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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1 章 ...

  •   连绍一早上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瞟向窗外。
      叶先生自然也看出些端倪,这个孩子一向勤学,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日这般神魂游离,他还是头一回见。
      “衙内,”叶先生唤了他一生,却见他拖着脑袋发呆,便有些生气,于是又唤了一声。
      这一声大了些,连绍忽而被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连忙坐直了。
      “为政篇第二则,你背给我听一遍。”
      他忙说:“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这一句抄一百遍。”叶先生冷着脸,待低下头时不由叹气:“明日早上交给我查看。今日就下课吧。”
      连绍心知自己有错,也不曾辩解,恭敬地送先生出门。
      下了课,连绍便匆匆来余宁的院子请安,一时站在廊下,想起早上的事情,就觉得这位出身清贵的姐夫有些吓人。他此时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原本已经跨进门槛的脚又缩了回来。这也是他自出生以来,头一回品尝到犹豫不决的滋味,实在不那么好受。
      “衙内”小素从小厅走出来,见他一个人在门口踟蹰徘徊,笑着说:“夫人请衙内进去说话。”
      连绍应了一声,竟有些紧张。
      早膳已然撤下,余宁和窦离正在喝茶。见他进来,余宁朝他温和一笑,本想说话,想起身边的窦离,只得压下心中的关爱,说:“邵儿,这是姐夫。上一回,京中官家急招,所以你不曾见过他。”
      连绍虽然年幼,规矩还是知道一些的,不知道这个姐夫是不是记仇,抬头时见他已经放下茶盏,正垂眸看着自己,神情与早上相比温和了不少,但还是清冷了些。
      “见过姐夫,”他捶袖作揖,不敢看他。
      “看你把他吓得。”余宁瞪了身边的人一眼,悄声责怪他。
      窦离露出无辜的表情,这已经算是他最温和的态度了,于是起身也还了礼,道了一声内弟。
      明书见窦离看了他一眼,便端了一个锦盒递到连绍跟前,说:“衙内,这是大人给衙内准备的见面礼,请衙内收下。”
      连绍好奇地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方砚台,那砚台盛在楠木盒子里,一端雕饰翠竹祥云,竹叶和竹节都用金漆装饰,富贵华美,精巧别致。
      “这不是洮河石砚么,”余宁有些错愕,他记得这是窦离的珍爱之物,两个配成一对,一只他自己用着,还有一只束之高阁。这是砚中瑰宝,这般大方倒也让人受宠若惊起来,余宁不禁缓缓说道:“怎么送他这样贵重的东西。”
      窦离笑着看向她:“邵儿不是在读书么,宝砚好用,读书写字也能事半功倍。”
      “谢谢姐夫。”连绍看向余宁,见她微笑点头,便捧在手里收下了。
      “姐姐,”连绍这才放下拘束,微笑着走到她身边,聪明如他也知道姐夫这般讨好自己,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余宁也浅笑着看向他,温和地说:“早上特意遣人去叶先生处,嘱托先生让你早点下学,可功课不可懒怠,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温习。”
      “姐姐放心,连绍都记下的。”他这小脑袋瓜背书是手到擒来,根本不用担心。
      “那你先回去,姐姐还有事,切勿贪玩。”
      连绍回头看了一眼窦离,猜想着是不是姐夫要把姐姐接回汴京去。他虽然不舍,可也明白总有这么一天,她会回汴京去,毕竟这是姐姐的夫婿,姐姐是窦家妇,不能一直在娘家住着。
      “是。”他有些垂头丧气,向两人请了安,便退出了内厅。
      一时得空,余宁陪着窦离在庭院里散步。南方潮热,窦离只穿了一件薄衫,颀长纤瘦的身姿隐在这宽松的衣衫之中,绕有几分道骨仙风,风过处,盈满袖袍,好似整个人都要飞升成仙。
      忽而窦离胸襟的系带散了出来,露出一片旖旎风光来,白皙的肩胛上有几块粉红的斑点,余宁见状,忽而羞得满脸通红,忙替他把他衣衫系好。
      窦离好笑地看着她,见她低头替系着的衣结,轻声道:“夫人太过草木皆兵了,至多不过说我们恩爱罢了。”
      “官人!”余宁瞪他,眼眶微潮,双眼怨怼地看着他。
      “好了,不逗你了。”他想起还有正经事情要说,不能再浪费时间,敛了敛神色,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过了午时我便要回去了。”
      “怎的这样急……”
      “汴京的事比较棘手,”窦离停顿了一下,忽而皱眉说:“若是有什么,先顾好自己和内弟,至于我,你且放心就是了。”
