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因何家犯事,其中又牵连何昭仪与东宫一并受罚,原本预备给昭仪举办的寿宴自然也取消了。辽使来访又兼窦离事多,原本余宁预备定在四月二十回门的事情也就此搁置。那些收拾好的东西都暂且搁在库房里,只好再遣女使将一应日常用具取出放归原处。
      余宁写了家书,打算托家下人带回淮安去,又觉得这样一来一回途中又得耽误大半月,用驿站寄信又实在劳师废财,思来想去还是得用邮驿。
      于是她便拿着信去书房找窦离。
      窦离身边一贯是明书跟着,这几日他被外派了差事,护卫的职责就落到了成山身上。成山守在外间,听到动静见是夫人,竟是一愣。他家夫人是从来不会主动来找公子的,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连忙迎上去,拱手作揖:“夫人,您怎么来了。”
      余宁微微垂眸,说:“我有件小事想请你家公子帮忙,现在他是否得空,若是在忙,我晚点再过来。”
      “不不不,夫人稍等,成山这就去回话。”成山平日里早就看出来公子对夫人与别人不同。他们这几个近身的侍卫心里都清楚,公子和夫人平日虽不如民间夫妻一般如胶似漆,成日腻在一起,但夫人在公子心里有着十足的分量,如今夫人来看公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不多时,窦离便自行从书房里走出来。见余宁今日一袭青色襦裙,一时低着头,嘴唇微抿,腮处微微鼓起,不似平日那般仪态庄重,颇有些小女儿的娇俏。她大约是心里有事,似乎正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窦离看着此时的余宁,只觉得这两句诗词与她现在的模样很是相称。满园森然茂密的松柏,却因有她,硬是生出几分秀丽来。
      “日后夫人若是来书房,便不用通报了。”他转头对着成山吩咐道:“先下去吧。”
      “卑职告退。”成山见公子虽然依旧面不改色,可心里大概是高兴的。
      余宁听到声音,抬起头,见窦离竟自己出来了,一想方才自己没有好好维持形态,朝他扯出一个些许窘迫的笑意。只是这个笑意,不经意打动了那站在廊下的人。窦离看着她,脸上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浅笑。
      书房里,余宁一双眼睛忍不住好奇,四处打量着,她还是第一次踏进窦离的书房。屋子正中摆着一张书案,上面除了文房四宝就是堆积的公文;两旁的书架上铺满了卷宗书籍,两排书架之间空置处只放了两张客椅;书案西侧一方软塌,被褥叠得整齐。整个书房的事物多杂,却丝毫没有杂乱不堪的样子。室内唯一有景致点缀的地方,就是床榻内侧柜子上的一盆文竹。
      窦离回到案前继续写着公文,只等她看个尽兴。
      他也太忙了,余宁看着满室的文书心中不禁感慨。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官人平日这般事多,又想起他能隔几天抽空陪伴她,简直不可想象;一时又想着自己居然为这点小事烦他,实在不懂事的很。
      余宁难得局促起来,看着埋头于公事的窦离,说:“官人日夜操劳公务,妾身还是不打扰了。”她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窦离等了半天,竟然等来这句话。
      他眉头一皱,抬起头看着她,轻咳一声:“不过是些小事,一会儿就好,再说夫人不是有事找我么。”
      “……”余宁迟疑了一会儿,见他笔下不停,于是说:“只是小事。”
      哎,他叹了口气,又看了她一眼,说:“你来找我,必定是遇到了难处,既然是难事还分什么大事小事,说就是了。”
      余宁便也不拘束着,轻声说:“妾身想借大人的邮驿金牌。”
      窦离用笔指了指书架中间的匣子,并不过问她要它做什么用,心里多少能猜到几分,不免说道:“让夫人操心了,本该我亲自写信向岳父告罪的。”
      “不碍事,父亲本也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且不过迟几日,他不会怪罪的。”余宁冲他微笑,随后走到书架前取下匣子,打开盖子就看到一块刻着邮驿二字的金牌躺在正中,上边用红绳系着一个结扣,方便挂在腰间。
      她将邮驿牌子放在袖子里收好,又轻手轻脚将匣子放在原处,转过头却见窦离搁下笔,起身朝她走来。他从她刚才放回去的那个匣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方才她打开的时候其实也看到了,只是不曾在意,还以为放着什么重要物件。
      窦离打开锦盒放至余宁眼前,只见里面是一对别致的玉葫芦耳坠。葫芦身上的镂空金饰如同点睛之笔,罩着里面的白色。
      余宁不自觉赞赏道:“好精巧的坠子,这手艺人别出心裁,着实令人钦佩。”
      见她有几分欢喜,窦离将坠子放在她手上,心中默默摇头,她家夫人也着实有些迟钝,本以为她会问一句,谁曾想她满心都是那块邮驿牌子。
      “喜欢就好。前几日有位首饰匠人奉旨入宫,旧日我于他有救命之恩,入宫之前打造了一件首饰作为谢礼。”
      “官人,”余宁皱起眉头,她对金银珠宝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一件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可若是因此不利他的仕途,她宁可不要,“这样可不是有受贿之嫌,你身浮宦海,不怕授人以柄么。”她不希望窦离为了取悦自己,而陷入是非之中。
      “一件首饰,为夫还是出得起钱的。”窦离叹息一声,想是这件耳坠实在独一无二,余宁认定价值不菲,只说:“一应珍宝素材都是府内备下的,工钱为夫也付过了,这样你可放心了?”
