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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蓝白室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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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小抚,一起去玩啊。”挽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并跟了上来,对我说。
“好啊。”我马上同意。
本来走在路上,就是家附近格外熟悉的路。遇到挽汀我也并不意外,因为本来就很有遇到的可能。在外面要是见到彼此,都会打招呼,并且一起走上一段路。
走着走着,我挽起她的胳膊,就像女生跟女生之间好朋友那样会做的。一挽起,她也用肢体回应我,夹起她的手贴近她的身体,这样我的手就贴着她的身体了。而她的两只手则揣口袋里。
一边走一边闲聊。忘了聊什么,总之一直说着话。
讨论到一件事,发出共同的感慨。说的是共同认识的人身上发生的,当事人以及其他知情人的反应。
“有些事情对当事人来说根本没多严重,被众人讨论得严重无比。这是为什么?”挽汀说。
“也许事情可大可小,至于大还是小,全都取决于人们的感受。事实和情绪是分开的。”我说。
“有道理。”挽汀说。
又走了几步,挽汀又说:“我也觉得是。”
一起闲着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挽汀问:“你想去哪里啊?”
我看了看周围,知道附近有一个挺大的体育场,就说:“要不去体育场?”
挽汀点头。
有了目标,不再瞎走,格外有默契般朝体育场走去。
体育场的草坪上跟以往一样有很多人待在那儿,都是在玩儿,多数是年轻人,很多都是学生。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中老年人的身影。
我和挽汀踏足这片草坪,在这里慢悠悠走上几步,然后停下来,又接着继续慢悠悠走上几步。聊天的频率不算高,也不算低。
周围有不少的人,个个年轻气盛,活力满满。大家都在放松愉悦的环境下活动着,也有像我和挽汀这样差不多状态的人。
但不知为何,原本正常的空气颜色忽然弥漫上一层沙土的颜色。瞬间让人不太敢呼吸,怕真的把沙土吸进肺里。
我和挽汀都不知道空气中这突然出现的沙土色是怎么回事,也许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但是看看大家,好像都没什么人在意,依旧在自己玩自己的。
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一把空气,看能不能真的握到沙土。结果是,那“沙土”看得见摸不着。当下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充满沙土色的空气里待着。貌似大家都没把这突然出现的变化当回事。
过了一小会儿,也许已经适应这种空气的颜色,把这种颜色的空气当作是正常的了,便不再介意正常呼吸。
不记得是否有风。总之接下来开始刮风,并且逐渐加大。
刚开始大家还不在意,觉得只是普通的正常的风,说不定一会儿就没了。我和挽汀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这样的风并没有停止。甚至因为风,空气中的沙土色肉眼可见被吹动起来,就好像那些沙土在空气中飘动。
呼吸这样满是沙土的空气可不好。我和挽汀决定离开这里。
风突然间加大,吹到眼睛都睁不开。再这样下去,估计人都要被吹飞。
这个时候,草坪上的大家才慌了,才发觉这样的风不简单。草坪上原本悠闲的大家看上去身上都多了几分慌乱,有一种要四处奔逃的势头。
不过,大家还没跑出草坪,风就已经大到恐怖了,能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那是东西被风吹翻的声音。
草坪上的大家全都跑起来,因为轰隆轰隆的声音太过恐怖,怕不跑有被压死的可能。
空气依旧是沙土色。就在大家四处奔逃的时候,真正的“主角”来了。
那是肉眼可见的沙土色的风,风像是被具象化了,不是一般感受得到却看不见的普通的风。那风同样是沙土色,呈螺旋形,从远处直逼我们而来。
大家都在逃。大家都有种强烈的感觉:若是被那样的风沾上,就没命了。
“龙卷风!”一个小孩子看到那风喊了一句。
可是那风上方并没有像龙卷风一样连着天,而是独立的一团沙土色螺旋形,哪里都没连着,就像在地上跑一样。
