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追夫指南》路上舟

4、我要追求你

　　耳机里的歌仍然在循环播放，秦言将自己彻底沉浸在小说当中，再也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当他翻过书的最后一页，终于从那虚拟的故事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已经到了深夜。

　　方之然趴在茶几上睡着了，脸冲着秦言这边，嘴角还带着笑。

　　秦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看着那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忽然之间百感交集。他仿佛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傻事。

　　凌晨两点半，秦言站在方之然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弯下腰，把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间。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心头狠狠的疼了一下，仿佛不小心牵扯到了某根隐藏在深处的神经。

　　秦言叹了口气，良久，还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盒烟来。

　　很多年以前，秦言身边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也曾在他熟睡之后将他温柔的抱回卧室，然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方之然正正经经的和秦言表白，是秦言在方家住了一个星期之后。

　　那天秦言从学校里忙了一天，老师临时找不到人，只能抓住秦言这一头羊薅毛。结果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喝不上，傍晚时分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秦言只觉得自己饿的都能飘起来了。

　　还没想好晚上吃点什么，就看到一辆低调又显眼的黑色大奔停在了自己面前。

　　秦言眉头一扬，心里一沉。果然，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了下去，露出方之然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来。

　　“秦言，上车，我来接你回家。”

　　“……”

　　幸好是假期，学校门口没什么人，否则要是看见秦言被一个开着大奔的小孩给接走了，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轰动。秦言虽说不是什么学校里的名人，可到底算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平日里又很好相处，认识他的人不少。

　　上了车，秦言斜眼看看身旁小孩明显兴奋又忐忑的样子，心头涌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但他还是义正言辞的说道：“方之然，下次别开这么贵的车来接我。”想了想，似乎又不太对劲，于是秦言补充道：“不对，你以后都不要来接我。我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不需要搞得像是…”

　　其实秦言想说，不要搞得像是热恋情侣一样接来接去的，但是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太贴切，只好中途闭了嘴。

　　方之然果然又露出那副被拒绝的沮丧神情，但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秦言的话。

　　秦言累的眼前发晕，两眼一闭，在副驾驶位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有一根热乎乎的手指不停的在秦言脸颊上戳来戳去，到底把秦言戳醒了。但好在秦言没有起床气这种东西，眼睛倏地一睁，把正在饶有兴趣玩秦言头发的方之然吓得一个激灵。

　　“你…你醒啦。”方之然讪讪的赔笑，企图掩盖自己刚才一直在摆弄秦言的脸这个事实。

　　秦言看了小孩一眼，又看看外面，他们已经在地下车库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方之然也不叫他，就那么笑嘻嘻的趴在方向盘上，对着他摸摸索索，像只小狗围着主人的脚边打转儿似的。

　　“怎么不叫我？在这儿停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半个小时而已。”方之然跟着秦言下车，往电梯方向走去。“看你太累了，就没舍得叫你。不过秦言，你有失眠的习惯吗？我记得昨晚我睡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你看上去还是很精神…”

　　秦言顿了顿，然后抬脚走进电梯。

　　“嗯，失眠是老毛病了，没事儿。”

　　方之然开了家门的瞬间，秦言还以为自己走错到了哪个求婚现场。

　　方家宽敞的客厅里一片艳红，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玫瑰花，浓郁的玫瑰香气熏得秦言立刻打了几个喷嚏。花儿也就算了，天花板上还到处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音响里传来悠扬的小提琴独奏，一楼的长条桌上铺了非常精致繁复的桌布，摆着烛台，蜡烛火苗摇摇曳曳。

　　秦言眨眨眼睛，环顾了一圈，扭头就走。

　　“方之然，下次你要追求哪个小女生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不喜欢做电灯泡。今晚我回寝室睡了，明天再回来。”

　　没走出几步就被抓住了手腕。

　　方之然瞪大了眼睛，平视着秦言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脆生生的笑道：“秦言，我不追求小女生，我要追求你呀。”

