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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这底下多么黑暗呀!待在这样的黑暗深坑里一定很可怕!就像是一座坟墓……
      ——奥斯卡·王尔德 《莎乐美》

      ·
      “等他签好拿去给徐队看。”秦岩撂下一句,转身就走。

      陈澄愣了一下,转头想问什么,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可问的,就又转过头,等刘长北签好。

      许是秦岩出去交代了什么,法警没一会儿就进来,拿着手铐,咔嚓就把刘长北铐上了。

      “警官。”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澄听到刘长北叫他,还愣了一下,他还不是正式警察,没有警衔,称不上警官。但他还是转身,用眼神询问刘长北还有什么事。

      “能别告诉家里人吗?”

      陈澄眉头微皱,想了想,摇摇头,还是如实说了:“按规定,如果拘留或逮捕,都要通知家人的,起码要让他们知道你被调查了,而不是无故失踪。”

      刘长北缓缓吐出一口气,“好的,谢谢您。”仿佛那一句回答重逾千斤,压得他身形都佝偻了起来。

      他就那样被法警带走了。

      走道那头的灯光不怎么光亮,他略显臃肿的身躯,仿佛纠缠进灰黑的暗影里,渐渐被黑暗吞噬……唯独那手上的镣铐,折射出刺目的光。

      陈澄心下叹息,何必?

      他摩挲着才拿到手的工作卡,摸着上面自己名字处凸起的纹路,不禁笑笑,刷卡进了电梯——七层以上,不刷卡上不去。

      ·
      秦岩才一出门就被佛果儿拦住了。

      “头儿。”佛果支支吾吾。

      秦岩看他那副磨磨叽叽受气样儿就急:“说。”

      “徐队说……让你问完就过去一趟。”

      徐队说,徐队说……“看样子今天你有点闲啊。”一天尽传话跑腿了。

      被秦岩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盯,佛果儿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忙呢忙呢。”又觉得哪里不对,遂又改成了点头。

      秦岩被他逗乐了,随意点头:“知道了,我过去。”徐老头真是造孽啊,看把孩子吓成啥样了……还是我随和,他想。

      秦岩进徐峰办公室的时候,徐峰一脸惊喜:“哎呦,是小岩啊,你怎么来了?”他状似关切地问,“是案子棘手吗?”

      秦岩没接话,只是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了他半晌。见徐峰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半余其他的神色,秦岩像是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随即又摇摇头,认识这个人又不是头一天了……索性遂了他的意,转而去说去案子的事。

      “不太好,估计又要费一番功夫。”

      “怎么说?”徐峰问他,“不是个自首案子吗?很复杂?”

      “可你知道来自首的人是谁吗?”秦岩一点都不见外的去翻徐峰放在的收纳柜,从里面划拉几下,拿出个电动剃须刀来。

      徐峰挑了挑眉,“是谁?不要买关子了。”看着秦岩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提醒,“你这头发该剃了,这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他知道秦岩从小去的那家理发店前段时间关门了,但总不能因为理发店关门,从此就再也不剃头发了吧。

      秦岩不理他,又从抽屉里摸出面镜子,打开剃须刀的电源,剃须刀嗡嗡的响了起来……

      他像是得到了新玩具,把开关关上、打开、又关上……剃须刀像苟延残喘的老牛,来不及攒足力气咆哮出声,就又没力气了。

      徐峰心疼的看着,想上手去拿回来,“哎呦喂你可悠着点,这是爱爱给我买的呢……。”

      “俊北造船厂的老板——刘长北。”秦岩吐出的名字让徐峰身形一顿。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转而染上了一抹凝重之色,他再也在没工夫去寻秦岩的开心:“刘长北?他来自首什么事?”

      “杀人,”秦岩语气飘忽,“还有……焚、尸。”说着,他终于也停下了玩弄的动作,认真对着镜子剃起了胡须。

      “怎么可能?” 徐峰惊诧道,“他也算是咱们市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做事爽利,头脑精明……虽比不得北片天生富贵的达官贵人们,但在咱们市也算是有头脸的人……没听说他和什么人在生意上有什么过不去的纠葛。也不贪女色,三十好几了没成家也不出去胡混……再说了,他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牵挂着,怎么会做出这样罪大恶极的事来?”

      “谁知道呢……”秦岩含混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不得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毕竟对他来讲手起刀落、往脖子上捅个窟窿再放个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秦岩语气越发轻佻,称得上一叹三咏,像唱戏似的,“您说是吧,徐队?”

      徐峰忍不住往他脑袋上打了一把,“说的这叫人话吗?你故意杠我?杠什么呢?当自己是杠铃转世啊?”秦岩也不恼。

      这老头子还挺紧跟潮流,还知道杠铃转世呢。

      秦岩想着,却还不忘顺势甩甩头发,“我跟你讲啊,我这头发可三天没洗了。”

      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惹得徐峰牙痒痒,他后槽牙上下磕碰,咬紧牙关忍着咬死这小兔崽子的冲动。

      “现下案子的事更重要。” 徐峰默念几遍,也便不再与他计较。

      “再给我具体说说案子的事儿吧,看出什么来了?”

