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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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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余宁为怎么再次面对窦离苦恼时,惜儿却带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窦离要调用厢军,此刻正在官署衙门内与齐书敏商议部署一事,许有十来天宿在府衙里,短时间是见不到面了。
“他的伤势如何了?”余宁对这件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从前十几天不见面也并无所谓,可如今想起一些事,他又受了伤,一时也难免牵肠挂肚起来。
惜儿一笑:“这个……奴婢也并未亲眼见到公子,倒也不好回答。不过,成山侍卫日日都会去府衙,奴婢让他留意着就是了。”
余宁听她这般说,只觉得自己有些关心则乱。
那是她的官人,自然是得自己亲自去过问的,没的叫女使侍卫代为探视的道理。她若真去寻他,难道窦离还会把她赶出来吗。
自然不会,这点自信余宁还是有的。那么自己会去吗,她又陷入迟疑之中。
小素笑着把绿豆汤奉上来,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说:“小厨房炖了一大锅绿豆汤,夫人尝尝,若是觉得好,不如送些去府衙?”
余宁接过羹汤,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个丫头挤眉弄眼的模样,便说:“我先尝尝吧。”
过了晌午,天气越发炎热,知了已在树上叫唤起来。惜儿带回来的冰正好可以缓解这闷热的房间。她平日的用度也摆放整齐了,现在再仔细打量一番这布置过的厢房,显得周正许多。
“阿姐,咱们府里存的冰有这么大吗?”小素蹲在冰池旁,看着那冒着白色寒气的大冰块,有些奇怪。她也出入过冰窖,这个尺寸不像出自郡王府。
“这冰块是公子叫人送来的,”惜儿笑着说:“本想回郡王府找人送冰块来,谁知半道上遇到明书,才知道公子不知从哪里找了人来,凿了一车冰送来。听说这些不是平素攒下的冬日河冰,而是北地天山深处的千年寒冰,化起来比河冰慢许多,用的时间也长。”
“我说呢,方才还这般潮热。这冰到这屋子里才多少工夫,眼下竟比汴京府邸还凉快,想来也是这寒冰所致。”小素笑着说:“我们可都是沾了夫人的光。”
余宁看着两个女使说笑,不免也被气氛感染,嘴角微微上浮。
“对了,允哥哥、付大夫和飞燕那里也送一些去,这天热的,只怕大家都不好受。”
惜儿便说:“夫人安心,奴婢早预备下了,此时已经送到各个屋子里了。”
在小厮送冰去付随云的门堂时,林飞燕正好奇打量着这些冒着细密寒气的冰块。这冰块威力很大,堂屋里一时都阴凉了不少。
她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夏日用寒冰降暑也是鲜少见到,不免生出惊叹来。
宝和堂第二日也照常开张,因附近贼首伏法,今日那些躲在屋子里的平民百姓都纷纷探出头来。眼见有厢军清理街道,百姓们便纷纷组织邻里去街面上扫撒,以便早日恢复如常。
付随云还是一袭白衣坐在内堂,为受了伤的街坊看诊。贼首一向草菅人命,平民百姓手无寸铁,难免会收到牵连。
一时坐诊毕,他转头见林飞燕好奇打量那些冰块,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便说:“别碰。”
林飞燕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收回了手指:“你吓我一跳!冰块罢了,早晚会融化,有什么危险。”
“那你看看这冰块和方才运进来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林飞燕闻言,绕着冰池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迟疑地开口:“也没什么变化吧……”
“哎,我这傻师妹,”付随云笑着叹了口气,解释说:“这便是最大的问题,能够一个时辰不化的,都不是寻常事物。天山深处的千年寒冰,属极寒之气,女子不宜碰触,会损伤根本。”
“手指碰一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手指怕是会沾在上面取不下来,然后冻掉一层皮,你想试试?”付随云含笑说着吓人的话。
林飞燕悻悻地缩回手,撇开眼去:“我不就好奇罢了,不碰便不碰。”她一甩头,绕去西厢房找余宁说话。
她刚踏入西厢,就见院子小素将她的衣裳铺在杆子上晾晒。一袭红衣,纷纷扬扬,在空中飞舞着。上午,她就看到有一拨小厮女使抬了许多事物进来,想必是她那爱妻如命的大师兄安排下来的。
这会儿,余宁大概已经换回自己的衣裳了。
“呀,这不是林姑娘,小素给姑娘见礼了。”小素放下木盆,笑盈盈地福了福身:“昨夜多亏有姑娘帮忙。对了,这衣裳还没晒干,等晾晒了我给姑娘送过去。”
“小素你也太客气了,一件衣裳罢了,”林飞燕嗅了嗅,她这身衣裳也不是什么上等的料子,经她们之手洗涤,好似沾上了清香,一时叫人觉得富贵了不少,问道:“你们还洗得这般细致,我都能闻到一股子桂花香。”
小素噗嗤一笑:“这是用浸过桂花汤的皂角洗的,皂角又参了一些薄荷,姑娘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去取些来送给姑娘。”
“哎呀,不用。我是江湖女子,不用讲究这些,即便是给我了也是暴殄天物。”她偏过头瞥了一眼门扉,问道:“对了,嫂嫂在吗,我来找她说话。”
“夫人在呢,姑娘自行进去就是。夫人说了,若是日后林姑娘来就不必通禀。”
“好小素,多谢!”
