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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0 章 ...

  •   七月初三,电闪雷掣。
      余宁还在淮安老家,窦离每隔几日就会给余宁寄信报个平安。她从管家那边收到的书信都会放在一个紫檀木匣子里,视若珍宝。
      江南入伏后兴飓风,黑云骤沉,就会带来瓢泼大雨。
      狂风骤雨,打得莲池里的荷叶起伏不定,水面上泛起喧嚣。余宁端坐在廊下,正阅览着汴京寄来的书信,与书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座磨喝乐,是历来汴京城内大家闺秀钟爱的七夕礼物。
      “姐姐,这是什么。”连绍站在她身旁,看着桌上的物品好奇地问。
      “是女子过七夕时常备的小玩意。”余宁将信塞入自己的衣袖中,笑着说:“过两日,姐姐带你去街市上走走可好,也不知今年的果实将军好不好吃。”
      余连绍还是个小娃娃,一听到能出去,自然是满心欢喜。
      雨势磅礴,不多时就见余宁身边的贴身女史惜儿走进了内庭。她迎风打着伞,一会儿躲着风,一会儿避开脚下的水潭。
      “衙内,师傅来了,请衙内去书斋。”惜儿将雨伞搁在不远处,擦干脸上的雨水,轻声说。
      余宁看了一眼连绍有些怏怏不乐的模样,似有些心疼,便将手边的点心推到他跟前说:“叶先生冒着风雨来,千万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吃点桂花糖糕垫垫肚子,一会儿好生跟着学。”
      连绍伸出手拿了一块,藏在袖子里,便由惜儿送去书斋学习。
      窦离回京后时常会寄信给她,余宁也会回信,告知他自己一切安好,偶尔也会提及连绍的学业,寥寥几句,却是无尽的相思。
      宁儿吾妻:
      见字如晤。
      府中一切安好,勿念。上月夫人提及余姚公主之事,派人打探已知安然返回内庭,勿忧。
      七夕将至,偶见汴京城内兴此物,念及夫人只身未归,聊寄相思,随书信一并托人带至,望夫人笑纳。
      汴京酷暑,唯盼江南凉风拂面,日日如春,以助夫人康健,沐之心之所向。
      余宁听着潺潺雨声,虽是雷声灌耳,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消沉,心中涌起一股甜蜜。想象着面色清冷的人坐在椅中写信,闲来摩挲着磨喝乐睹物思人,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情景。他是那样清冷的人却在笔尖流露出了相思之意,一定是念得紧了。
      他要她在郡王府养病,远离京中是非,等着他回来。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她看着窦离寄过来的磨喝乐,支着下巴,不经意想起年少时的经历。
      那是一年七夕,德敬皇后恩准她出宫游玩一日,只是她必须跟着年长的窦离。
      两人边走边玩时听到有个说书人正应景地说着这则故事,他们便停将下来,寻了一处角落听故事。
      说书人声情并茂说完故事,一时引得不少人垂泪动容。余宁不能免俗,为两人终不能长相厮守而感慨万分,可窦离却不以为意。
      “九天仙女自然应该回归天庭,如何能与凡人做夫妻。”少年一边喝茶,一遍品论。
      少女着急了:“可他们真心相爱,如何不能共结连理?”
      少年挑眉看她一眼:“所谓真心相爱若是换来这般结局,那便是错的,再者说,天界仙女,本应该配那仙官。唯有仙官才能护仙女周全,在我眼里,那凡人除了拖累仙女,毫无用处。”
      少女瞪着漂亮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一则凄美的故事,偏生在他嘴里怎么就变得如此俗套不堪,本人却还不以为意。少女一生气,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后面的事,余宁却有些不记得了,想起往事,仍旧忍俊不禁。这些事,怎么从前就忘了呢。
      一时风雨骤歇,乌云散去,午后阳光从云层间露出来。余宁抬头看去,虹桥架在不远处的山川间,引得院子里的女使们争相观看,一扫之前的阴霾。
      转眼到了七夕这日,早起小素和惜儿给女使小厮们发了赏钱,按着风俗将一座小楼装扮起来,奉上各类瓜果,名为乞巧楼。按例还得摆香案、行拜礼,可早起时夫人却说不用香案,也不行拜礼了,倒让小素丈二摸不到头脑。
      天朗气清,阖家都换上了新衣,余宁带着连绍一起用午膳。而今家宴也没有什么人,家中也不过只剩他们姐弟二人,难免清冷孤寂。
      好在她之前答应连绍去街市上游玩,小男孩心中有了念想便也不怎么在意清冷的席面。席间,小连绍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外面,余宁只笑了笑,知道他孩子心性,不过是期盼出门游玩罢了。
      姐弟二人坐着马车,一路穿梭在市井之中。
      连绍虽坐在余宁身边,可心思早已雀跃不已。余宁见他如此,就早早放了他自由,只吩咐人好生跟着。
      而她在茶楼雅间小坐一会儿,听着楼下的说书人说着那个万年不变的故事。今日七夕,街面上小贩林立,吆喝不断,既有平民女子相伴取乐,也有戴着帷帽的大家闺秀乘着马车前去寺庙进香,自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姐弟两人是午后出门的,不多时便觉暮色降临。连绍今日也玩累了,躺在马车上沉沉睡去。余宁看着渐渐散去的人潮,吩咐人好生送他回府休息。
      “夫人,您不回去吗?”小素问。
      “我想再走走。”
      她仰起头,只见夜空中明月高挂,北斗七星交相辉映,星河斑驳,看得人舍不得低下头。
      “夫人要不要买几件水上浮,方才还有好些人聚在河边,很是得趣。”惜儿看着那边的情景,笑着问。
