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从白饭粒变成了白月光》湄子酒

30、第 30 章

　　洗去灵力后，褚千里不知是身体受创过重，还是精神大受打击，一直昏迷不醒，对外界拒绝起任何反应，甚至包括晏岚清的呼唤。

　　裴遥说，他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什么时候能醒，端看他能否熬过这一关。

　　晏河此举将不满的声音尽数压下去，他见事情已经解决，先行回了云照山。

　　裴遥带领各位弟子在其后追随，晏岚清不敢放褚千里在崇吾派多留片刻，他们对他仍有敌视之态，更别提祝华虎视眈眈，如今褚千里无法自保，祝华要他的身体简直易如反掌。她守在他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晏家飞船行驶在高空中，来时意气风发，走时垂头丧气，更有人将不满尽数发泄在无知无觉的褚千里身上。

　　“都怪他，要不是他，我们能这么没面子吗？”

　　“咳，人家现在瘫痪在床，你跟个废人计较什么？”

　　“说得也是，他也算得到报应了哈哈哈。”

　　他们围在一起哄堂大笑，往日被一个外姓小子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屈辱今日终于可以一扫而空。

　　“真丢人。”冷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高贵华丽的邢见一一望向这群平日跟在他身后拍马屁的人，道：“落井下石，你们可真有能耐。”

　　众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担心他跑去跟裴遥告状，正踟蹰间，邢见转身直接往尽头的房间走去，一推门，只见晏岚清扶起褚千里，将他的头揽在怀里，掰开他的嘴巴，一勺一勺地细细喂药。

　　她知道邢见来了，也不多理会。

　　邢见倚在房门看了许久，终于道：“你不在乎吗？他们的话那么脏。”照她的性子，这会子蛟蚀鞭早把他们抽了五六十回。

　　晏岚清看着褚千里，他昏迷许久，掉了点肉，脸色苍白，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更衬得他清癯俊秀，仿佛跟她在棺材见过的男主重合起来。

　　她垂眸，道：“就算我打了他们，也堵不住他们的嘴。千里如今的情况，难道还给他树敌不成，他们言德有亏，自有裴叔管束。”

　　室内静默良久，邢见眼里闪着异样的光，道：“你变了。”

　　褚千里到底是何时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晏岚清抹了把脸，叹气，心情复杂，亲眼看着褚千里受邢远比想象的更不能接受，她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如果当初自己直接拉着他逃跑，哪怕会因此遭到修真界的追杀，会不会好过如今陷入僵局。

　　她打起精神，看向邢见，“你也是，千里这回也算得了你不少照顾。”不管他如何脸臭，关键时刻总是一致对外的，他们的关系比原书中的你死我活要缓和许多。

　　邢见“切”了声，“他是我认定的对手，要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欺凌，我更没面子。”

　　“宿敌”，晏岚清咀嚼这个词，但愿千里这回能挺过来，用跟原本不同的方式振作起来。

　　“早点回云照山，就好了。”

　　邢见想起了一件事，嗫嚅许久，声调古怪：“我爹似乎，给师尊寄了封信。”

　　“嗯？”晏岚清不明白他为何提起这一茬。

　　邢见却目光闪烁，极为难得地不敢看她，盯着自己佩剑上的贵重玉石，断断续续道：“里面……提到了，你。”

　　“我？他提我干嘛？”晏岚清厌恶邢老爷的为人，直觉这封信准没好事，追问邢见，他却怎么都不肯再说下去了。

　　其实这封信早在比武大会前就写好，只待邢见武场折桂，邢老爷为此对他下了死令，务必证明自己乃新生代中最为出色的弟子，弄得他焦躁不已，甚至恶语挑衅褚千里，戳他心刀子。

　　谁知武场上风云变幻，褚千里伤人反被责罚，他跟晏岚清的对决还没分出胜负，但对迫不及待的邢老爷来说，这就足够了。

　　“你回去就明白了。”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了，晏岚清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浮起不好的预感，直到她前脚踏上云照山的土地，后脚被晏河叫走，这个预感成了真。

　　“我，跟邢见，成……成亲？”她尾音上扬，不可思议至极。

　　晏河端坐于案几后，翻着一本经书，手一扬，一封书信飞至她面前，缓缓展开。

　　玉笺柔软洁白，一展开便有一股异香袭来，是极贵重的纸张，市面上可值千金，晏岚清之前在邢见处看过，写信之前是要焚香沐浴、以示敬重的，果然是祖传的矜贵，父子俩如出一辙。

　　此时晏岚清的心神全被上面龙飞凤舞的字给吸引过去，眉毛越挑越高，索性抓下来揉成一团，问：“他什么意思？”居然要她与邢见成亲。

　　晏河眼皮都懒得掀，道：“如你所见，男未婚女未嫁，结两家之好，一块将生意做得更大什么的……字太多了，我看着也头痛。”

　　晏岚清嘴角抽动了下，“姑姑……不是已经嫁给邢二爷了吗？”

　　晏河终于正眼看她，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容，说了四个字，“他不满足。”

　　不满足什么？自然是不满自己无法沾染晏家的庞大势力，晏岚清明白，娶了人家的独生女，顺理成章掌握继承家业，这都是老一套了。

　　“你不介意吗？”晏岚清最捉摸不透的就是晏河，邢老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怎么能毫不在乎？

