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从白饭粒变成了白月光》湄子酒

31、第 31 章

　　褚千里修养了一段时间，开始潜心修炼，很快发现运气受到阻滞。不仅如此，他只要一举起浪意剑，李斐壬扭曲肿胀的面庞和祝华在黑纱后若有似无的嘲笑讥讽便如浮光掠影向他袭来。

　　他挥剑斩杀，却越杀越多，残肢碎片扑过来抓住他双脚，要将他拉下去。褚千里咬下自己的臂膀，剧烈的疼痛将他唤醒，他半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脸，知道自己这是入了心魔。

　　没时间了，再这样拖下去就没时间了——师姐不会等他，祝华更不会！

　　“你还在犹豫吗？”

　　浪意剑映在地面的黑影在炙热的阳光下泛着森冷寒意，随着低哑的男声响起，开始扭动，如一片薄纸鼓起气立了起来，化为人形，身形高大挺拔，黑乎乎的脸上没有五官。

　　他向地上的褚千里伸手，勾了勾，“答应我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了。”

　　褚千里面无表情，抬起眼看他，苍白的唇吐出一个字：“滚！”

　　“啧，真麻烦。”黑影登时破碎，化作水珠，重回地面，又凝聚成剑影，声音依旧回荡在小树林，“你会答应的。”他桀桀地笑，势在必得。

　　等一切恢复平静，褚千里起身，体力不支，几乎在一片黑暗中摔倒，他立在原地，等晕眩过去，眨了眨眼，才感觉到白光，照在身上，却增添不了一丝温暖。

　　在他昏睡的那段时间，黑影日日纠缠，诱使他与他签下契约，将灵魂献与他来获得力量，应当是潜藏在浪意剑中的剑灵，观他情况，伺机而动。

　　每每他抵抗不住诱惑时，晏岚清的声音总会适时出现，她背对着他，青色衣裙滚滚如浮云，侧过头来看他时，笑得灿然无邪，右脸颊有着浅浅的梨涡。

　　“一定会没事的。”

　　她这般说着，他就信了，纠缠的剑灵也就不甘心地从他身上脱离。

　　一定会没事的……他一路默念这句话，走出树林，脚踏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眼看前面透着耀眼的光芒，顷刻间，整个人以怪异的样子重重撞向身后的树干，落在地上，不住地咳嗽，捂着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哟，你不是很强吗？怎么这么孱弱，我们还没玩够呢。”

　　冷汗沿着背脊蜿蜒而下，褚千里费力坐起身，倚靠在树干上，双目冰冷地看着从四面八方走过来的晏家子弟，这一幕多熟悉啊，当年他刚拜入晏河门下，这些人也是在这里截他，打算给他一个教训，却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风水轮流转，他们是讨债来了，只恨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禁笑出声，这一笑扯动了胸口的内伤，咳得更厉害了，旁边一个肥胖弟子踹上他的脑袋，“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有脸笑？”

　　褚千里白净的脸蛋印上污黑的鞋印，仍是张狂地笑，倒像是君临城下，轻蔑地望着徒劳挣扎的失败者。

　　这一下把他们都激怒了，围上去不管不顾地一顿群殴，却还晓得冲他被衣物遮盖的部位下手，好让人看不出来。

　　褚千里趴伏在地上，少年时的屈辱一遍遍重现，他抓紧躁动不安的浪意剑，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哼一声。

　　等到人群一哄而散，他已是奄奄一息，稍微动一动，尖锐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抱头，努力抗拒脑中的声音，素衣白裳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终于归于平静，额头抵在地上，哀吟：“师姐……”

　　晏岚清没有听到他的呼唤，此时正在藏书阁中研究剑谱，这段时间她一直窝在这里，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不知外面是何时光。

　　褚千里修为散尽，心魔难除，重新修炼较之几年前的一片空白还要艰难。

　　她翻遍阁中与他灵脉契合的经书，在纸上写写画画，想找出更适合他修炼的方法——既要契合他如今的进度，又要压制他的戾气，各种因素夹杂在一起，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多，晏岚清仿佛重回高考对着数学题头痛的日子。

　　邢见踢开大门，直奔最大的书室，足足有五六楼高，荧荧灯火下藏书汗牛充栋，各式心法剑谱药经堆在一起，将晏岚清淹没其中。

　　邢见苦寻不着，一发狠，真气迸发，书籍纷飞如雀鸟，书页翻动，将藏书阁搅得是风云变色，晏岚清终于从书籍中露脸，发髻凌乱，青袍邋遢，眼下一层厚厚的黑眼圈。

　　她猛地见人，还有点不习惯，“你怎么来了？”

　　邢见冲过去将她拉走，晏岚清脚步趔趄，带动一沓厚厚的宣纸，“诶，等一下，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她欲甩开他，抢救自己的辛劳成果。

　　邢见不耐烦地回头，冷笑，“你若是不想后悔尽管待在这，师尊要杀了褚千里。”

　　“哗啦哗啦”，晏岚清手上的宣纸如雪花般飘落在地，瞪大双目，如清澈的琉璃。

　　“你说什么？”

