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多美味》谢知微

18、制糕

　　楚文文的动作很快，传单三日内就发完了，和楚家相熟的几个官家小姐，对纸上画的几样小食很感兴趣，楚文文就说，改日有机会拿给她们尝尝。

　　宋小冉接到消息，拉着自家娘亲，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她刚开小饭馆的时候，不常做糕点，是因为麻烦，但私底下一直有钻研蒸糕的各色花样，身边人基本都吃过，她想着等研究透了，店面也大了，除了面条烧菜，还可以推出一些点心，各种价位的都尝试一下，许多酒楼就是这般，正餐之外还有茶歇，可以多赚一波。

　　柳氏听完她的设想，也很支持，在她看来，女儿心思灵活，就该出去闯荡一番，何况经营饭馆这件事，多雇几个帮手，掌柜的反而清闲，并不指着一个人干活，她一辈子困守在一方院子里，无趣得紧，断不能让宋小冉也过这样的日子。

　　母女俩商量着先做一款豆糕出来，市面上豆糕种类很多，以红豆绿豆为主，但官家小姐们吃东西挑剔，不只对食材有要求，对模样也挑得很，她们要选适合雕形的材料，成品才够漂亮。

　　宋小冉在厨房转了一圈，检查了木头模具，打算调整制作的工序，先蒸完再压制。

　　两人开始淘洗制作。宋小冉选了绿豆和芸豆，浸泡了数个时辰去皮，然后放进竹笼里面蒸熟，等到豆子晾凉，再拿出来反复研磨，用筛子把大的颗粒筛去，除豆子外，她去集市上买了新鲜莲子和龙井茶叶，全部磨成粉揉在一起，柳氏帮她用模具压了几个出来，形成了非常简易的莲花形状。

　　花瓣的纹路需要她们自己雕出来，宋小冉伸了个懒腰，拿起小刀一瓣一瓣地刻，花纹不太难，刻完一个用了半盏茶的工夫，一盘里只放六个，三粒莲花模样，三粒荷叶模样，试吃不能给太多，要限制数量，否则就不够特别了。

　　“真好。”柳氏由衷称赞，提前尝了先做出来的，好吃。洁白的瓷盘上，荷花舒展，荷叶翠绿，又用桃花粉末点缀，豆香茶香并上花香，看着秀丽，吃起来也清爽。

　　“你这手艺和宫廷的嬷嬷有的一比，”柳氏笑道，“我家小冉真厉害。”

　　宋小冉一笑，抱了抱她：“娘亲喜欢就行。”

　　柳氏道：“这可不是给我做的，要不是卖钱，你娘我还吃不着呢。”

　　“怎么会，娘若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柳氏笑着把糕点装起来，宋小冉道：“娘，我们叫它碧云豆糕怎么样？”

　　柳氏觉得这名字不错，比市面上的绿豆糕好听些，送给官家的，都要取个吉利名字。

　　放下这盘糕点，宋小冉又做了几道其它的，例如用糯米赶制剔透的冰皮，包住花果馅料，做成鲤鱼的形状，还有用豆粉做的蒸糕，每样都透着精致。

　　两人早上开始做，到了下午就做好了，为力求味道足够好吃，宋小冉又额外做了一些，拿到了饭馆，让小伍几人试吃。

　　小伍几个自然捧场，尝完了纷纷叫好，宋小冉又想起李夙来。

　　“你们觉得甜吗？”她问。

　　新来的厨子阿文道：“不太甜，豆糕里放了茶叶，茶叶单独做的话是苦的，掌柜的蜂蜜放得不多，正好中和了口感，只略带了点甜味。”

　　宋小冉放心了。

　　李夙被叫来时，看见她坐在石桌前用果子逗芝麻，小煤球团成一团，在桌子上敦敦地蹦，果子比它身子都大，宋小冉把果子切出一小片喂它，薄到透明，芝麻胃口大但嘴小，一片能吃好久，看见李夙靠近，它还怕他抢了果子，往旁边拖了拖。

