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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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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不安
从发觉到夜怀希的存在的那一刻起，岑邱就在想，要是自己与她联手的话，拿下三界都不成问题。可真要是这么做的话，岑邱和夜怀希就会变成世间无人能及的存在，虽说“恶”已经做到位，但“正义”却被压制，根本无法达到岑邱想要的效果。况且岑邱并不喜欢顺风顺水地度过一生，他所追求的是曲折离奇的道路。
走出竹林时，一点豆大的雨水滴落在岑邱的脸颊上，他抬眸看天，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阴云，岑邱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嘴中轻哼起了前世最爱的曲子，朝着苏家的宅邸走去。
当岑邱来到繁华街时，雨已经下得异常猛烈，用倾盆大雨来形容也不为过，路边的行人纷纷用手中任何能遮雨的东西举在脑袋顶上，没有拿东西的则用袖子和手臂来代替，但岑邱没有这么做，他任由雨水浸湿自己的白衣，冰凉潮湿的感觉贴合着肌肤，岑邱径直回到了苏家宅邸。
岑邱在他的寝屋前止步，他望着面前朴质无华、白墙黑瓦的屋子，大雨滂沱之中好像有风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岑邱推门入屋，他深知这里头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名叫郁清，不是岑邱。苏召旻的心中从来只有郁清，只是如同这屋子一样恰好空了出来。
岑邱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不愿去戳破。为了实现理想，他不得不扮演一个名为岑邱的男人，如果卸下这一层伪装，让苏召旻看到肉身里真正的“岑邱”，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执着于自己吗？
岑邱沉默着擦干身子后换了一套衣服，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观望着外头的雨景，平淡如水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惊愕的光，岑邱的肩头颤了下，放在桌上的双拳也不由自主地捏紧……
苏召旻走到窗边，看着岑邱道：“我听侍卫说你是淋着雨回来的。”
“没带伞。”岑邱简单地答道。
“路上不好买一把吗？”
“淋点雨又死不了。”岑邱说完昂头看向苏召旻，问道：“你就是为了这点事而特意来找我？”
“我有话问你。”苏召旻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来，道：“一年前，你被夜永宁带走后究竟去了哪里？”
岑邱回道：“魔界的首都。五年前我与夜永宁有约，假设他要是当上了神尊魔君我就做他的国师，助他治理魔界。此次我回来是为了和你商议魔界与人界交好一事，自古两界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有过恩怨，但各有所缺，若是能够通过外交各取所需那便是极好。哪怕只是打下基础也能造福后人。”
苏召旻注意到岑邱与以前的有些不太一样了，原本无忧无虑的脸上掺杂着些许的倦意，见到这样的岑邱苏召旻的心中平添了一分痛楚，他道：“这一年来……你过得可还好？”
像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岑邱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又垂下眼睫，他道：“嗯。累是累了点，但看到魔界的百姓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也就没有任何怨言了。”
“岑邱。”苏召旻说，“辛苦你了。”
“你也是。”岑邱睁开眼，道：“收养了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还要兼顾族长之位，你也很不容易。”
“夜永宁，待你如何？”
“他待如友，还算不错。”岑邱看着窗外的雨逐渐变小，补充道：“夜永宁是个心系百姓的明君，当然，你也不比他逊色。”
苏召旻听完后心头一紧，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夜永宁产生了嫉妒，实际上比起嫉妒更多的还是忐忑，既然岑邱是夜永宁的国师，那他就肯定会再度回到魔界，到时自己又要和岑邱分别，这是第几次了？每一次都是因为苏召旻岑邱才不得不离开，这次苏召旻要第三次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往一个遥远的地方，今后可能会再见，但人的这一生的寿命能支持多少次的再会？
苏召旻已经熬过了四个没有岑邱的春夏秋冬，他不想再熬下一次的四季轮回，他想和岑邱一同度过人生剩下的每一年。
这份得不到结果的思念让他始终痛苦不已，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指已经嵌入了岑邱的五指缝隙中，苏召旻与岑邱十指相扣，前者道：“岑邱，别走。”
窗外飘进来的细雨打在桌上，微小的晶莹水珠无规律地排列着，岑邱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他缓缓地抽出手却被苏召旻紧紧地握着，苏召旻颤抖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岑邱盯着他垂下的脑袋，随后也轻轻地握住了苏召旻的手，他启唇道：“对不起，召旻。”