　　秦言从未有任何一个时刻，觉得世界是如此的魔幻。

　　“方之然，我不可能答应你，所以你还是别闹了好吗？”秦言头疼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他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否则绝对会甩手走人。“还有，你不要去了几次gay吧就以为自己喜欢男人，性取向这种事情是流动的，你现在年纪还太小，我觉得…”

　　“秦言，我就是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方之然迫不及待的打断秦言的话。“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觉得你长得可真漂亮，脾气又好，又那么厉害。秦言，嫁给我，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秦言一口红酒呛进喉咙。

　　“方之然，我觉得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言慌乱的拿纸巾擦干自己脸上喷出来的红酒渍，开始思考怎么拒绝方之然这个荒谬的追求者。虽说秦言自己的确喜欢男人，可他也是有底线的，不搞小孩子，更何况方之然还算得上是他的学生，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我不管，什么误会也没有，秦言，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要追求你。”方之然开始闹起脾气来。“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知道我现在还太小了，你可能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不过没关系的，你等我，总有一天我能照顾你…”

　　方之然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絮絮叨叨又紧张兮兮的自说自话，秦言实在听不进去，只好先三下五除二的填饱肚子，然后给自己冲一杯咖啡，小口喝着。

　　秦言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在思考事情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得喝上咖啡才能冷静下来。

　　“秦言，我真的喜欢你，你就答应我吧。”

　　“不行。”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那你喜欢女孩子？”

　　“……”

　　秦言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耗下去了，起身说道：“方之然，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把这些花儿给我处理好。还有，别再说什么要追求我的话了，我不可能会同意的。你要非得逼我，那这家教就别做了，我亲自打电话跟你妈妈解释…”

　　“秦言，我妈妈知道我喜欢男人。”方之然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狡黠的笑容来。

　　“？？？”

　　方之然倒也没撒谎，他十岁的时候在私立小学里把男同桌按在墙上亲了个痛快，从此以后就彻底的在学校里出了名。所有男孩见了他都绕道走，反倒是女孩们全都一股脑儿的簇拥上来，还计划着帮方之然追求他的心上人。

　　从那天起方之然就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这事本来很难得到父母的认可，但偏偏他是方家的小儿子，方父老来得子，把儿子宠的跟个太子爷似的，方母就更不用提了，只要方之然不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来，其他一律绿灯。

　　可神奇的是，方之然有了父母的支持，反而又从来没交过任何一个男朋友。

　　秦言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满脑子一片浆糊，勉强能够梳理出几条有用信息。

　　方之然喜欢他，方之然要追求他，这件事方母很可能已经知道并且同意了，否则不会把自家的宝贝儿子丢给一个陌生人照顾。而鉴于方母这个开明且支持的态度，方父很有可能和方母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逃走是不可能逃走的，方之然连自己的寝室都去过了，秦言还有一年才能毕业，总不可能为了躲人去住一年的酒店。

　　所以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简单，秦言被迫住进了方家，并且被方之然强行包养了。

　　秦言头痛欲裂，索性破罐破摔的问方之然：“你想睡我？我同意了，只要睡完让我离开方家，并且保证你以后都不要再来纠缠我…”

　　“呀，秦言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方之然惊讶的瞪大一双毛茸茸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眨起眼来忽闪忽闪的，谁看了都心软。“我当然是想睡你的，可那是在你同意嫁给我之后呀！我要先把你追到手才能睡你！”

　　字正腔圆，毫无任何逻辑漏洞。

　　秦言盯着方之然那张正义凛然的脸，嘴角终于忍无可忍的抽搐了起来。

　　但让秦言答应也是绝不可能答应的，方之然根本不是他的菜不说，退一万步讲，秦言从头到尾就没把这小孩当成是个同龄人来相处。在秦言心里，方之然不过就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罢了，不经世事，喜欢瞎胡闹。

　　除去家里有钱又长得好看之外，跟自家外甥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秦言当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A4纸来，刷刷刷的开始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