　　“哎呀，你看它多小气啊。”宋小冉笑着戳了下它圆滚滚的肚子。

　　李夙眼中也掠过笑意。

　　“你找我什么事？”

　　宋小冉把食盒推给他：“帮我尝尝新做的糕点。”

　　李夙犹豫了一下，宋小冉立刻补了一句：“不甜，我试过了。”

　　盛情难却，来都来了，李夙于是坐下拿了一块，豆子清香扑鼻，确实没有她从前做得那么甜，不过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类蒸糕。

　　“怎么样？”她托腮问道，满脸写着“快夸我”，李夙目光落在她眼睛上，又快速移开，说道：“嗯，挺好吃的。”

　　宋小冉笑着说：“那就好，你那么不喜欢吃的人都觉得还不错，应该就是真的吧。”

　　李夙：“……”这个逻辑听起来怪怪的。

　　他没再拿第二块，宋小冉也没在意，摸了摸芝麻的小脑瓜。

　　“你要卖点心了？”

　　宋小冉道：“我托文文帮我发了传单，效果挺好的，我明日打算带着糕点去她府上，让她帮忙分给官家子弟试吃，运河边上赚游人的钱是小钱，赚有钱人的钱，才是道理。”

　　她开店的经验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李夙不置可否，只在关于楚府的词句上停顿了一下。

　　“我做了好几样，还不知该怎么带过去呢。”宋小冉有点发愁食盒的问题，她本来只想做两样糕点，每个也就三五块，结果做着做着就多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手艺，外加上给楚文文带的菜，食盒足有三个。然而柳氏不便出面，店里的人还要看店，难道要她自己雇车搬过去？

　　“让楚府派个人过来不就行了？”李夙道。

　　“怎好再麻烦他们？”这次楚文文已经帮了她很多了。

　　片刻后，她视线转到他身上，她没说话他就知道是何意了。

　　“你明天有没有……”

　　“不去。”

　　宋小冉噎住，瞪了他一眼，道：“我多付你工钱行不行？”

　　李夙不说话。

　　“忠其事，尽于行，我可是雇主。”哪有这么任性的护卫？宋小冉腹诽。

　　半晌，李夙无奈地道：“明日何时？”

　　宋小冉眼睛一亮，她就知道李夙会答应的，进了楚府不知要被楚文文抓着呆到几时，她拒绝赶夜路。

　　“过了午时，争取两个时辰，”又问，“你明天没有公务？”

　　亏得她还记得问他一句，李夙回道：“还好。”千秋节上太子演苦肉计，圣上撤了禁令，让他在府中休息，许是闹了一场，最近太子和二皇子都消停得很，暗卫也清闲了些。

　　宋小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两人算是说定了。

　　芝麻在桌子上赖着不走，李夙也不等它，翻墙离开了。宋小冉拢了拢它的绒毛，笑着道：“你说你怎么这么乖呢。”

　　芝麻将果子啄得嘎吱脆。

　　李夙回到住的地方，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窗下的陶土娃娃，红色的背心十分醒目，远看颜色像木头雕出来的。他弯了弯唇，坐下喝了盏凉水，水面映着光，可以看见自己的神情，有几分自嘲，他甩了甩头，把心底的思绪消解掉了。

　　明明知道她一定会问到他头上，会因为信任和习惯让他陪着，他好像猜对了，但又有些糊涂，比如自己这个暗卫的身份，为了太子出生入死、事事筹谋，显得那么苍白，若非太子用毒药牵制众人，他会如此尽心做事么，答案必然是“不会”。

　　“忠其事，尽于行。”想想还真是讽刺。

　　明日楚河在太子身边，知府在衙门办公，两个主事的人都不在，是个暗查楚府内院的好机会，至于究竟能调查出什么，无法预料。

　　希望与楚府无关，太子做事暴烈荒唐，临安知府地位特殊，若出事牵连甚广。

　　何况宋小冉看起来和楚府的关系……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