林飞燕听了勾起嘴角,迈着纤细的腿,大步朝屋内走去。
余宁上午出了一身汗,如今换上平日穿的青紫色襦裙,正吩咐着几个小丫头整理食盒。她见林飞燕饶了进来,于是招呼她上前,笑着说:“我这里方才煮了绿豆汤,暑气盛,要不要尝一尝。”
她眼见三个两层高的食盒挤得圆桌满满当当,不由好奇地问:“嫂嫂,你怎的煮了这么多绿豆汤,绿豆性寒,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
“谁让小厨房新来的丫头一时错了手,煮多了,这才想着法子散出去些才好。”
林飞燕嘻嘻一笑,自行坐在了秀墩上,接过惜儿手里的羹汤,畅饮了好几口:“好香呀,我就知道嫂嫂的东西都是好的。”
“怎么什么东西到了我这里就成好东西了?”余宁看着她鬓间的一支海棠步摇,揶揄道:“这是谁送的,成色这般水润的红玉可不多见,依我看,飞燕的好东西可不比我少。”
“真的吗?”林飞燕摸了摸那支步摇,这是二师兄前两天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便说:“二师兄说是在首饰铺子里随便挑的,还是折价买的。”
余宁忍俊不禁,这位付大夫,还真是沉得住气,师兄弟两个居然都是一样的品性,她便说:“这样啊……那你二师兄着实有眼光,一挑挑中了最好的那一支。”
“那是,”说起付随云,林飞燕一脸自豪,恐怕她自己也没有发觉,不知不觉中,她的目光渐渐都集中到了付随云身上,想起来的全是他的好,便说:“不是我夸大,如今这天地下的男儿还真没有谁比得上我二师兄的。不过,就是脾性略狡诈。”
“嗯,说的是。”余宁微微一笑,取了一个食盒递给她:“嫂嫂请你喝羹汤,你给嫂嫂跑个腿吧。”
“做什么去。”林飞燕疑惑地说。
“这是付大夫的份,你替我送过去吧。”余宁笑着说:“我要去一趟府衙,小素和惜儿我都要带在身边,其他女使也不认得付大夫,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嫂嫂真小气,我就喝你一碗羹汤,你就让我大热天跑去前厅,”她故作不悦地说。
“去吧,你不是自诩江湖女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
林飞燕轻笑道:“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不就是送个羹汤,包在我身上就是了。不过嫂嫂,你去府衙做什么,莫不是去找我大师兄吧。”
“也不光是为了他,我也想去看看邵儿。”
林飞燕忽而有些心疼她。她这位嫂嫂自己就多病,才好了大半又遇上了几路杀手,身上也没点防身功夫,夫君和兄弟也不在身边,唯一护着她的义兄又受了伤还在昏睡。
哎,生的漂亮家世好有什么用,若都是这般命运,当真没什么好羡慕的。
“不如我陪你去吧,”她有些担心,他师兄喝不喝羹汤有什么要紧,晚点给他不就行了。
“不必啦,”余宁微微一笑:“我见今日医馆里人也多起来了,你还是多陪着你二师兄,他身边两个小童子年纪还小,许多地方还得你替他料理着。我自行去就好了。”
“嗯,那也好,”一想到大师兄,林飞燕就有些畏惧,思来想去,算了,还是不去了。她宁可在付随云那边跑腿,也不要在窦离眼皮子底下转悠。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林飞燕就起身告辞,带着食盒往前厅走去。
一时惜儿近来说车马已经准备好了,余宁便叫人将食盒搬上车去。自己则顶着烈日,上了马车。
窦离和齐书敏商议完,便回了后衙休息。
他一觉醒来了身上浮出一层薄汗,贴着里衣黏黏腻腻觉得难受,便唤人准备了水,打算沐浴清洗一下。
等他绕过屏风准备宽衣解带,忽而听见成山来传话。
“公子,夫人来了,此时正候在外堂上。”
窦离正在解束带的手一顿,俊眉轻皱,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悦:“是谁拦着她的?”
成山忽而嘴拙起来,也不知怎么回话,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衙门里的差役不认得夫人,这些日子正巧又是戒严,所以……”
“你没告诉他,那是本官的夫人吗?”
“说了,可他们要手牌。卑职觉得若是因此与地方衙门动手,恐怕对公子和夫人都没有益处,这才……”
窦离叹了口气,因为手腕的伤他有些躲着她,可如今她来了,他又想得紧。他看了看外面热如蒸笼的天气,想着余宁站在暑热之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便从桌案上取了一块牌子,递给成山,说:“让夫人直接来后衙吧。”
“是,”成山接了牌子,匆匆离开。
余宁直接被领去了后院,走进了窦离的寝室。室内暗沉,余宁没见到他人。空荡荡的屋子,只有隐隐有墨香传来。
她站在堂中,四处看了看,头一回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忽而,她听到衣服放上架子的动静,转眼看去,只见屏风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随即传来哗哗的水声,余宁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硬着头皮问:“妾身服侍官人沐浴可好?”
窦离泡在浴桶中,闭目叹了口气。随即勾起嘴角,他隔着屏风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成婚两年,他们虽然有夫妻之事,但也是在床笫之间,白日可是连牵手都不曾有过。他不必看她,也能想象得到余宁如今的窘迫。
可是今日,他偏偏不放过她了。
略带慵懒的低沉嗓音从屏风后传来,无端携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喑哑,哄得人心头直跳。
“好。有劳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