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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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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风】
第二天,江归然上的白班。
一到单位,严涛就把扫帚塞进她手里,然后匆匆离开。
江归然倚在门边,一手拿着还没来得及洗的水杯,一手拎着扫帚,望着严涛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头子嘴里刚才嘟嘟囔囔什么呢?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小......妖精?!”
江归然一个手抖,不锈钢杯子直直掉下去砸在脚尖,一瞬间的疼真要命。
江归然一时没忍住弯下腰,‘嘶’了声。
楼道里,也是来接水的同事张靖见此担心地问,“江归然,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归然摇摇头,顺势捡了杯子,直起腰冲同事晃了晃,“捡杯子,没事。”
张靖不疑有他,嘴里塞了一大口煎饼,含含糊糊地说:“还以为你最近连着夜班吃不消。”
“没有,现在的工作比我以前轻松很多。”
“两个夜班连一个白班,这还轻松啊?”张靖诧异。
江归然点点头没说话,表示默认。
张靖好奇心上头,三两口解决完煎饼,走到正在接水的江归然身边,一把勾住了她的肩膀,“江归然,你老实跟哥说,你以前到底干嘛的?先不说你这一身看破红尘的高贵气质,单就老严那样的资历都不是你对手这点就很让人怀疑,重点,看你的套路不像野路子出来的。”
张靖比江归然大一点,典型的北方糙汉子,膀子粗,嗓门大,不认生,江归然来报道第一天,他就把胳膊搭上了她肩头,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放话,“打今儿起,江归然归我罩了!”
江归然当时什么反应来着?好像一把上去差点把张靖的胳膊拧折......
自那以后,崇尚武力的张靖成了江归然的铁杆粉,严涛败北之后更甚。
那是江归然来中科的第六天。
严涛心情奇差无比,一大早就跑到体能训练室找人发泄,不巧,清早七点的训练室只有江归然一个人……
一个小时后,大半个保安部的人挤进了训练室。
严涛在一众人的围观下,被抬上了120。
自此,江归然在中科保安部惹不起的flag立住了,而她和张靖的友情也被张靖单方面确立了,只要见面,脑细胞单一到区分不出来性别的张靖就一定会给他来哥儿们式勾肩搭背。
这不,今儿又来了。
“说说呗,说说呗。”张靖勾着江归然的脖子,一个劲追问。
江归然正在接热水,怕洒,妥协道,“你先放开我。”
张靖立刻照做,乖乖站在一边等江归然。
不一会儿,江归然接好水往监控室走,张靖跟在旁边絮叨个没完。
也不知道是张靖的嘴上功夫退步了,还是江归然油盐不进得太厉害,一路走到监控室她愣是一个字没回,搞得张靖这出独角戏演得很是尴尬。
更尴尬的是,严涛正黑一张脸站在门口,眼里刀子乱飞。
张靖踏踏两步走到严涛面前,板正规矩地站好,扬声道,“严老头子,早上好!”
说完就跑,严涛拖着一把老骨头跟在后面,一边脱鞋一边骂,“你个混小子还有没有一点上下级观念?反了你了!”
张靖挨骂,毫无廉耻之心地回眸一笑,“知道这叫什么吗?上梁不正下梁歪!”
严涛提在手里的鞋子飞向了张靖后脑勺。
年龄的巨大差距决定了严涛收拾不了张靖,但他可以指挥江归然。
“去把门口的水搬进来!”严涛气冲冲地吼。
江归然正在喝水,闻言觉得自己这气受得有点莫名,但转念一想‘小妖精’,顿时任劳任怨的放下扫帚去搬水。
几分钟后,江归然扛着一箱饮用水回来,额头冒了不少汗。
严涛冒火的目光盯着江归然,碎碎念个不停,“饭都吃狗肚子去了?搬个水都这么磨磨唧唧!一群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天天不是不务正业就是病娇体弱,还不如我一个糟老头子!”