      余宁这才收下了,脸上露出欢喜来。
      回门的日子重新定了,余宁回到主楼,先吩咐了方况去寄信,随后回到卧室,从袖子里取出这对玉葫芦耳坠,收在自己的梳妆匣子里,视若珍宝。
      宫宴设在三日后,余宁不得不天不亮就起身。
      窦离身为皇城司指挥使,需要加强禁军守备,天天早出晚归。
      余宁本想着今日是要自己入宫去了,去用早膳时便看见窦离身穿朱衣正在做着水曲柳木桌旁等着他。
      他早已打理整齐,头上束着极富庄重的进贤五梁冠,冷峻白皙的脸上凝聚出器宇轩昂之态。
      怪不得世人常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若是那清风霁月的贵公子来般配一身锦衣玉服,也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的。
      好在宫宴时男女不同席,这若是被汴京城的女子看了去,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余宁心里想着,忽然有些庆幸。

      天已放亮,清晨东阁外莺声燕语,气氛自是清爽宜人。
      “官人今日不去衙门吗?”余宁收回那痴痴的眼神,看着他闲散自若的模样,深有些意外。因官家要宴请辽使,今日也不早朝了,可是皇城司还需布防,窦离只会更忙碌。
      “今日不必这么早,有明书替我看着。再者,毕竟是宫宴,我陪你入宫更合规矩些。”
      余宁缓缓坐下,看着他一脸正经地吃着酸馅儿馒子,手边放着一盏茶。她吃了几口清粥,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惜儿悄声问:“我的妆没花吧。”
      惜儿点点头,也悄悄说:“好着呢。”
      今日皇城门口十分热闹,禁卫军一人拿着册子,一人管着车马,为排着队入宫的朝臣官眷引路指方向。
      窦离今日骑马,余宁的车架跟在后面。许多人见是窦大人来了,纷纷探出头来观望,这位如今圣恩正浓的男子连公主都对他动了春心,嫡妻又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心中不免心生妒忌,老天怎会如此厚待他。
      那禁军自然是认识窦离的,见到他立刻拱手作揖:“见过大人。”
      他点点头,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管事的军士,问道:“一切都稳妥吧。”
      “回大人,明书侍卫隔一个时辰就会来巡视一次,不曾出错。”
      “本官与夫人说几句话,你先替他人登册吧。”
      “是。”那禁军忙挥了挥手,着人将窦家的车架牵到一旁。
      官员与女眷并不同席,朝臣得去集英殿入席,而女眷则由许贵妃主持,一并安置在附近的流仙殿内。入宫后,便要分去两处的。
      余宁素手掀开帘子,听到禁军唱帖,猜想着该往永昌门去了,不想掀开帘子,还在原处。她不解地看着窦离,问他:“官人有什么要交代妾身的吗?”