      余宁心中一愣,他一向不肯对她说实话的,往往把旁人看上去惊险万分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如若他真严肃起来,恐怕不止惊险这么简单了,必定是事关家族生死了。
      所以,才忙着将自己送回淮安么。
      “沐之,你会活着么?”余宁问他。
      窦离就这么看了她许久,手上一用力拥她入怀,嗅着她鬓发间的香气,心口忽而钝痛起来:“你得好好活着。”
      余宁往他胸口靠的更近一些:“死了我也可以陪着你。”
      他听着却有些心惊,怀着她的胳膊一僵,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化作一声叹息:“不许胡闹,我答应你就是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余宁想起一件事,忽然说:“官人,妾身动用了探视司。”
      “我知道。”窦离淡淡地说,因着揽星台的事情,他给了余宁探视司的暗号,在他的羽翼之下,哪怕他看不见她的身影,她也尽可以做想做的事情。
      夏风阵阵,那五个狂徒虽不曾得逞,可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除掉,她就难以泄愤。
      蛰伏了两个多月,又遇金阳公主事发,那些人恐怕以为她忘了吧。
      真巧,余宁想帮他们回忆回忆。
      若是世人以为她余宁只是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那他们便是看走了眼。她是武将之后,见过父亲手刃叛贼的模样;她长于皇宫,也见过杀人于无形的狠厉手段,看惯了生死,自然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
      “官人能不能答应妾身一件事。”
      “嗯?”窦离看了一眼怀中的妻子,问:“是什么事。”
      “若是太子的暗卫落在妾身手中,让妾身处置可否。”余宁含笑抬起头,这仇还是得她自己报。
      窦离不曾回应,怀中的人没听到动静,隔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只见他噙着笑,抱着她做在石凳上,问:“来,和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譬如立储……”
      余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有些小女儿的娇俏:“真要听,官人不是说女子不得干政吗。”
      “那是对后宫,你是我的妻,说一说无妨。便是说的不对,我也不笑话你。”
      她还是挣扎了一会儿,跟他讨这个差事果然是不大顺利的,于是说:“那你可不许笑话我。”
      “君子一诺千金。”
      余宁垂下头,说:“细想来太子并无大错,可惜不分轻重缓急,自卑多疑,这两年他总想着让何昭仪母族富贵起来,好堵住悠悠众口。可是,何家无才无德又有些自命不凡,闹出不少笑话,打了东宫的脸面。我猜官家肯定在你跟前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让你继续维护东宫。”
      “嗯,继续说。”窦离浅笑,看着她说。
      “太子大了,暗中结党,又私自畜养暗卫,我不信你查不到一点风声,只是官家不愿追究罢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金阳公主恨我,动用了太子暗卫,惹恼了你。虽然东宫有太子妃郭氏的娘家相助,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窦氏门阀,因为窦氏门阀身后牵连着折氏和柴家,再加上南方余氏的声望,若是失了你的助力,哪怕有朝一日登上帝位,早晚也会被人取代。”
      “想得很周到,然后呢。”
      “官家自然是知晓了金阳公主行径,见你还肯留她一命,虽是生气,到底没有发落你。可是东宫,却从此失了官家的心。储君无能,只会招来祸患。官人是一步一步,引导着官家看清这个事实。”
      窦离叹了一口气,见她越说越小声,低下头去看她:“心里可是怨我?”
      余宁摇摇头,沉默了。
      无论他有何目的,至少那件事是脱离了他的掌控,触怒了他。
      “好,我答应你,”窦离说:“只有一件,不许伤到自己。”
      余宁灿然一笑,仰起头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不许反悔。”
      “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窦离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这美人计,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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