　　晏河一直是这么个笼罩在云里雾里的神秘人物，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哭着求他，也不会让他的眉头多皱一下。

　　晏河把书丢开，道：“互惠互利，有何不可？何况，晏家迟早要找个继承人，我原先钟意褚千里……”

　　晏岚清神色一变，他接着道：“可如今，没有比邢见更好的人选，除非……你想自己来。”

　　一提到褚千里，晏岚清便心乱如麻，思及今天的药还没熬，想快刀斩乱麻，道：“我不嫁。”她干脆拒绝，“我同邢见没那个意思，你身子骨好着呢，两三百年没问题，这种事不急。”

　　晏河不甚在意，“你可以多考虑些日子，我不逼你。”他挥挥手，让她离开。

　　晏岚清见此情形，只得先行离去，想着如何打消邢老爷这个荒谬的念头，心神恍惚间，在门口撞上来禀告事务的裴遥。他手执书卷，清雅如一杯温茶，微微向她施礼，“大小姐。”

　　晏岚清点头，与他擦身而过，裴遥忽叫住她，“褚千里醒了吗？”

　　她徐徐回头，摇了摇，“没有，”声音低落消沉，“不管我用了什么药，说了什么话，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他的意识去了另一个世界。”

　　裴遥浅笑，“小姐莫急，他的身体已无大碍，早晚会醒的。”

　　晏岚清略感开怀，道：“承你吉言，等他醒了，我帮他修炼，很快就能恢复法力。”

　　裴遥闻此言，脸色古怪，张口欲言，晏岚清站在那等着，他又失笑，道：“没什么，家主找我有事，我先失陪了。”

　　晏岚清一头雾水，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暗叹了口气，“醒了，未必是件好事。”

　　晏岚清未预料到裴遥的预言如此准确而迅速——她刚端着碗来到门口，便看见，迎着外面初秋熹弱的日光，褚千里披了件短衣，站在窗前，看萧萧落叶，凉风卷起衣袍一角，挡不住的身形削瘦。

　　此景此情此人，分外凄清。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怕扰了清朗干净的少年。

　　褚千里听见声音，已侧过头来，双眼因为瘦削而愈显幽深，沉睡的日子在他的光怪陆离的梦里仿佛过了百年，醒转已是物是人非，他往日藏不住的锐利锋芒尽数内敛。

　　两人相隔不过数尺，却似横亘着一道跨不过去的银河。

　　褚千里扬起嘴角，打破这道阻隔，“师姐。”口吻亲昵乖巧，一如往日。

　　晏岚清左手按住右手狂跳的脉搏，走近端详，俊美深刻的五官毫无异常，低头把将出的泪花憋回去，递上药碗，努力用不吓到他的语气说：“喝药吧。”

　　褚千里顺从地接过碗，仰头喝下，给她看空了的碗底，柔声道：“看，我听师姐的话。”

　　“嗯，嗯。千里，很乖。”她想了半天，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暗暗觉得自己丢脸。

　　褚千里的笑声印证了她的想法，她头埋得更低了，因此忽略了他眼里那抹疯狂的底色。

　　“师姐。”他唤她，问：“我方才试图运气，一无所有，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是吗？”

　　她猛然惊觉，褚千里现在的滋味恐怕不好受，急道：“只是一时的，用心修炼一段时间，很快就能突破。”

　　褚千里垂眸看她牵住自己单薄袖口的素手，面上波澜不惊，道：“是啊，很快。不知道那人能不能坚持到我有能力杀他的那一天？”

　　他说的是祝华，晏岚清问：“你还是想杀了他吗？”

　　“师姐。”他端详自己的手，举到她面前，道：“你可知，我在武场上为何会失控？”

　　听他这么说，晏岚清脑内产生了某种联想，不禁悚然，“该不会是……”

　　“多半是我心绪浮躁，以致走火入魔，但我们四目相对时，他肯定用法术推波助澜了。侵占我的神识不易，做出暗示，引导我的某种冲动，对他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

　　他的样子变得极其危险，身上的短衣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他想毁了我，我怎么能放过他呢？”

　　晏岚清哑然，她无法阻止褚千里报仇，也不能看着他走上绝路，便温言哄他：“你先把身体养好，再去考虑这些事，好不好？”

　　她牵着他坐到床边，褚千里毫无抗拒之意，让她松了口气，声音从头顶传来，“对了，方才寸心说你被师尊叫走了，可是因为我的事被责罚了？”

　　“没有。”晏岚清急忙否认，“爹没为这件事怪过我。”

　　“真的？”褚千里不信，自责道：“我知道师姐不想让我担心，可我……”

　　晏岚清弹了弹他的额头，气结，“都说了没有，你怎么老是爱瞎想？算了，告诉你也不要紧，邢老爷居然写信要我跟邢见成亲，我已经拒绝了，跟邢见成亲绝对会把房子给拆了。”

　　她说得激动，一一列举她跟邢见某年某月某日在哪吵过什么架，差点火烧云照山，来证明他们并非良缘。

　　褚千里彻底沉默，偏执阴郁重回他的身上，那个念头又重新回到了脑海中。

　　“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