岑邱说完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苏召旻的手背上，继续道：“世上有很多事仅凭个人是无法决定的。”
苏召旻不语，他只是渐渐地松开了岑邱的五指，他虽留恋岑邱的温度却不敢过分依赖。良久，苏召旻问道：“什么时候走？”
“月底。”岑邱答道。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苏召旻心想。
岑邱侧过头望向窗外，道：“冬天，云鹿城的梅花也该开了。”
像是忽然柳暗花明般，苏召旻惊异地抬起脸看着岑邱，紧接着苏召旻脸上的错愕转变为了浅浅的微笑，他道：“好，我带你去看。”
“嗯，到时候麻烦你带路了。”岑邱道。
雨停，一缕淡金色的阳光从层叠的阴云中破出，好似黎明的第一束光。
魔界，夜永宁的寝殿。
“永宁。”
夜永宁在听到耳熟的呼唤后反射性地回过头，只见夜怀希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他的身后，夜怀希仍旧是一身红袍，红面獠牙的面具挂在脑袋的右侧，一双与夜永宁相同的红眸在烛光的侧照下显出几分妖气。
夜怀希还是第一次主动到寝殿内找夜永宁，夜永宁也料到了她多半是为了岑邱的事情而来的。
“为什么要把岑邱送回人界？”夜怀希虽然嘴上这么问，但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夜永宁的意思。
夜永宁不假思索地道：“不可以吗？”
“我只是单纯地知道你的想法。”
夜永宁在这世上唯一猜不透心思的人大概就是夜怀希，据说曾经夜怀希一手扶持了上任神尊魔君，也就是夜永情成为魔界的主宰，无论是她的手段还是考量都是其他任何大臣都无法比拟的，说不定放眼整个三界都找不到一个能和夜怀希实力相当的人。
而夜永宁，身为夜怀希的亲骨肉，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一个无法被看透的怪物。
“我想让岑邱幸福。”夜永宁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毕竟只要岑邱能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夜永宁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么？”夜怀希微微弯下腰，右手手掌摊开，一缕火焰从掌心冒出化成了缩小版岑邱的模样，“那你认为你真的了解岑邱吗？”
夜永宁注视着夜怀希手掌上的岑邱，随即故作不在乎地撇开视线，道：“略知一二。”
“我认识岑邱已有几十个年头了，”夜怀希低喃着将岑邱的模样变作了他前世的样子，相貌虽不如今世的模样，但五官却依旧干净柔和，夜怀希红眸中的暖光流转，她道：“而你对岑邱的了解应该只止步于表面的温柔，永宁。”
“岑邱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夜永宁确切地说道。
夜怀希轻轻地摇了下头：“你只说对了一半，岑邱他其实很擅长将心事藏起来，就连我也曾经被他欺骗过。”
但也只有过那么一次，偏偏就是那一次夜怀希与岑邱的命运被改变了。
夜怀希叹了声气，继续道：“岑邱一旦认真去做某件事就会不择手段地去达成，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就拿写作举例子，前世的岑邱经常熬夜赶稿，有时为了完成一篇文甚至连饭都不肯吃，因此将身体折磨得不成样子，夜怀希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注意身体方面的健康，岑邱却从来没有听进去过，万般无奈之下，夜怀希只好给他买了一些补品让他按时吃下去。
“我有种直觉，”夜怀希说，“岑邱迟早有一天会杀了我，但还不是现在。”
“嗯。”夜永宁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岑邱杀死他的母亲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他在等待什么。”夜怀希的五指微微蜷起，而后合拢手掌，“岑邱”也在噗地一声中被捏灭，几缕白烟漏出夜怀希的指缝在空中消散，“岑邱从来没有放弃过复仇，就和我一样，他与我，都是为了复仇而诞生在这世上的。”
夜怀希稍稍抬起头，看向夜永宁：“永宁，望你到时不要阻止他。”
“我有一点好奇，”夜永宁问道，“母后你是怎么知道岑邱一直在坚持复仇？”
“眼神。”夜怀希说，“他的眼神和我当初如出一辙。如果岑邱完成了复仇，他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一旦发生触及到他弱点的事情就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明白意思的夜永宁瞳孔骤缩，呼吸停滞，喉结滚动，道：“是说……”
夜怀希起身，将一只手搭在夜永宁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哀伤而又牵强的笑容，她道：“我想让你成为岑邱的支柱，永宁。”
“我……？”夜永宁不由得一愣。
“你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岑邱死去吧？”
“可他已经……”有苏召旻了。夜永宁刚想这么说却被夜怀希打断：“苏召旻无法成为他的支柱。”
夜怀希放在夜永宁肩头上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抿了下唇，道：“苏召旻只会增加岑邱的负担，让他更加痛苦。苏召旻喜欢的是一个名叫郁清的人，哪怕现在不是，但岑邱早已知道了这件事，若是苏召旻对岑邱坦白，岑邱也只会被当作是郁清的替代品。”
“永宁，如今只有你能帮到岑邱了。”
“去把岑邱带回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