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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窦离一边在书房看卷宗,一边听着明书的回话,这个卷宗从余宁出去的时候就在看,到现在两个时辰了,却没翻动一页。
      “人已经被送去官府了,供词誊了两份,一份在夫人手里。”
      “好,我知道了。”他放下卷宗,眼神深邃,似有疲惫:“付随云那里有传话来吗?”
      “今早八百里加急,付大夫已经带着李少爷去云南大理了。”
      “嗯。”窦离摩挲了一下手指,既如此李炎林便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他又吩咐说:“你去一趟探事司,派人暗中保护李大人。”
      明书领了命令立刻出去办事。
      前朝的事情都好办,官场上暗波逐流,他若愿意也可翻云覆雨只手遮天,文官忌讳他,武官嫉恨他,这些年反对他的人前仆后继,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该如何他从未迟疑过。只是涉及后院內纬之事,他却不好强出头。
      余宁内室.
      小素正用羽毛刷子清理着诰命品服,一旁的惜儿则准备着熏衣服用的熏香。
      小素时不时看着坐在圆桌旁的余宁,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翻阅书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惜儿看她一眼,责备道:“怎的不好好干活,快把衣服刷一遍,我这儿香炉快成了,你若是慢了,一会儿熏香燃尽岂不是耽误事情。”
      “夫人当真要进宫吗。”小素手上加快,她心里是真心不喜欢夫人进宫,一进宫,几百双眼睛盯着,总会有人借故来跟夫人打探公子的虚实,着实烦人的狠。而今内廷昭仪与贵妃分庭抗礼,一个是未来的太后,一个内宫实际掌权人,哪边都得罪不起。眼下的情景,昭仪更得意些,虽说出身卑微,却胜在生下了皇长子,皇长子又册封为太子,可谓是后宫第一得意人。
      “对。”惜儿凑近悄声说:“后日进宫自然有一番硬仗,夫人自有打算。你且把夫人的行装收拾整齐,可不能失了礼数。”
      小素一直都很担忧余宁的身体,这才好了两天,就生出这些事来,还不如平日病着,那些人还能少来折腾些。
      “我看你是自己懒怠吧。”惜儿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么,好了就去给夫人端些糕点来。”
      小素刷完,就把羽刷放进匣子里,去小厨房查看糕点。
      惜儿提起香炉的杆子,从上至下,从下至上将衣服仔仔细细地熏了一遍。品服庄严,尤其是余宁的品服,一品诰命的身份,除了皇后,她不必向任何人低头。
      她将香炉放下,心中也是担忧,问:“夫人何不央公子一同去,何昭仪毕竟是金阳公主的生母。只怕她有恃无恐,到时候反咬一口,那可如何是好。”
      “不会,金阳公主是金阳公主,何昭仪是何昭仪。这次又不是去兴师问罪,再者,皇上向来宠爱金阳公主,宫中姐妹都不愿招惹她,她也未必听何昭仪管教。”
      “如何这生母竟无法约束女儿了。”
      余宁一笑,接过惜儿端过来的茶水,拉她坐下说:“大户人家尚且有嫡庶尊卑,何况宫廷。何昭仪宫女出身,虽有太子这座靠山,可依旧改变不了金阳公主生母卑贱的事实。她是天子的最喜爱的女儿,仅此而已。她的生母并不能给她带来荣耀,论出身,她比不得余姚公主尊贵,论才华,她又比不得琅琊公主学富五车。所以她能倚靠的只剩下容貌和天子的宠爱,偏偏这两样是最不可靠的,既是如此,她又如何能听何昭仪的管教呢。”
      “这天底下还有看不起自己生母的女儿了,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余宁苦笑:“这也是有的,虽然我虽不曾经历过,可我听德敬皇后讲过帝王家的故事。”
      “那夫人明日打算如何处理。”
      “我心里有数,你们在永昌门外等着我,很快便出来。”
      惜儿见余宁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是,夫人既然有决断,我们便等着就是。”
      次日清晨,余宁起了大早,带着小素和惜儿在库房里挑拣礼物。库房里大多是她的陪嫁,其中一些是皇家恩赐的贵重物品,一些是窦离出门是带回来的小玩意。他们虽不是良配,可窦离从来没有下过她的脸面,府里也从不敢随意看轻她。
      行走间,架子上一个小盒子引起她的注意。她驻足停留在那小盒子跟前,伸手取来放在手心。那是一只雕工精致的紫檀木盒子,用绛红色做漆,配上金属扣子,光是盒子就价值不菲。窦家祖上殷实,家风清廉,虽钱财丰厚却不贪图享乐挥霍,是以后世子弟考取功名只消好生做个清官,不必担忧银钱米粮这些事。
      余宁不禁感慨,人说人与人有不同,而今官与官也不同。这便是窦氏子弟从不贪赃枉法的原因了。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羊脂玉镯子,没有混进一点杂色,虽不是价值连城却胜在工艺精巧,水色圆润,一点都不输那些奇珍异宝。余宁想着这镯子的来历,竟有一些记不得了。
      “小素,这镯子是谁赠的?”
