被浇死了,自己倒药的事情也跟着暴露,那些苦汁子自己一滴也没逃过。
这才消停几天又要喝药,都是那姓段的灾星害的,自从被他一碗毒药灌回来,自己肚子里又灌了多少碗苦药汁子。
“知道了。多久的事你还天天念叨?”
死过一次人还有什么可怕,拒绝青杏拿着小勺喂药的举动,长苦不如短苦,沈嘉仪自己接过药碗,试过温度,闭眼,仰头,视死如归的把一碗药全灌下去,心里安慰自己,这滋味总比当初被灌毒药强。
抓了把蜜饯塞进嘴里,等到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沈嘉仪吐出浊气,觉得这屋里都弥漫着苦涩的药味,真没法呆了。
沈嘉仪当即吩咐人在寺内寻了风景上佳地方,摆上从家里带来的果脯点心,勾兑一壶蜜水,自己一面仔细洗去手上药味,又派人去请自家二姐来共享美味。看着满桌点心,虽因二姐未来不能开动,沈嘉仪也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
廊外柳枝轻柔,桃李飘香,不远处还有一谭碧波荡漾的放生池,是从山间引来活水挖的池塘,中间以山石堆错落有致的堆了一座假山,山脚四面环水,内里偶有被放生的鱼儿在莲叶间嬉戏,或是吐泡,或是冒头摆尾,惊起阵阵涟漪,连迎面而来的春风都带着阳光的温度,一切都显得轻松惬意,意?咦?哪来一只小猫?
小家伙身手矫健,几步使窜到走廊木栏上,盯准目标纵身一跃,准确的跳到沈嘉仪身边的点心桌子上。
柳芽青杏赶紧上前把自家姑娘扶着退后几步把人挡在身后,别看猫儿体型小,猫爪子可锐利了,别一不留神便把自家姑娘给划伤。
“喵”了一声,小家伙睁着晶莹剔透的碧眸,歪了歪脑袋,黑黑的脑瓜子上还顶着一簇白毛,看起来可爱极了。
沈嘉仪愣住了:黑猫是不是都长得差不多?
四蹄雪白,头顶白毛,浑身皮毛的黑的似才挖出来的碳块,也长着一双碧绿双眸。可自己忆忆里那个家伙一张大饼脸水桶腰,从头到尾比自己半个胳膊还长,一走动浑身便肉浪滚滚,让人都担心它的纤细的四肢不能支撑住那样已快贴到地上的肥胖身子。
眼前这只却只有巴掌宽,后腿蹲着前腿立起,长长的尾巴绕着身体围成一团,看上去玲珑娇小的紧。
“思雪?”
沈嘉仪示意挡在身前丫环让开,低低叫唤一声,看着那只对着满桌点心一一品尝,无论什么口味的点心也只在上面留下小小一个缺口,绝不再再尝第二次,这种进食习惯奇葩的黑猫,自己前世今生也就只见过一只。
“喵。”小黑猫应了一声,似乎听到谁在叫自己名字,抖了抖耳朵四处望望,确认四周都没一个认识的便又埋下脑袋,一小口一小口的临幸满桌点心去了。
柳芽青杏也看得呆了,正想上前驱赶,却听得自家三姑娘吩咐:“让它吃。”
不知为何,两个丫环都从三姑娘的话里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负气的味道。
看着因无人驱赶,便悠然自得祸害满桌点心的熟练劲儿,沈嘉仪在心底痛骂:
谢十四就是个大骗子,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看着眼前那个巴掌大的小猫,沈嘉仪不得不感慨岁月真是把杀猪刀,这么只小黑团子七年后便成了又大又肥长成只小猪模样,唯有这理直气壮祸害食物的姿态一点没有变化。
说来前世见到思雪已是七年后自家陪嫁的田庄里,那处田庄没种粮食,遍植四时花卉,交给陪嫁里一位懂着打理花木的丫环看管着。
毕竟前世嫁人后姓段的一走十年,段家老小都由给自己供养,光指着嫁妆用虽是够用,无事可做,那些无处可叙的相思闲愁与担忧时不时袭上心头,自己便是靠着打理自己嫁妆,打发时光。
虽说十年征战百姓疾苦,可帝都高门对鲜花的需求从未减少,精心养护的名品花卉一株便值价数贯到上百不等。
除了高精品种的花卉,自己也让人也大量种值了可食用类花草,不但供了自己饮食,也在帝都开了间点心铺子,再多余供的便卖给香粉胭脂铺子,只要时令一至鲜花盛开,压根不用发愁销路。
凭这些自己嫁人后在银钱上从未犯过愁。反正姓段的不在,在花开时节自己便常住到农庄,坐拥花海的日子心情自然美妙。
那时也是四月初,正是蔷薇花即将绽放的时节,花田却不知被从哪来的动物祸害了一大片,枝残苞落惨不忍睹。
原本以为只是偶尔个例,谁知那不知事的牲畜竟见天折腾,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花田眼见的东缺一处,西折一块。派人蹲守后,才看到罪魁祸首便是一只黑色胖猫。
看着那只肆无忌惮在花田里打滚撒欢,上窜下跳,弄得花田一片狼藉的肥猫,自己当时气不打一处来。
交代花农们把外露的皮肤包裹好,众人如临大敌前去擒拿祸首,谁知过程比预料想中的更为简单。