大家跑,那团螺旋形风追。也不知道能不能跑过,总之先跑。
我看了出来,那团风走的轨迹是直线形,并不会拐弯。要是它靠近的话,可以往两边跑……
挽汀恨不得扛起我跑。事实上,她确实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抱起我的腿,我便靠在了她身上。挽汀长得高大,肉多,力气大,而我很瘦,她能轻松抱起我。
这样,她可以抱着我拼尽全力专注地跑,我则看着后方那沙土色螺旋形的风离我们还有多远。挽汀抱着我一颠一颠疯狂地跑,竟然还挺稳。
那沙土色螺旋形的风很快就要追了上来,抱着我的挽汀以及其他人迅速躲避,往风追过来的路线的两边跑,成功躲了过去。
不过,这样的风可不止有这一团,成功躲避了这一团风的攻击,后面又追来了一团沙土色螺旋形的风。大家还需要再次躲避。
所有人都在逃。
躲掉了第二团风,接着又来第三团、第四团、第五团……
万幸的是,大家都知道那些风的行动轨迹——只走直线,所以等风准备追上来的时候,往两边跑就能成功躲避。
谁也不敢靠近那些风。谁也不希望被卷进这螺旋形的风里面去。说不定会被顺着这螺旋卷上天,而后重重摔下,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这样的风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看到后面突然间来了三团沙土色螺旋形的风,不像刚刚的只是一团一团来。那三团风并排追上来,挽汀专注逃跑,无暇顾及后面,而目前的我充当挽汀的“眼睛”,一边看后面风的行动轨迹一边告诉挽汀该往哪边跑。
“往你的左边跑。”我对挽汀说。
挽汀便往左边跑。
因为挽汀基本上是扛着我跑的状态,所以我的右边等于她的左边,是按照她的方位说的。
一直待在挽汀身上,挽汀一直抱着我在跑,我开始担心她还有没有力气跑。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那样沙土色螺旋形的风终于没有了。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就连空气,好像也恢复到了正常,不再含有沙土色。那些风好像就是沙土浓缩的产物,等风结束,沙土色也随之被清洗干净了。
挽汀也将我放了下来。我问她抱着我跑这么久累不累。她说不久,也没有想象中的累。我心里暗暗佩服挽汀的体力。
“你很轻,以前我抱过的其他人比你重多了。”挽汀说。
看到不远处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一棵树下,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着什么。他周围围了一些人,应该都是在听他说的。
挽汀指着那一边,说:“你看那人像不像你的地理老师?”
挽汀见过我的地理老师,因为之前一起路过我学校的时候,我刚好看到地理老师走出学校,就顺便告诉挽汀那位老师是教我们的地理老师。
站在树下的那名男子,跟我的地理老师一样戴着眼镜,长得确实也有点像。但他并不真的是我的地理老师。
带着点凑热闹的心理,我和挽汀也到那边去听听男子在说什么。
因为我和挽汀是后来才到,并不是从刚开始就在听,所以先听一下具体在讲什么。听了一会儿,终于知道大家都在听男子说什么了,男子是在教大家怎么躲避像刚才那种沙土色螺旋形的风。大家好像都挺相信。
男子说:“如果不小心被风卷了进去,风正中间相对来说是静止的,在里面不太会被卷到飞起来。风走到哪里,你也要走到哪里,不要离开正中间,不要贴到风,不然就会被卷起来。要顺着那个螺旋吹的方向做跨步会比较安全。”
有人问:“跟螺旋风吹的相反的方向做跨步走行不行?”
男子:“可以。”
那人像是确定一遍问:“不可以?”
男子:“不可以吗?”
大家都明白过来两个方向都可以。
男子:“最好还是要顺着螺旋风吹的方向跨步走,因为那边有栋楼会受影响。”他指了指百来米之外的一栋楼。
我看了看那栋楼,有点像教学楼,从现在站的位置都能看到楼房是一间一间的,里面有课桌椅,天花板还有灯。但是对头另一面的墙体缺失,不知道为什么。有可能是被那沙土色螺旋形的风吹的。
挽汀和我一起走了,继续一块儿散步聊天。
挽汀说了一件事儿:“几年前我逛街的时候,突然想上厕所,就急匆匆进了一个商场的公厕。通往卫生间的过道里是黄色的灯光,特别黄,浓浓的黄。以前那里也是黄色的灯光,但那天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灯的瓦数加大了,所以颜色就特别黄?”
挽汀:“哎呀,本来挺玄乎一件事,你这么一说有种被瞬间拉回现实的感觉!”
我:“啊?玄乎?接下来呢?”
