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河桥》被占用的阿时

5、塞外

　　“楚洵都说铁矿已经被炸塌了。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

　　今夜的月色甚是光洁，这漠北地势空旷，显得月色更为的光亮。我和承俞趴在一个山丘后面，望着前面的铁矿出口。

　　“我可是听说，这铁矿，是被九刀门控制的。矿山被炸，人却没有任何伤亡，换做是心狠手辣的钟秀宫，如何能顾虑他人性命？”

　　“你怀疑是九刀门？”

　　我冒身探入这矿山之中，“跟上啊！”

　　这矿山被炸塌，里面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是一片沙石，还是细沙浮在空中，如同扬沙一般。我捂住口鼻，眼睛还是难睁开。一只暗箭刺着风声过来，我和承俞避闪开，心中一凉，这废墟之地，怕是有人。若不是夜风大，这暗箭又逆风射来，划了些声响，这暗招怕是要让人命歇此处了。

　　“走。”

　　承俞扔给我一副木板，打开是折叠的长板，“对着风向走。”

　　我握着这对长板，果然，风的助力让我们难以启齿的轻功变得极为精进，于夜色中飞速的逃命。

　　“十二个人，皆是用剑的高手。”

　　我听着后面的风声，听清追来的人数时，心中希望灭了大半截。

　　“分开走。”

　　承俞有些不愿，可一想，若是在一起，更容易成为目标。他们有暗器在手，分开走更为明智。

　　此时风力微弱，这长板已经不能帮我逃命，倒平白添了重量。我此刻只怪自己平日里对练功不上心，现如今这般生死困境，也只能靠自己逃生了。可后面追来的人明显有八个。我心中大骂娘，为何不去八人追宋承俞！是不是看我是个姑娘，柿子要捡软的捏！

　　“别跑了！方才在矿山，你们便吸入了红粉。再跑，只会死得更快！”

　　真是卑鄙！趁着是夜间，又多沙尘，竟这般投毒！我赶紧按住自己的大脉，将其封死，不然红粉入心，死相绝对很惨。来之前，明汐塞给了我一瓶药。此刻也顾不得区分了，将她给的药尽数倒入了口中。而后，轻轻拔出剑。

　　“各位，我们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就此告别，互不叨扰？”

　　拔剑的声音在夜间格外的声大，我心跳得也格外的快。

　　“不带回你的人头，没办法复命。”

　　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要杀我这样一个厄运无双的寡妇！

　　这八人丝毫没有侠义风范，竟八人一同上来，我抬剑作挡，“你们是钟秀宫的人？”

　　这些人没有时间同我回话，招招欲置我于死地。我内息被压制，也想速战速决，出剑狠戾，趁其一人的破绽，一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剩余七人看着同伴呜呜的叫唤，略有些犹豫了。

　　“怕什么！她中了红粉之毒，撑不了多久！咱们上！”

　　真是歹毒！这七人过来之时，我长袖一扬，白色的粉末被风吹到了他们脸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鹤顶红研制成的毒，你们也尝尝！”

　　明显，人都是惜命的动物，这七人立刻封了自己所有的穴道，行为极为慌乱，却要壮装装样子，恶狠狠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红粉的解药，你们拿出来？”

　　这诡异的和平。

　　此时突来了大风，我赶紧张开了长板，飞快掠地而去。这些人不敢妄动，犹犹豫豫要不要来追时，已然追不上了。

　　红粉之毒，一旦进入人体之内，便没有办法逼出。我此刻连剑都握不住，靠在一株槐花树上，用力去敲农家的门。

　　从里间出来的那位白袍先生见了我，被遮挡的面想来是没有什么好颜色的。可因为医者的仁德，还是将我扶了进去。

　　“你怎么找来了这里？”

　　“你可是这凉州最好的大夫，我不事先探清楚，去哪里保命？”

　　银针刺进我的后背，一口污血立刻吐了出来。他拔了针，冷冷道，“能走了就立刻滚。”

　　我倒在床上，“先生，我是真走不了！”

　　我便不信，这毒，就这样解了！

　　“我去给你熬药，喝了你的毒大致是无碍了。”

　　我得寸进尺，“那劳烦先生多熬一碗。”