江归然被念得脑袋疼。
“放这!”严涛用脚跺着墙角一处说。
江归然默默走过去,弯下腰准备放水。
谁知道箱子刚离开肩膀,她的胳膊突然失力,一整箱水直接砸在了地上。
很大一声咚,搞得严涛也懵了。
江归然没说什么,甩甩胳膊,蹲下去把水摆好。
严涛一直看着,总觉得江归然有点奇怪。
“小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归然站起来后,严涛担心地问。
江归然侧头看了下肩膀位置,否认,“没有,刚没拿稳。”
严涛半信半疑,“有什么事你就开口,别老藏着掖着,压榨员工这事儿,咱中科可从来不做。”
江归然笑了笑,再次说道,“真没事,我去扫地了。”
话落,江归然回去找扫帚。
严涛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僵硬的肩膀和走路姿势越笑越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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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上午的工作,江归然照例去顶楼吃自己带的午饭。
其实,中科有自己的食堂,听说饭菜还不错,但因为是承包给别人的,价格偏贵。
江归然又是能把日子过成一分一分往出抠的人,自然不会去餐厅吃饭,这也是她来中科一个月,为什么从来没碰到过每天都混餐厅的罗晓等人的原因。
今天,天台依然只有江归然一个人。
她提着午饭走到边缘一张排椅上坐下,随手将饭盒放到身侧,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瓶红花油。
罗晓带着日渐富态的黄瓜到天台消食时,看到的一幕就是只穿着运动背心的江归然在艰难地揉后肩,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裸露皮肤青紫成片。
罗晓站在门口,拎着绳子把黄瓜从肩头拎下来,提在手里,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归然,目光很深。
难怪刚才在餐厅遇到严涛,他有意无意地说江归然在天台,原来如此。
不过,严涛怎么知道她会来找江归然?还有他三言两语描述的那个为了生活吃尽苦头的江归然……
罗晓皱眉。
正想着,被勒得喘不过气的黄瓜,挠着罗晓的裤腿吱吱乱叫。
天台风大,黄瓜声小,折腾得再狠江归然也听不到,罗晓死盯着她,不慌不忙地绕着绳子往手上缠了一圈,然后手一松,黄瓜摔在了地上。
罗晓随手将它拴在门锁上,不管死活,轻着步子朝江归然走去。
此时的江归然在经历两次失败后,正尝试着第三次给左后肩揉红花油。
后肩越来越明显的酸疼让她有些烦躁,这种状态很影响工作。
江归然绷直身体,胳膊努力向后抻。
终于要摸到时,一只细腻温热的手贴上了她。
掌心对掌心,贴得很紧。
本能驱使江归然迅速站起来,反手抓住那只手朝上一扭,“谁!”
罗晓没防备,手腕被扭得生疼。
“我,罗晓。”罗晓扭曲着身体适应手腕的诡异角度。
江归然一见,立刻放开罗晓,语气克制却还能听出质问,“为什么在我身后?!”
“当然是趁你不备,偷袭啊。”罗晓揉着手腕没好气地说,这女人下手也太狠了。
江归然听得出罗晓这话是故意说的,一时不知道怎么接,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等她发落。
手腕的痛劲儿稍稍过去,罗晓绕到排椅前面,挤开江归然,一屁股坐在了她刚才的位置上,手掌毫不客气地贴着她的肚子使劲儿蹭。
“都怪你,弄我一手红花油,腻死了。”罗晓假装不悦地说,其实心里开心到飘起。
她们俩啊,见面第一次抱了,第二次袭胸,第三次摸肚,下次……
罗晓控制不住内心的窃喜,喜形于色。
江归然默默看着,鸡皮疙瘩慢慢冒了出来。
这笑很恐怖。
擦到手心发烫的时候,罗晓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放在膝头装矜持,“你身上那些伤怎么回事?”
江归然捏了下手心,含糊其辞,“没什么,撞的。”
罗晓面带微笑,“再撞一个我看看?”
江归然,“……”
看江归然吃瘪,罗晓的假笑一下子就维持不住了,脸一沉,冷着声说:“手伸出来!”
江归然莫名,望着罗晓没动。
罗晓微信,一字一顿,“我说,手伸出来!”
见罗晓不像开玩笑,江归然犹豫了下,慢慢伸出了干净的左手。
伸到一半,罗晓补充,“右手。”
江归然不动了,“右手有红花油。”
罗晓,“没红花油谁要你的右手,快点!”
没办法,江归然只得换了手,捏着拳头将右手伸到了罗晓面前。
罗晓一把抓住,使劲儿掰开江归然的手,和刚才一样用自己的手心贴着她的可劲儿搓。
搓热了,罗晓丢开江归然的手站了起来。
江归然本能后退。
罗晓抿唇一笑,下一秒,大步上前抱住了江归然。
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贴在后肩。
江归然愣了下,过后剧烈反抗。
她力气大,可常年健身的罗晓也不弱,两人你来我往谁也没输给谁。
被绑在门口的黄瓜看呆了,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就往嘴里送,还天真的以为这是松果给它买的小饼干。
江归然今天状态差,挣脱半天没成效,索性停下来,生硬地开口,“罗总!”
罗晓舒了口气也不敢闹,再继续,她铁定又会被江归然丢地上去。
“你别动。”罗晓在江归然耳边开口,声音轻轻的,“你自己揉不到肩,我帮你。”。
江归然心里莫名一乱,忽然明白过来罗晓先后两次蹭她手心是为了什么,可这么一想,她更慌了,有些话说得不过脑子,“我身上脏,别把您衣服弄脏了。”
罗晓温和的目光剧烈震动,随后快速被心疼覆盖。
对峙的沉默拉开帷幕。
良久,罗晓卸下身上绷紧的力气,抱紧江归然,滚烫掌心轻柔江归然僵硬的后肩。
江归然明知好意,但依然无法完全适应这样亲密的姿势。
即便大家都是女人,这样的拥抱还是让她觉得奇怪。
而且,后肩的灼热越明显,这种奇怪就清晰。
在江归然终于忍不住想要拒绝罗晓的好意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句涩涩的女声。
“江归然,一个人拼命生活那些年很难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