      “入宫之后,若有无聊人嚼舌根,自不必理会。”他看着她雪白的小脸,又问:“丹药带在身上吗,今日宫宴恐怕长久,若是累了,就差人来集英殿寻我。”
      “带着呢,官人莫要担心,再不济,妾身可以去找月瑶。上一回她还说要我陪她来着。”
      窦离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人将余宁的车架牵往永昌门。
      来赴宴的官眷大多带着女儿或姐妹,余宁一个人显得有些孤单。朝堂之外便是女眷们施展拳脚的地方,仕宦之间许多时候需要女眷之间的行走来拉近关系。
      在一众外命妇之中,余宁尚属稚嫩。
      殿内摆满了新开的牡丹芍药,附近又有乐府优伶弹奏丝竹,女眷既可以赏花,也可以听曲。
      余宁与夫人们互相道过礼,便独自坐在廊边休息。眼见今日妙龄少女众多,她心中不免猜疑起这些夫人的用意。
      这边余宁正想的出神,另一边几位未出阁的少女,远远地聚在一起,好奇地端详着余宁的容颜身姿,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余宁朝她们一笑,倒让她们不好意思起来。
      不多时,许贵妃带着后妃和几位公主入席。集英殿那边已传来庄重的丝竹之声,眼看宫宴要开始了。等贵妃落座,这边外命妇们向贵妃请安纳福,也纷纷各自落座。
      “诸位不必拘束,虽是宫宴,他们吃他们的,我们自找我们的乐趣。”许贵妃还是一如既往雍容大度,温和端庄。她在官眷中素来有声望,肯与她们同乐,偶尔也与命妇们说笑几句。
      月瑶拉着余宁同坐在一处,悄悄说:“你看那边和母妃说话的金夫人,他家相公是昭文馆中学士,满腹经纶,太学院的仕子都极为敬重他。”
      余宁顺着月瑶的视线看过去,看衣裳妆容是从二品诰命的身份,与许贵妃看上去岁数相仿,言谈间似十分融洽。
      “听说她家有个未出阁的女儿,是金大人的掌上明珠,母妃特意嘱咐金夫人一同带过来。”
      余宁用绢扇掩着,存着一丝疑虑,问道:“娘娘是看上这金家姑娘了吗。”
      “那是自然,”月瑶说道:“前几日,金姑娘生辰,母妃还赐了好多礼物给她。”
      是了,三皇子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难怪今日这么多少女。余宁一笑:“多好,你快有个嫂子了。”
      “还指不定只有一个呢,说不得我三哥艳福不浅一下娶两个呢。你还记得我舅舅家那个庶长女么,对我三哥可痴情呢,如今她的深情厚谊满汴京城都知道了,哪户人家还敢上门提亲,她那几个嫡亲妹妹眼见年纪大了却因她耽误着,一个个早就恨透了她。”
      余宁听着月瑶八卦,有些不可置信,这许家大姑娘可真是出离叛逆了,长女嫁不好,会连累阖家女眷的声誉的,这可真是和家里鱼死网破了。
      “贵妃能答应?”
      “母妃说多一个侍妾也无妨的,”月瑶无奈道:“母妃可烦她了。”
      她听了只是笑笑,并不多加评论。
      正说话时,忽然有人来报金阳公主来了。众女眷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地往余宁那边瞟去,这金阳公主的事迹,汴京城里赫赫有名。
      只见她今日坐着八人轿撵,梳着飞云高髻,身穿金丝锦缎新衣,鬓间簪着流金步摇,富贵无极,艳丽多姿。金阳公主,素有本朝第一美人的称号,只是这称号也是华而不实。今日一见,贵妇们只觉得所谓第一美人,不过是用金银堆砌起来的罢了。
      金阳公主走到许贵妃跟前,施施然行礼:“儿臣见过贵妃娘娘。父皇方才留我多说了几句,便耽搁了,请贵妃恕罪。”
      许贵妃勾起嘴角,眼中并无笑意,说:“公主孝心,本宫自然不怪罪,坐吧。”
      “谢过贵妃,”她抬起头,往余宁那边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随后去了另一处落座,分明不打算与其他姐妹共处。
      自从余宁上次进宫后,有关于她濒死的谣言忽然止住了,如一缕清风消散。她见金阳公主直视自己,一挑眉毛,浮起笑意与她对视。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命妇们也不禁期盼她们之间摩擦些火花出来,可惜,一个怡然自得,一个自命不凡,众人心中虽有些失望,但是笃信今日必定有一出好戏看。
      余宁看着眼色各异的命妇们,心中不由摇头叹息,无论何时何地都挡不住她们八卦看戏的心。
      “今日为何不见太子妃?”余宁扯开话题问道。
      “太子妃自从太子被禁足后就病了,说是那日夜里受了风,得了寒症。今日太子殿下也在集英殿上,父皇说怕辽使看出端倪,便让太子殿下也一同去。”
      如余宁想的那般,天子虽发怒,如何能轻易放弃东宫呢。
      “不过那何婕妤可没那么好运了,如今还在慧芳殿待着呢。”
      余宁笑着端起茶盏,不过意料之中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