      难得出来一回,她家夫人却只在茶楼小坐,不曾走动很远,惜儿只替他惋惜。
      “阿姐说的是,这水上浮有鸳鸯、水鸟、彩画金缕,好玩的紧,夫人去挑上两件,我和阿姐一同陪夫人去河边放水上浮。”
      余宁四处看了看,果然见河面上漂浮着各色蜜蜡。这水上浮有求子之意,子嗣一事,窦离不着急,她也是抱着一切随缘的态度。
      附近小贩摊子上的水上浮做得很精致,余宁选了一对凫雁,转过身时却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怔,还以为是自己生出了幻觉。
      她迟疑着,窦离远在汴京,怎会突然来淮安呢。她好笑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再抬起头时,那人依旧含笑看着自己。
      原来并不是自己生出了幻觉,余宁怔怔地看着他。
      街面虽冷清起来,但灯火还算通明。那人穿着青色织锦儒服,头上只用月白缎带束发,身姿纤瘦挺拔,冷峻之中带着一股儒雅之气。
      附近有不少女子偷偷瞧他,脸上无一例外的带着红晕。
      她的官人还是这样招人,叫人一眼就能看到。余宁见眼前这番情景,再次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自己在做梦,是他真的千里迢迢赶来淮安了。
      小素和惜儿顺着余宁的眼光看去,两人均是欣喜地对视一眼,识趣地退到一旁。
      窦离走上前来,直直看着余宁:“宁儿,两月不见,圆润了。”
      余宁脸一红,不是说小别胜新婚么,她家官人一见她却说自己胖了,委实不解风情,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嗔怪道:“哪里胖了,官人取笑我呢。”
      他见自己夫人手里捧着一对凫雁,勾起嘴角浅笑说:“为夫喜欢夫人圆润一些,抱起来舒服。这是要去放水上浮么,一对凫雁未免也太少了,再放一对鸳鸯可好?”
      余宁笑着抬起头:“好。”
      护城河畔,一对璧人正欣赏着水中的景致,那漂浮的凫雁鸳鸯随着河流遥遥而去,不知飘去何处。
      月色正好,窦离看着妻子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出身,将她揽入怀中,在头顶印上了一个吻。
      余宁忽而抬头看他,只见他欺下身来,吻上了她的双唇。
      窦离品尝着她的红唇,闻香软玉,一时叫他有些难耐,不自己觉加深了这个吻。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妥,毕竟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虽已没什么人影,到底不如在家中来得自在。
      比如眼下,他生出了欲念,却不得不维持一丝清醒。
      “回府吧。”窦离看着她湿润的双眼,刚恢复一丝清冷的双眸又生出火热,他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余宁身上,牵着她登上马车往府邸而去。
      第二日,连绍来请安,见余宁院子里空无一人,心中觉得奇怪。
      “姐姐?”他生出一丝怪异,平日里姐姐并不是这般贪睡的人,一向起得比自己还早,每日都会查看自己练的字。
      连绍只在外室转悠,内室连着厅堂,珠翠帘子后还隔着一架金丝彩凤屏风,里面是什么情景他自然是看不到。
      有人支起了窗子,他警惕地看着那双骨结分明的手,一时惊恐,这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出去。”窦离看了一眼尚在沉睡的余宁,只穿着寝衣,批了一件外衫就从屏风后面绕过来,即便是个孩子,他说话间也不动声色地带着一丝警告。
      “你是谁!”连绍虽被吓得不轻,可也不似外面的孩子那般软弱,他瞪着这个不速之客,问:“我姐姐呢!”
      此时外面有来递水的女使,见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慌,手上的铜盆没端稳,水花飞溅,咣当落了地:“衙内?这......”
      女使连忙拉着他往外走去,她早就看见姑爷脸上的寒意了,忙不迭的唤人来送连绍回去。
      “我不走,他是谁,为何在姐姐屋子里。”
      “衙内小声些,姑娘还在睡呢,”女使脸色涨的通红,忙说:“这是姑爷,当朝一品大员,清河贵胄,衙内不可这般无理。”
      连绍傻眼了,一颗心怦怦直跳,但总归对这位突如其来的姐夫存着一丝疑虑:“他……何时来的,为何姐姐不曾提起。”
      小素踏进院子时听到了动静,见女使带着连绍退到了廊下,便询问了缘由。
      “衙内,这是夫人与公子夫妻间的私密事,衙内不该多问。”惜儿难得这么直接:“时候不早了,叶先生也快到了,今日衙内下学后再来请安吧。”
      待余宁起身听见惜儿提起这件事,她也觉得有些羞愧难当,只是身旁的人却不以为意。
      一个多月不见,昨夜她家官人索取无度,翻来覆去折腾,连自己什么时候睡去都记不清了。晨起竟还生出这样一桩事情,可真是……余宁脸皮薄,不由愧疚抚额。
      “你该给他请个先生好好学一些礼仪,虽只是个孩子,这般出入你的闺房终究不妥。”某位吃干抹净的官人大言不惭,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他平日从不逾越,今早恐怕是见我院子里没人,这才闯了进来了。”余宁分辨道:“再说他也不曾见过你,难免生出警惕。”
      窦离挑眉看她,这才一个月不见,他的夫人就开始护短了,心中多少生出一丝不快。可思来想去,这件事说来也是他做的不妥,好在那小子没进内室,否则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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