      “夫人糊涂了,这是夫人大婚前,公子派人送来的。”小素笑的开心,又说:“好似是两年前,公子时任苏州知府期满回京,升任中书侍郎,从昆纲特意采买来博夫人一笑的。”
      是了,她竟连这个也忘了,实在是病糊涂了。
      成婚后,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加之她又疾病缠身,久而久之褪去了身上的金银饰物。窦离托人送来的镯子,她竟一次都没机会戴着。
      余宁取出镯子,戴在了手上,将盒子放回原处:“这么好的镯子,不戴可惜了。”
      见余宁带上,惜儿和小素偷偷相视一笑。她们的夫人可算开窍了。
      “对了,我记得从前我去白马禅寺听经时,琼度大师曾赠与我一本金刚经。是放在哪里了?”她问道。
      惜儿拿了钥匙打开了一个大橱柜,这个橱柜里堆放着字画,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黑色盒子,抽开上面的木板,将里面的书籍取出。
      余宁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微笑点头道:“就是它了。”
      “夫人打算送这本经书给何昭仪?”惜儿惊讶地问。
      “这是送许贵妃的。”
      “许贵妃?夫人不是进宫去见何昭仪吗?”
      “且不论许贵妃与何昭仪的是非,按规矩,若德敬皇后在,是要先去拜见皇后,而后才能去见后妃。而今中宫悬置,许贵妃又是代为掌管凤印,所以,咱们要去见一见贵妃,再去找何昭仪,才不会失了礼数。”
      余宁放眼望去,架子上各色古玩珍奇,金银玉器,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她想了想,问惜儿:“我记得晋州姑母曾赠给我一枚和田玉扳指,你可记得放在哪里了。”
      惜儿取下架子上个木盒子,递给余宁:“夫人是打算把这枚扳指送给何昭仪吗?”
      “区区一个昭仪,夫人还是送个普通的古玩玉器便好了,这样好的东西不如自己留着吧。”小素似有心疼地说。
      “她虽是昭仪,毕竟是太子生母,自然有人百般巴结,可想而知是见过不少稀世珍宝。再者皇宫里什么宝贝没有,若送的太薄则会平白惹人嫌弃沦为汴京城贵眷口中的笑柄,送的太厚又怕有心人觉得我们窦府巴结后宫,来日若是参上一本,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如就这样送一件好东西,既堵住了他们的嘴,又不会惹一身不是。”
      “原来如此。”小素看着那枚扳指:“如此,也算物尽其用了。”
      晚膳的时候,窦离来余宁的院子里用饭,席间眼神流转至余宁手腕处,忽然一顿,想起那只镯子是旧年时第一次赠与她的物品。他看向余宁,难得心情愉悦了起来,便多吃了半碗饭。
      “明日可有对策?”用完饭,他站在窗沿下伸手触碰那串铜铃,似无意间提起。
      余宁坐在窗沿下赏花,手里握着团扇,浅笑说:“官人是知道我的,眼下实在不必与内宫起冲突,无非是去谢恩罢了。且我大病初愈,不想再兴风波。”
      “我在前朝尚且能应对自如,只是涉及后院私事,我倒不好直接出面,但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说与我听听。”
      “左不过是贵妃与昭仪之间的是非,妾身不过去露个面,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窦离一手握拳放在唇边,背对着余宁轻咳一声。外面那些长舌妇隔三差五便传余宁病逝的消息,他也让官府办过几个不知好歹的市井之徒,可幕后之人总和余宁过不去,好似这汴京城里没什么奇闻趣事,非要以窦夫人的死讯做个消遣谈资。
      “且再忍耐一段时间,为夫定会把那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余宁朝他了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幕后之人,只是那人从不亲自出面,拿不到证据罢了。
      第三日卯时二刻,余宁就起来梳洗,用过早饭后便唤了三四个丫鬟来替她更衣。御赐品服层层叠叠,云袖宽大,色彩庄重,行走起来便有几分不便。闲来无事,这样繁复的衣服至多也只是在太阳底下晒晒,去去霉味,从来都是压在箱底的日子多。
      小素替她上冠,惜儿替她上妆。直至辰时三克,余宁才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四月初四,离何昭仪生辰还有十六天,今日天气阴沉沉,似有大雨将倾。余宁行至门口,由惜儿扶着坐上了前面宽敞的马车;跟在后面的是一辆朴素的小马车,给贴身的侍女乘坐的;再往后是六个身强体健的护院,排成两列,守着车上人的安全。
      过了皇城永昌门交了名帖,须下马车步行至内宫。余宁从袖子里取出付随云给她的丹药,咽下一颗。偌大的宫廷,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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