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少女》苦艾加冰

4、4

　　夏天。

　　夏天原来可以这么的美好，在这之前晴从来都不知道。换上短袖的制服衬衫和薄薄的校服裙，呼吸着清晨的空气乘上地铁。运行了2个站以后，地铁停下，抬头随意往门外一张望，就看见真白小小的身影在门口——啊，当然，还有她背上那黑黑的壳。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都笑了。门开了，真白走进车厢，互道一声早安，两人便并排站着继续往学校的方向驶去。也许交谈不会很多，但是光是闻到她头发的清新，感觉到她站在自己身边，晴就觉得神清气爽了。在学校已经没人再欺负真白，虽然大家也都不和她俩说话，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真白在旁边，晴就能前所未有的鲜明的感受到夏日热辣辣的阳光，连绵不绝的蝉鸣，滚滚如浪的热风，还有那能认出好多好多星座来的晴朗夜空。

　　秋天。

　　秋天迎来了高二的新学期，也带来了新的变化。真白第一次从家里带来了自制的点心送给晴的时候，晴又开心又惊讶的半天没说出话来，连“好吃”都忘记称赞了。某个周五放学的路上，真白突然问：周末要不要逛街？这问题由于过于惊喜晴差点脱口说出“为什么”。晴第一次去真白家玩的时候，受到了她父母的热烈欢迎，显然她父母对于女儿能交到朋友这件事非常开心。晴看到他们的表情，幸运的发现真白并没有因为壳的事情被自己的双亲嫌恶。这个发现让她一晚上嘴角都上扬，一直放不下去。

　　冬天到来的时候班上——不对，是整个年级都传播起奇怪的流言来。晴感觉到同学看她和真白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游泳池事件以后，虽然大家对她们俩都很冷漠，但是也并非现在这样躲躲闪闪的暧昧神情。她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却没办法询问，更没办法争辩，只好作罢。没关系吧，只要真白不会再被欺负，不再受到伤害就好。她在心里说。

　　这天下课以后，晴准备如同往常一样跟真白回家。真白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鞋带，差点摔倒，晴伸手抱住了她，总算使她幸免于难。这时聚集在教室另外一边的女生们传来挑衅一般的唏嘘声和暧昧的嬉笑声。晴听到了其中2个字“变态”。

　　她有点生气，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因为真白被这样说了。怪物之后又是变态吗？就回头厉声问道：“说什么呢？”

　　有个女生接腔道：“说什么你们自己清楚呀。”其他的女孩们一阵哄笑。

　　“谁是变态？”

　　“是变态的人自己清楚呀。”女孩们嘻嘻哈哈的，“明明都是女生，还亲密得像情侣一样……”

　　晴愣了愣，想要争辩两句，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争辩才好。自己是可以不在乎被这样说，但是真白……她被人这样讲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这时候有些男生也听到了她们的争吵，纷纷过来凑热闹。

　　她还在肚里搜刮说辞，旁边的真白开口了，声音却是意想不到的冷静：“所以呢？”

　　女孩们愣了愣，又扑哧的笑成一片，笑声中带满了讽刺和嘲弄：“所以你们是变态呀！”

　　晴正想说“不要理她们了，我们走吧”，真白却突然转头，径直向她走过来。她眼睛里的神情——沉着又冷静，还带着几分一贯的温柔，定定的望向晴。

　　来不及反应，因为下一个瞬间，感到真白的手——柔软又带着点湿润的指尖，捧上了自己的脸。再下一个瞬间，她温暖的嘴唇覆盖了过来，在自己的嘴唇上。

　　那一瞬间，时间一定是停止了。要不然为什么短短的十秒钟，会这么的漫长和粘滞呢？晴的脑子里昏沉沉的，一片空白。感觉到真白小巧而甜美的舌头伸了过来，温柔的，又带点胆怯的，与她自己的轻轻缠绕。胸口传来的甜蜜和疼痛的交织促使她不由自主的回应她，她们互相轻轻捧着对方的脸，垂下睫毛，把嘴唇紧紧的重叠。

　　周围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片刻之后真白放开了晴，转过头去，面对着其他人，她的声音还是跟刚才一样沉静：“我们就是变态，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

　　地铁匀速向前运行着，发出均匀的哐当声。车厢内的广告电视在播放着一段搞笑的视频，晴定定的看着，脑子却完全没能接受其内容。右手手心里握着真白的小手，有点凉，却让人安心。右肩上靠着的是一如既往的真白的头，她漆黑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回想起刚刚教室里的一幕，晴还觉得像做梦一般。直到现在，胸口的那阵复杂的悸动还没有消失。想问，想问真白，当时为什么那么做，却问不出口。好像一问，那个美梦就会变成泡影一样，所以不敢。可是，很想再亲她，不管多少次多少次都想。不光是这样，还想紧紧抱住她，亲她的脸，额头，耳朵……还有更多更多的事。

　　自己好像已经无可挽回的喜欢上真白了。

　　地铁在真白家那站停下了。以往的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其他的安排，真白会下车，再回头微笑着向她挥手道别。在地铁开走之前，真白都不会转身出站，会一直目送晴的车厢开走。

　　真白的身影已经开始往门口移动，但是却没有松开握着晴的手。受她的牵引，晴也不由得朝门口走去。“真白？”不禁疑惑起来。

　　“去我家吧。”真白回过头来，长发流转，却是一脸的笑意和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