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铁]》绯缺落

16、第 16 章

　　废弃的地下管道系统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弥漫着铁锈、污水和陈年污垢的混合气味。埃米尔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他引领着史蒂夫在黑暗中穿行，偶尔会停下来，警惕地倾听周围的动静。

　　“我们快到了。”埃米尔压低声音，指着前方管道壁上一个几乎被铁锈覆盖的检修口，“穿过那里，再走一段路，就是其中一个安全屋。”

　　史蒂夫点点头，示意埃米尔先行。他始终保持高度警觉，盾牌紧握在手，感官放大到极致，留意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这个世界的压抑和危险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必须确保不会将危险引向可能的盟友。

　　埃米尔熟练地撬开检修口，两人先后钻入另一段更为狭窄的管道。又前行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人声。

　　埃米尔做了个“停下”的手势，然后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管道壁。很快，对面也传来了对应的敲击声。

　　“安全。”埃米尔松了口气，带着史蒂夫走向光亮处。

　　管道尽头连接着一个较大的地下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维修站或防空洞。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简单食物的味道。大约有十几个人分散在各处，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低声交谈，还有的躺在简陋的床铺上休息。他们大多面带倦容，衣衫褴褛，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当史蒂夫跟着埃米尔走进来时，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史蒂夫身上，充满了震惊、怀疑，甚至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史蒂夫那身蓝红相间的制服和醒目的星盾，在这个世界里，本应象征着极致的讽刺与恐怖。

　　“埃米尔！你带了什么回来？！”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疤痕的男人猛地站起，手中紧握着一把改装过的能量步枪，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史蒂夫。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武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汉克！别冲动！”埃米尔连忙挡在史蒂夫身前，“他……他不是‘那个人’！他救了我！”

　　“救了你？”名叫汉克的男人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史蒂夫，“穿着这身皮，拿着这面盾牌？埃米尔，你被骗了！这是九头蛇的新把戏！”

　　“不！你听我说！”埃米尔急切地解释，“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是我们的美国队长！真正的美国队长！”

　　这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和窃窃私语，但怀疑的目光并未减少。

　　史蒂夫理解他们的反应。他上前一步，将盾牌稍稍放低，以示没有敌意，目光平静地迎向汉克：“我叫史蒂夫·罗杰斯。如埃米尔所说，我来自一个平行宇宙。在我的世界，九头蛇是敌人，而我，以及托尼·斯塔克，是保护世界的复仇者。”

　　他提到托尼·斯塔克的名字时，明显看到在场许多人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混合着痛苦、怀念和愤怒的复杂情绪。

　　“托尼·斯塔克……”一个坐在角落、头发花白的女人喃喃道，她的手臂上戴着一个简陋的、刻有斯塔克工业旧标志的手环。

　　汉克的表情也松动了一些，但依旧充满警惕：“证明它。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他派来的克隆体、机器人，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

　　史蒂夫沉默了一下。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这确实是个难题。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墙壁上一些粗糙的涂鸦，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简单的苹果派。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无法用科技手段证明，但我可以告诉你，美国队长代表的是什么。不是恐惧，不是统治，而是自由、公正和保护每一个无辜的生命。”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力量，“在我的时代——我是说，我原本的时代——战争期间，我最怀念的，是布鲁克林一家小店里卖的苹果派。不是因为它的味道有多好，而是因为它代表着平凡、温暖的生活，那是我们奋战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顿了顿，看向汉克和其他人：“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被这个世界的‘我’掳走的托尼·斯塔克，带他回家。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地下空间里一片寂静。史蒂夫的话语朴素却直击人心，尤其是关于“守护平凡生活”的部分，触动了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汉克紧握步枪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盯着史蒂夫的眼睛，似乎在判断那里面的真诚有几分。

　　良久，那个手臂戴着手环的女人站了起来，走到史蒂夫面前。她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你说托尼·斯塔克在你的世界还活着，是你的战友？”