挽汀:“我在去卫生间的过道上,一个黑衣服的人从里面走出来,而我则是进去的一个,彼此往相反的方向走。不知道那人发什么神经,突然间伸手戳了我的头一下。后来被人戳的那一块就长出紫色头发了,之后一直长紫色的头发,再也黑不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挑染呢。其他人还问我怎么一直挑染那一撮。”
我看了看挽汀的头发,确实有一撮是挺明显的紫色。其实我很早就发现那一抹紫了,但一直没问是怎么回事。
“你说玄不玄?”挽汀问。
“怎么会这样?”我不敢相信,为什么只是被人戳了一下头发就变成紫色了呢。
挽汀将那抹紫色对着我,好让我看得更清。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紫色真均匀,完全的纯紫,不像染的,真像就是从挽汀头发毛囊里长出来的。
我才知道,原来挽汀头发上的颜色是这么来的。
我:“戳你那人到底是谁啊?”
挽汀:“不知道,早就找不到了。这件事我就跟你还有丽丽说过,其他人都没说过,就连我爸妈我都没说过。”
我:“为什么不说?”
挽汀:“说出去没人信啊。你是会相信我的,所以我告诉你。”
我:“为什么你感觉我会相信你?”
挽汀:“因为你傻傻的。”
我:“去你的,你才傻。”
挽汀:“哈哈哈哈。”
挽汀:“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由别人告诉我,我可能也不信。”
挽汀看了一眼手机,对我说:“丽丽给我发消息,让我们去体育馆玩,去不去?”
我犹豫。挽汀说:“我说你也在,丽丽说你也一起来。”
“可以。”我说。
反正也不知道去哪。
体育馆。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刚刚在体育场经历的沙土色螺旋形的风。也有体育两个字。不过这两者并不是同一个地方,我感觉不需要想太多吧。室内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那种风呢。
我和挽汀朝体育馆走去。
到了体育馆,挽汀联系丽丽问她在哪儿。结果丽丽突然说她有急事先走了。便没见到丽丽本人。
只能我和挽汀了。算了,来都来了,进体育馆去玩玩。
一进门,我们就看见一张铁索编织的网桥,摇摇晃晃。想要进去,就必须爬过这张网桥。我和挽汀互相看看,便俯下身去爬。
这铁索网桥真的很难爬,爬了很久,回过头去看,才爬了一点点。要小心翼翼,不能给掉下去。手脚并用,又抓又踩,精神高度集中。
不知爬了多久,终于快到终点了,还差那么几步。终点就在面前,那个结实的平台,只要爬上去,就能正常站立,不用再爬铁索网桥了。
“走另一边。”听到有人这么说。那人蹲在前面的结实的平台上,对正在爬铁索网桥的大家说。
才刚刚上到结实平台上的一个男子听了,叹了口气:“唉,又要下去。”因为他才爬完这难爬的铁索网桥站上去,结果又要下来爬,要从这铁索网桥爬到所谓的另一边,相当于努力上去这一点白费了。
而我和挽汀现在还在铁索网桥上,就免去了爬到终点又要折到另一边这段路,不用爬那么多,直接原地转弯爬过去就行。
在铁索网桥上就看到,去往另一边的路是脚踩的像水上汀步一样的路,是一道又一道刷蓝漆的铁。这“汀步”离地面还挺高,无法从铁索网桥上跳下去,只能走那“汀步”。
必须小心地走,因为“汀步”下面没有水,而是坚硬的地面,要是掉下去就完了。
我发现,这个体育馆里除了我和挽汀,其他人全是男的。可能等会儿会有女生进来吧。
还在铁索网桥上,还没走到“汀步”时,就看到“汀步”那儿坐着一个男生,年龄跟我差不多。他屁股坐着一根蓝漆铁,双手撑后面一根蓝漆铁,脚又踩前面一根蓝漆铁。我看到他整个人都是蓝白色的色调,就好像把照片调成了这么一种颜色。
但他不是照片,而是真实的人。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是蓝白色的,我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蓝白色。所有一切都是蓝白,其他所有颜色看上去都是蓝白色调,没有别的颜色。
“你怎么是蓝白色的?”我问那个男生。
“蓝白?”男生惊讶。不知他是否相信。不知他看到的世界颜色跟我是否相同。
“对。”我说。
我看到这种蓝白色色调变淡,从深蓝白变成浅蓝白,而后恢复正常。
我没有上到“汀步”,而是踏上了旁边一个坚实的平台,就停留在这里休息。爬那铁索网桥实在太累了。
我们的下方是打篮球的地方,一群男生待在下面,他们并没有在打球,也许是在等人。听别人说,他们是在等老师。
后来终于见到了老师。那老师虽然整了空气刘海,梳着麻花辫,穿着裙子,但我还是一眼认出,那老师是个男的。一个整成女性模样的男人。
那些待在下面的男生中,有人说那老师是男的,另一个男生说老师是女的。后者也许没分辨出老师在男扮女装。总之二人在争辩。争辩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男扮女装的老师双手拎着裙摆,跑上一个坡形的东西。上去,就能接触到那些等待的男生。
大家忽然意识到那个男扮女装的老师是有恶意的,他在朝大家追过来,要做些伤害大家的事。
接着,所有人一窝蜂逃跑。
此时这个体育馆里,除了我和挽汀,已经有了其他女生。
挽汀发现了一点:“老师只追女生,不追男生!”
