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少女》苦艾加冰

5、5

　　在真白的房间里，反锁了门，真白的妈妈在厨房做饭。搞不清楚是谁主动谁被动，觉察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又接吻了。这次是比刚刚在教室里的更为热烈，更为放肆的。气息与舌头都狂乱的交缠，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真白的喉咙微微发出喘息，晴的手紧紧搂着她的后颈，漆黑的长发从指间穿过，冰凉的触感。这让晴更兴奋起来。

　　“喜欢你……”听见真白细微的声音，如蚊子一般的轻。

　　“我也喜欢你，真白。”

　　这时真白的妈妈在外面敲门：“吃饭了。”

　　两人都吓了一大跳，真白象征性的回答了一声，然后望向晴，四目相对，又不禁都微微一笑。

　　晚饭之后两人呆在真白的房间里，面对面的侧躺在小小的床上，十指相扣，轻声交谈。时不时的会接吻一下。晴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况，想起来跟真白说了相当多相当多的话。

　　“跟我说说壳的事情。”这还是晴第一次问到这个问题，之前不确定这样问会不会惹真白不快，就从未提起过。

　　“你想知道什么？”真白闭着眼，鼻息湿湿的喷在晴的锁骨位置上。

　　“壳不是生下来就有的吧？”

　　“不是，”真白轻轻笑了一下，“初中一年级的暑假，某天晚上突然出现的。”

　　“有什么原因么？”晴一下来了兴致。初中一年级的某个晚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有当然有。”

　　“是什么？”

　　真白轻轻摇头：“现在不要问。”

　　“为什么？”

　　真白不再回答，只是轻轻摇头，把一个食指缓缓放到晴的嘴唇上。还需要时间，晴想。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她告诉我的那天。于是她不再纠缠于此，只是握住了真白的手，低头去寻找她的嘴唇了。

　　·

　　从那天的当众接吻事件以后，同学们彻底无视晴和真白两个人了。没有欺负，也没有嘲笑和讥讽，大家只是纷纷选择了把她们当成空气。晴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底算好还是不好，但是现在的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想这个。因为真白已经填满了她所有的心，那种快要满溢出的幸福感，是她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

　　真白总是会把手插到晴的大衣兜里，握住晴的手。她的手在冬天异常冰凉，但是却不喜欢戴手套。而大概因为体质关系晴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的，正好可以一直握着真白的手帮她暖过来。每次这个时候真白都一脸幸福的靠在晴身边，两人在兜里紧紧的交缠着手指。

　　圣诞节的时候，晴送给真白一对可爱的猫饰发夹，看着真白一边红着脸一边细心的别在头发上，那场景别提多甜蜜多让人满足了。真白送她的是一本相簿。“让我们的照片来把它装满吧。”真白这样说道。

　　原来，恋爱的感觉是这样的。晴在心里说，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吸引人。虽然自己最早的愿望，也就是在新学校交到新朋友的愿望完全没能实现，但是这一点问题也没有。因为自己收获了比任何其他人都宝贵的真白不是么。应该感谢上天啊，感谢它让我爸爸工作调动，让我转来了这所学校，让我遇到了真白。

　　真白，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的好。那些人拘泥于外表的束缚，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真白真挚的心，看不见她容忍的心，也看不见她决绝的心。他们眼里只有那个壳，抱着那个不放。晴想象着遇到自己以前的真白，想象着那绝对的孤独，觉得心里很痛。那个壳就好像一面高墙一样，把她独自一人隔绝在看不到希望的黑暗中。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面对一切走过来的？

　　如果没有那个壳，她的人生是不是会完全的不一样？

　　·

　　“真白。”某个周末的下午，晴微微眯着眼睛，感觉得到对面真白缓缓呼出的气息。好像梦游一样，懒懒的唤了一声。

　　“恩？”真白轻轻动了一下，也报以懒洋洋的回答，赤裸的肩膀从被窝里露了出来。下午三点，阳光温暖的一个初春。真白家里没有其他人，时间安静的流淌着。两个人刚刚午睡醒来。晴的手心还能感觉到真白柔软的肌肤。

　　发生这种实质性的关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般，她们理顺成章的渴求对方的身体，对方的一切。于是，每个周末两人都找机会偷偷的约会。哪方的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就在家里互相拥抱。

　　“真白，”晴有点清醒过来了，探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坐起身来伸手取过衣服，“起来吧，再睡下去会头晕了。”

　　爱怜的帮真白穿衣服。真白因为有壳的缘故，所有的衣服背上都要缝制一条裂缝，以便于壳从中间穿过。这样的工程凭她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平时母亲会帮助她，和晴在一起的时候，这就成了晴的工作。

　　“真白，”一边抚过那黑色的带着光泽的壳，晴突然想到，“这个壳，有没有想过办法去掉？不能去掉么？”

　　“为什么要去掉？”真白好像稍微有点意外。

　　“你想想看啊，”晴一边把衣服穿过壳一边说，“如果可以去掉的话，生活不是会方便很多么？难道一次都没想过要把它去掉么？”

　　真白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你……是讨厌这个壳吗？”

　　“没有没有，”晴不由得被她的认真逗笑了，“怎么会讨厌。我喜欢你啊，喜欢你的一切啊，也包括这个壳在内。但是，还是经常会想到，如果没有这个壳，你应该会快乐得多吧？说不定也能交到很多其他的好朋友啊。你那么的好，大家也一定会跟我一样的喜欢你的。”

　　久久的沉默，真白没有回答。气氛好像有点尴尬。我说错什么了吗？晴在心里连叫不好。是不是惹她生气了？就在她忐忑不安的当儿，真白开口了，缓缓的：

　　“这个壳，没有办法去掉。因为，因为它是我本质的一部分啊。”

　　“本质？”晴有点理解不好，为什么会是这样复杂的问题呢。初中一年级暑假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不可遏制的介意起这件事来。她想象着那个夜晚，才13岁的真白当时不知道一个人在什么地方，然后遭遇了某件事情。于是，黑色的壳冲破她孱弱的背部，从那里好像破茧而出一般高高耸立，从今以后便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本质？这玩意何苦会成为本质？然而，这发问得不到答案，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还没来得及从这好奇心和妄想中挣脱出来，真白已经转身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柔软过。

　　“并且，”真白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她的脸，那是经常能见到的既温柔又决断的神情，“我并不需要其他人也喜欢我，明白吗？有你就够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一样，让晴终于冲破了深渊一样的妄想。“我也是有你就够了。”她由衷的笑出来，捧住了真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