肥猫性子出乎意料的温顺,纵被人用粗绳栓住脖子,也就迷迷蹬蹬舔舔爪子自顾卧倒,一副无赖模样。
看着已被毁的不成样子,此季收成至少减半的花田,颇觉心疼的沈嘉仪已在心里盘算把黑猫剥皮割肉能找回几分损失。
黑猫的主人,当时已誉满京城的“雅公子”谢十四,便是此时送上拜贴登门求见。
微风拂过广袖长袍,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站在院里衣带当风自成一道亮眼的风景。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谢十四的场景了。
后来才知,隔壁庄子是明镜先生被抄没的产业之一,因去年被明镜先生被特赦,这产业便已发还给了明镜先生唯一弟子,算是与我家田庄做了比邻。
谢公子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何况还看不到脸,最为可气的是今年份的蔷薇馅口味的点心减半,沈嘉仪一想到此就觉心口生疼,有此种种前因,谢公子的再好的风仪对自己的影响也变弱了。
来者是客,自己依礼奉上送上茶水点心便算是尽了主家本份。
世人皆知谢公子面容有损口不能语,所以便由他身边那个自称耿忠的侍卫开口,顶着一脸老实模样,陪着笑脸的侍卫开口便打着圆场:
那只黑猫本是他家公子爱宠名叫思雪,平日随便放养也很乖巧,今日过了时辰却不见其归来,多方打听后才知自家猫儿闯了祸,自家主子便赶紧过登门请罪。
谢公子更是干脆,挥笔一书写就:“府上损失谢某必会负责赔偿。”
口粮少了,更不能跟银钱过不去,大不了自己多算几成,权当做精神损失。反正谢公子口气不小想来财大气粗,只差没挂上人傻钱多快来宰的大肥羊字样。
自己赶紧交代让下人,把那只已牵到后厨的肥猫送来待客的厅堂上。
那只闯了祸的黑猫在解开绳子后满不在乎的抖抖毛,冲着自家饲主“喵喵喵”一通咆哮,再抽了抽鼻子,以与它胖肥身子压根不符的矫健身姿,先跳到坐着的自家伺主身上,再一搭爪子轻松踏上了摆着待客点心的方桌,“喵”的冲着伺主叫了一声便算打过招呼,其后举动与今日所见一般无二,皆是雨露皆沾,绝不厚此薄彼的祸害着整桌点心。
自己当时瞠目结舌压根都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黑猫把所有点心都留下记号,才似大爷般的跳下桌子,走到谢十四脚下趴好,开始闭目养神。
沈嘉仪气极:满桌放的都是自己最爱吃的点心,庄子里才会一直准备着,如今这一盘全都沾了猫唾沫,还让人还怎么吃?
心好疼。
面对自己浪费食物的指责,耿忠依旧陪笑:猫儿其实不能吃太多甜食,否则容易肠胃容易出事,上吐下泄可怜的紧,偏自家思雪又是个馋猫。自家主子才给思雪定下这般规矩。
谢公子提笔自辩:“此猫已伴十四数载,人过七十尚可随心所欲,猫之寿数本不及人,怜其余生不多,十四实不忍再拘着它。”
如今来看,哪是余生不多才放纵,这祸害食物的习性的分明是自幼便已养成。
可怜自己当时信以为真,看着那只寿数不多的肥猫也亦有几分怜惜。
随后,谢家另一个叫耿义的侍卫在外求见,人家来时手里还拿着着几株开着粉红淡紫色小花的杂草,说是因疑惑蔷薇枝上带着小刺,他家肥猫虽皮毛丰茂也不该随意靠近,因此这位心有疑惑便在花田里仔细查找,终于寻到勾引思雪祸害花田的原凶,就是这种学名荆芥,别称猫薄荷的植物,不知何时在自家花田里悄然生长。
幸得自己田庄只种花草,不种粮食,此地便没养着捕鼠猫。否则有此草在,花田必被年年祸害不得安宁。
还让自己转告下人,以后田里看到这种草务秘除之,不可让其自长成。
这话沈嘉仪不得不信,因为那只原本闭目养神的黑猫一见耿义手中杂草,圆睁碧眼扑将上前,霸道把草扒拉到自己怀中,片刻后,那打滚撒欢,上窜下跳的姿势一如先前花田模样,比任何言语解释更有说服力。
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田庄长出来的。
从苦主变成祸首是怎么一种体验?
自己强笑着谢过耿义的好心提点,赶紧吩咐注意下人除草。庆幸肥猫没被倒刺刮伤,更不敢提什么赔偿,把被肥猫祸害的点心全数打包赠与,赔着笑脸送走谢十四一行,心里总觉不得劲,似乎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直到视线落到那张遗落在堂的纸条上“府上损失谢某必会负责赔偿。”的字样,沈嘉仪方才醒过味来,姓谢的一毛未拨,自己折了花田赔了猫粮还道歉。
这是哪门子上门请罪?兴师问罪给自家爱宠找回场子还差不多。
邻居有毒,不可交往。
自己绝了睦邻友好的心思,可邻居偏没消停,又派人寻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