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瞳》一一九九

10、拾。

　　姬蘅把流香草举到眼前细细打量。那是一株周身发散着青色光芒的仙草。凑近了可以闻到从未闻到过的、暖人心脾的幽香。
　　法力在第三天就失而复得让他的心稍微的安定下来。他狠狠地教训了对自己伸出黑手的苗枫一顿，并作为报复地，带走了流香草。
　　其实这株草可以用来做什么用呢。
　　自己不需要医治百病，也不需要一百株来获得长生。
　　若是将它做了香料呢。
　　其实这是姬蘅原本的打算。可是每每看见这株草后想起的苗枫遍布伤痕的手掌，却又好似有一点点舍不得。
　　虽然姬蘅正在满世界地追杀苗枫。
　　但是好像就这样将这株草烧掉，好像又可惜了。
　　可是脱离了那光芒，大概它很快地会失去它的效力也说不定。

　　原本是静思的时间，姬蘅却在心里面这样乱糟糟地思索着。虽然他知道苗枫就在不远的地方窥视，但是他根本不想去理这只无耻的猫。
　　虽然那天……
　　其实这并不代表什么吧。
　　想到了这样的事，姬蘅突然警觉了起来。
　　不，不对。为什么自己在想这些。明明应该是心无旁骛的，为什么……
　　可是越是想要集中精神，思想却越是像脱缰了般地在头脑里乱冲乱撞着。让他在换薰香的时候失神打翻了香炉。

　　姬蘅睡着了。
　　这大概是几天来的第一次入睡。因为长久的静思的缘故，身体并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他曾经有长达几个月之久的无睡眠状态，但依然保持清醒和镇定。
　　但是他现在睡着了。好像是因为心里有挣扎些什么、或者因为什么分了神吧。

　　他睁开眼睛。
　　眼前窗棂上积存的，是秋夜里面清冽得有些寒冷的月光。香炉里的枫香已经熄了。
　　大脑像是有些肿胀般地迟缓运作起来。这时他看见环绕在自己胸膛前面的两只手臂。比自己稍微健壮黝黑一点点，从大红色的袖子里露出一截来，在月光下面是柔软的藕白色。不松不紧地环绕着，压皱了自己水蓝色的前襟。
　　左手背上还残留着当初攀崖时得到的几处伤痕。
　　姬蘅纹丝不动。身后的猫呼吸平缓，就像是进入了平和的梦境。靠在姬蘅脑后的是有些温热的脸颊，连同他的身体一起，似乎提供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不会冷，不会热。
　　或许是因为刚刚醒来思想迟缓的缘故。总之姬蘅没有趁这个时候一口咬掉苗枫的任何一部分。
　　只是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苗枫已不见。连屋外的任何一棵姬蘅目所能及的树上也没有。姬蘅不自知地嗅了嗅苗枫的气味，得知他大概离去了两三个时辰。
　　这样无所事事的猫，能去哪里呢。
　　姬蘅分神地想着，却觉得坐在这里索然无趣起来。这明明该是他唯一该做的事情，他也这么想着。但是。
　　会去哪里呢。
　　这么想着，姬蘅不明究竟地烦躁起来。好像有个必须要把那只猫抓起来扔进笼子放在自己目所能及的地方才能心安。
　　可是自己明明是看了他碍眼的。
　　到底去哪里了呢。
　　连挨了打都不曾离开的那个人，到底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呢。
　　不是应该，一直粘着的么。

　　还在守着光秃树下洞里的那只狗的公鸡侧过头去，看见某只旧识的猫的墨绿眼睛在黑夜里暗暗发亮。他调笑说，你是找不到好吃的给你家的小狗儿，要来拿我这鸡的命么。
　　苗枫却好像没有什么心思开玩笑。他说，我发现了一株流香草。
　　那只鸡的面容好像绷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