我一听,赶紧起身逃跑,也不管身体累不累了。即使知道逃跑会很困难,但,先逃吧!
下面的人一窝蜂都跑到了我跟前,想从我这边的平台爬上来逃跑。
挽汀:“来得及逃跑?”
我:“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从体育馆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跟我隔着一张铁索网桥。我认得她,她叫伊霖蒙。
伊霖蒙拿出手机,指着手机朝我道:“看菜单,看他想吃什么。”
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伊霖蒙又说:“那个老师是电子人,小抚!”
我明白了,那个男扮女装的老师根本不是真正的人类,却能伤害到我们,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拿出自己的手机做些能控制“老师”行为的事。
我也知道伊霖蒙指的是什么事。伊霖蒙要我做的,就是要我在手机上玩配对游戏,上面会有些食物的卡通图案,要我配上对,这样能让“老师”吃上东西,“老师”就不会攻击大家了。
可是,现在“老师”已经来到我面前,近在咫尺,不知道所剩的这点时间够不够我拿出手机解锁。
真的很悬。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吓得连力气都使不上来。
挽汀一把抓起我胳膊,为我提供支撑起来的力气。我强迫自己赶紧跑起来,不能拖累了挽汀。
没办法管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最终,我们成功逃出了体育馆。那个“老师”没有追出来。也许设定就让他无法离开体育馆。
我和挽汀跑到了外面,跑了很远才停下。也没有谁说必须要跑多远才停下,只是默契地在跑。一起跑,一起停,不断喘粗气,双手扶着膝盖撑着。
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投来讶异的目光,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累。当然,我们也不会主动去解释。路人怎么可能跟我们一样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呢。没经历过的事,不可能感同身受。
现在,终于有了回到“阳间”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大脑有一种昏沉的脑雾感,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意识不是自己的,当下无论做什么,都有种在梦里的感觉。当然,这个梦,完全能由我操控。因为,我就在这儿。
我看到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宝宝。大大的眼睛,肥嘟嘟的脸,白白嫩嫩,坐在手推车里。我看向那个小宝宝,小宝宝也睁着她雪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走上前去,问小宝宝的妈妈:“我能把她带走养一个星期吗?”
小宝宝的妈妈还没来得及反应,挽汀立刻过来惊恐地跟小宝宝的妈妈道歉,说不好意思什么的。总之我好像听见了挽汀说的具体内容,又好像没听见。
挽汀赶紧将我拉走。
我忘了挽汀将我拉走的过程都嘟囔了些什么,应该是说些跟我有关的话。没有责备,没有责骂,只是嘟囔。
我们又在外面说着话。这个外面,是相对于在自己家里而言的。我和挽汀都还没回家。
我对挽汀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不算代表我自己,我只是一种性格与观念的载体。”
挽汀:“什么意思?”
我:“意思就是,我是这样的人,说明世界上有我这种类型的人,这世上并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比方说,你不遇到我,也会遇到跟我一样的人。你信吗?”
挽汀:“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那我也一样?”
我:“是吧。”
挽汀:“所有人都一样?”
我:“每个人都只是一种性格与观念的代表。有一个人是这样,说明这样的人有一群。”
挽汀:“但像你这样的,我就没遇到过第二个。”
我:“我是奇葩吗?”
挽汀笑。
我:“别笑啊,回答。”
过了一会儿,挽汀说:“行了,小抚,都累了,回家吧。”
回到家之后,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室内的体育馆变成蓝白色时,坐在“汀步”上的男生是谁了。他并不是陌生人,而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只不过已经很多年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