　　门外的敲门声响起，这先生看了看我，迟迟不去开门。许是怕门外站满了我的仇家！

　　“是我师兄。”我舔着脸笑，“劳烦先生，再施一次针？”

　　他拂袖离开的身影，和我当年见过的那个人，如此之像！

　　“追你的那些人呢？”

　　承俞摆了摆手，“还好我跑得快！”

　　那位先生一把搭上承俞的脉，“毒并没有扩散，喝碗药就没有大碍了。”

　　看着人推门而出，承俞歪了歪头，“这人，怎么这般眼熟？”

　　“很像木明渊。”我略有些失望，“我探过了，他不是明渊。”

　　“他不是，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人是了。”

　　木明渊，武林的明珠儿。

　　武林盟木盟主的公子，也是我七剑阁的乘门快婿。我和木家的婚事，是由父辈们定下的娃娃亲。这桩婚事在外人看来，当是珠联璧合。长剑和武林盟，叶家女儿和木家公子，当真是亲事天成，金玉良缘。起初，我也这般想。我的夫君是当世举世无双的公子，有礼有度，才情无双。我开开心心等着出嫁，等到双九之岁，武林盟来下了聘，可婚礼还有半月，我的夫君，还有我爹，我十七位师兄弟，在钟秀宫遇了埋伏，再也没有回来了！

　　江湖武林对我的羡慕，成了笑话。他们言我八字有缺，才至于克死了父亲，又克死了丈夫。只可怜这明珠一样的人，终不及他夫人命硬。黑寡妇之名，也便由此来了。被人说得多了，自己也开始相信，是不是我八字太硬，这才克死了这明珠儿？不然，那样好的佳公子，如何就这般年少便陨了性命？

　　我还来不及用伤痛来缅怀我可怜早逝的夫君，那位进门的大夫凶恶一嗓，“喝完药就立刻走。”

　　我突然想起来，这先生的名姓，唤月明尘。他将汤药往上一放，一点郎中的仁德都没有，声音凶得可以吓坏姑娘。

　　我好歹也是江湖有名的大侠，自尊还是有的。和承俞喝了药，刚准备走，却听见屋后有婆婆在叫喊。至于是喊的什么，我半点都听不懂。

　　那些人莫非是追来了？

　　我拔了剑，翻窗跑了过去，却见一只黑狼眼放凶光，而老婆婆被吓得摔在了地上。那狼眼看着就要扑了上去，我在心中已然想象好了老夫人被扭断脖颈的画面，实在凶残！手中剑扔了过去，那只狼被刺中了脖子，当场倒地不起。这老人家受如此惊吓，真是可怜！

　　我忙扶起这位老夫人，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言，“您没事吧？”

　　月明尘赶来时，正好看见我救人的片刻，本以为他要赞赏我一番，可不曾想，他一手推了我，给这老夫人施了针，又喂了一颗药。

　　两人用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交谈。我自讨没趣，看了看承俞，也不好多做叨扰，给人带了门把，捡起扔在外面的长板，和承俞离去。

　　“我要不是及时跑来这里，许是要死在路上！你怎么半分事没有？宋承俞，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把明汐嫂嫂给你的药吃了？”

　　“那，那能不吃吗？能缓些时候是些时候。”

　　我拿出药瓶，“莫非是这药明汐姐姐装错了？”

　　“明汐嫂嫂怕我们于塞外不适，给的疏解之药。你那个时候吃了它，不是嫌自己命长！”

　　我摸着自己颤抖的内心，这绝对不可能！我这般爱惜自己性命的人，怎么会嫌自己命长做出这等不谨慎之事！

　　承俞一拍我的脑袋，“叶桥七，你这也太没有血性！”

　　“呵，就你有血性！有血性刚刚怎么故意不出门？是不是想要是有人追来，立刻撇下我逃命？”

　　承俞有些语塞，为自己辩白，“我那不是中了毒了！”

　　这人的人品真是没有眼看！我摇着头，往前走了。这赶回去怕是还能躺半宿！在困境之时，人都要言，只要能活下来，什么都无相干了！可死里逃生之后，吃饭睡觉，都变得那样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