      风水轮流转,秦岩终于觉得找回了刚进门时的场子,可算逮着劲儿抖擞起来了。

      “我来就是和您说一声,估计要用得着搜查证。请您先提前去和周局那儿报备一下。至于案情……我记性不好,待会儿那新来的把笔录拿过来,您自己看看。”说完,长腿一迈,就准备往外头走。

      “哎哎哎,等等等等。”徐峰赶忙叫他。

      “徐队还有什么吩咐?”秦岩手上还揣着剃须刀和小镜子,半点没放下的意思。

      徐峰见他待在门口,一步都不往里挪,只能自己走过去,声音小小地:“怎么样啊,那个小陈?”

      呵,他就知道。徐峰着急忙慌的让佛果儿把他喊过来,才不是为了什么案子,就是想听秦岩讲讲对陈澄的意见——徐峰奸诈着呢,怕他对自己先斩后奏给他找个搭档的事儿不满。

      “您说哪个?是那个新来的、专门看我的小间谍?”秦岩说话带刺儿。

      “什么小间谍呀?人家正儿八经长丰警校高材生!”

      秦岩鼻孔里冒气,嗤笑一声。

      “嗤——就那个小傻帽儿,还高材生?别当我不知道,要不是您老人家伸手,他现在指不定打哪个厂子门口当保安呢。”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长丰警校出来的怎么着也不至于去做保安,起码也是个……”徐峰忽觉不对,对上秦岩戏谑的目光,咽下了要说的话。

      “说呢,怎么不说了?”要不是徐峰伸手,凭陈澄的成绩,片警儿还是文员差不多二选一,怎么着也进不来这刑侦队。

      秦岩也没见着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做事还老走神,也不甚机警,更不怎么看得上他。

      徐峰壮壮气势,“这可是我看上的接班人,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呦,还开始拿架子了。

      秦岩给徐峰这副模样下了定义,虚张声势。

      “接班人?接什么班?六队队长?我是不是还该叫他一声少主人?”看着徐峰无脑护这小子,秦岩越发烦躁。

      “您老还能干几年呢,何必这么饥、不、择、食,挑这么个小弱鸡?”

      徐峰被他的用词恨不得气个仰倒。

      “再说了,您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地呀……”秦岩尤不罢休。

      “看看我。” 秦安指了指自己,晃晃他那一脑门子鸡窝似的头发,“啧啧啧,这外面的人啊 都在那感叹呐,说我这样的怎么就也混进公安队伍来了呢?”

      说着,秦岩又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哎,也是,只有像我、像陈澄这样的废物点心,才能安居在这六队,也是巧了,我还能混个副队长……”

      “秦岩!你说什么混账话!你父亲……”

      “别和我提他!”秦岩语气骤变,打断了徐峰的话。

      徐峰却不为所动,只是语气没有那么激烈了。

      “我知道你不爱提他,但你父亲起码有你这样的一个接班人,我呢?干了一辈子,爱爱又是那么一副样子。”他的语气低沉了下去,“我也是快退休的人了,你知道我把你当亲儿子看待。我和你爸搭档了那么多年,现在你也算是接了你爸的班了。我也总得找个能继承我衣钵的人吧。”

      徐峰说着颇有些自嘲的笑笑:“我看他像我,”他语气放缓,“你做为前辈,给他做个榜样,好好教教他。”

      想起陈澄有些呆愣的样子,笑容也暖了起来。再看秦岩,这幅大爷模样,顿感头疼,语气也不怎么友善。

      “再说了,等我退休,谁还能牵扯住你这条小疯狗?我得等我还能动的时候,给你找条狗链子,好好拴上!”

      秦岩只是在徐峰面前皮了些,也不是真的就那么不尊重人。刚刚话赶话得说了些戳心窝子的话,正觉愧疚,又抹不开面儿去道歉。尤其是看到徐峰那自嘲的笑,秦岩的心也随着徐峰的话忽上忽下……

      等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还嘴:“行吧,好歹我还算是条活物,总比狗链子强。”

      说着他蹲下身,旋开剃须刀的头,仔仔细细在垃圾桶边上清理起来,看着还有几分委屈兮兮:“不过您也别指望我做什么榜样,您也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等那件事结束,我就立马辞职,这糟心的活,谁爱干谁干。”

      徐峰顿时哭笑不得,看他本来人高马大的,现下缩成一坨杵在那,仿佛又看见了秦岩小时候因为没分到糖,就吊在他腿上耍赖的场景。

      他都能想象到现在秦岩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嘴唇抿成直直一条线。不过可惜,当初他颊边的小梨涡,现在铁定是没有了。

      秦岩清理好剃须刀,起身抖抖有些犯麻的腿,把东西都归到原位后就往外走,临到门前,手都扶在门把手上了,还是不过瘾。

      “您也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待会儿还要带佛果他们去指认现场。也不知道那小弱鸡有没有您想的那么结实抗造,万一还没等他上岗呢,就先崩豁了口,您可别怨我。指不定啊,待会儿看见现场回来就自己收拾包袱滚蛋了。” 秦岩另一只手摸摸下巴,一脸漠然。

      不料一拉门,就发现他嘴里说的小狗链子,就正杵在门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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