　　“是的，女士。”史蒂夫郑重地回答，“他是我们中最聪明、最勇敢的人之一。尽管我们有过分歧，但他总是那个愿意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人。”他想起了托尼抱着核弹冲进虫洞的身影。

　　女人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深吸一口气，对汉克说：“我相信他，汉克。我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那个人’的冰冷和疯狂。我看到的……是我们在失去一切之前，曾经相信过的那个英雄的影子。”

　　汉克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史蒂夫，最终，他缓缓放下了枪。“好吧，莎拉女士看人很少出错。”他对着史蒂夫，语气依然生硬，但敌意减少了许多，“我是汉克，这里是‘灯塔’据点之一。欢迎来到地狱，罗杰斯队长——如果这真的是你的名字。”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史蒂夫知道，这只是初步的信任，他需要更多信息。

　　“谢谢你们的信任。”史蒂夫说，“我需要知道一切。关于这个世界的史蒂夫·罗杰斯，关于托尼·斯塔克……关于所有可能找到我的托尼的线索。”

　　汉克和莎拉女士对视一眼。莎拉女士示意史蒂夫坐下，她的表情沉重而悲伤。

　　“关于我们世界的托尼·斯塔克，”莎拉的声音低沉，“公开的说法你已经知道了。但反抗军内部一直有另一种猜测……”

　　史蒂夫的心提了起来：“什么猜测？”

　　“我们怀疑，”莎拉缓缓说道，“托尼可能没有死。至少，不是在那个时候，以那种方式死去。”

　　“为什么？”

　　“因为他的价值太大了。”汉克接话道，语气冰冷，“斯塔克的技术和头脑，九头蛇怎么可能轻易毁掉？公开处决更像是一场表演，是为了彻底粉碎反抗军的希望和精神象征。我们推测，他很可能被秘密关押在某处，被迫为九头蛇服务。”

　　这个推测与史蒂夫内心的希望不谋而合，也让他的寻找有了更明确的方向。“那么，你们知道可能关押在哪里吗？或者，最近这个世界的‘我’，有什么异常的动向？”

　　莎拉摇了摇头：“九头蛇的监狱和实验室遍布全球，最机密的几个地点我们根本无从得知。至于‘队长’……”她提到这个称呼时，带着明显的憎恶，“他的行踪一直很神秘，很少公开露面。但大概在几个月前——按你的时间线，可能正好对应托尼被带走的时候——他确实离开过总部一段时间，回来后似乎……更加焦躁，也更加频繁地前往几个特定的、守卫极其森严的设施。”

　　几个月前！焦躁！特定设施！

　　史蒂夫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些线索碎片，似乎正在拼凑出一个可能性。

　　“哪些设施？”他急切地问。

　　汉克走到一张贴满老旧地图和照片的墙壁前，用手指点了几个被红圈标记的地点：“主要有三个可能性最大：阿拉斯加的一个废弃冰川基地，西伯利亚的一个深层地下掩体，以及……位于纽约原斯塔克大厦旧址下方的‘蜂巢’总部。”

　　斯塔克大厦！史蒂夫的目光锁定在最后一个地点。那里曾经是托尼的家和复仇者联盟的基地。如果另一个自己想要隐藏什么，或者“珍藏”什么，还有哪里比那个充满象征意义的地方更合适？

　　“蜂巢总部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潜入。”汉克警告道。

　　史蒂夫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反抗军成员。“再森严的堡垒，也有它的弱点。我必须去那里看看。”他看向汉克和莎拉，“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任何关于‘蜂巢’内部结构、巡逻规律的信息，都有价值。”

　　莎拉女士看着史蒂夫眼中熟悉的、为同伴不惜一切的决心，仿佛看到了黑暗岁月前最后的一缕光。她点了点头：“我们会把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罗杰斯队长，你要明白，这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我知道。”史蒂夫握紧了盾牌，星条旗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重新拥有了光彩，“但为了托尼，值得。”

　　在这个黑暗的平行世界，一场目标直指九头蛇心脏的营救行动，即将拉开序幕。而史蒂夫·罗杰斯，将独自面对那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敌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