　　褚千里跪在晏河身前，挺直腰背，晏河踱步，问：“你还是不说吗？”

　　他一言不发，晏河冷笑，高高举起乌木手杖，就要落下，裴遥虚拦，道：“家主，他今时不比往日，你一杖下去，可能会把他打死。”

　　“今时不比往日？”晏河乌木杖指指地上躺着的一群人，讥讽：“还能把他们打成这样，你是在说晏家的人都是废物吗？”

　　裴遥沉默，晏河又要再打，晏岚清已冲进厅里，挡住他的攻势。

　　晏河这一杖使了八分力，父女对上的瞬间，强大丰沛的灵气将晏岚清双手震得发麻，无力抵挡，幸得容音暗暗将攻势引至他处——“劈里啪啦”，沸腾的灵力击碎厅堂花瓶，洒落一地碎片，甚至殃及池鱼，裴遥张开结界，护住无力自保的众人。

　　晏岚清额头沁出汗水，将下唇咬出血来，身子细细颤抖着，手心被灵力灼伤，滋滋冒血，她坚持不肯撒手，看着冷淡的晏河，“你想杀了他吗？”

　　晏河与她注视片刻，收起权杖，在石板上轻敲了敲，“那你倒要问问他，在崇吾派杀李斐壬犹不够，还要杀光我晏家子弟不成？”

　　晏岚清这才注意到地上七零八落横躺着的人，一道道伤口狰狞可怖，她想起他们与褚千里的恩怨，道：“不可能，千里如今的情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晏河漫不经心地拢拢袖口，“我难道冤枉他不成？他们身上遍布剑伤，皆出自同一把剑。”

　　他望向褚千里紧握着的浪意剑，晏岚清看过去，褚千里面无表情，精致的脸庞犹如冷硬的石雕，双目漆黑，不带一丝光芒，晏岚清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抚上他冰冷的脸颊，轻声唤道：“千里？”

　　褚千里的眼珠转了转，终于有了一丝活气，他看着晏岚清，毫无悔意，“他们是我打伤的。”

　　晏岚清垂下手，盯着渐渐褪去黑色符文的剑身思索片刻，不甘心地问:“不是你，是浪意剑，对不对？”

　　“不，是我。”褚千里笑了，“我巴不得他们死。”

　　“啪！”褚千里被她一掌打偏了脸，目光空洞，良久，流下两行清泪。

　　晏岚清不由分说捋起他的袖子，手腕上大片大片的淤青红肿，又扯开他的衣襟，胸口也是一样的情形，厉声质问:“是不是他们打的？”

　　她转头面向晏河，“你看到了，千里是自保，他没错。”

　　晏河上前一步查看他的伤势，目光扫过地上躺着的人，刚刚还怒骂褚千里残害同门的人纷纷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我可以带他走了吗？”晏岚清咬牙切齿。

　　“不行。”晏河毫不留情，“他在外面如何，我不管。但他伤了晏家的人，便是挑战我作为家主的权威。他又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如今他们的父母要求我给一个交代，我不能留他。”

　　“你……”晏岚清气血攻心，早知晏家重视血脉，没想到能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反正你本来就打算赶我走，”褚千里掀起眼皮，“赶到偏远边疆的一个小作坊，对吗？”

　　他苦苦忍耐，拒绝浪意剑的呼唤，却在听到那帮人说到晏河对他的打算时，急切地扯住人追问——那人言之凿凿，说是自己在晏河身边办事的父亲说的，嘲笑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脚将他踢开。

　　褚千里想起晏河昨日吩咐自己准备行李，彻底崩溃，等回过神来，他几乎把他们杀死。

　　面对他质询的眼神，晏河坦然，“没错，你既已毫无用处，又与崇吾派结了仇，我好心留你一命，却是万万不能再留着你这个祸根了。”

　　得到意料中的坦白，褚千里反倒平静下来，眼里的最后一点星光湮没，再也不说一个字。

　　“来人。”晏河吩咐，“把他押入灵监，另行处置。”

　　“慢着。”晏岚清想阻止，却被裴遥拦住，“大小姐切莫在这时惹怒家主。”

　　“可是……”

　　“你跟我来。”晏河道：“如果想救他的话。”

　　晏家父女在内室谈了半天，出来后，晏岚清失魂落魄，来到自己惯常待着的小山坡，蒲公英依旧盛开白色绒朵，陪伴其侧的少年却身陷囹圄，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恍惚以为是褚千里，叫了出来。

　　“千里。”

　　邢见一身朱袍，姿容在漫天飞雪中愈显艳丽，他挑眉，问：“很失望？”

　　“没有。”

　　晏岚清没好气地答道，坐在蒲公英花丛中，背影倔强而惆怅。

　　邢见走到她身边，目光飘向远方的火烧云，道：“我知道师尊找你去说了什么，我可以帮你。”

　　晏岚清猛地抬头，邢见侧过头来，暮色笼罩端丽的五官，秋风起，吹散了他说的一句话。

　　“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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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陆柒、读者不念白虹投的地雷，萌新作者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