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花开了》路沫连

3、第一章 叶落满地似雨声3

　　“哦。”
　　阿婆脾气很古怪，不过绝对是个好人。她记得妈跟自己提到小时候那次车祸，路人冷冰冰地看她躺在血泊中，没个伸援手，是阿婆将她抱起直送医院，才捡回她一条小命。
　　“阿婆，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山里空气委实清新，可湿气重，对身体可不好，这是伊莲最担忧的事。
　　“这里有我要守护的东西。”
　　老人抬头望脚下那片枯林一眼，收拾起什物，步履矫健地进屋了。
　　她一点都不像老人嘛。伊莲看着她的背影，笑自己多此一举。
　　“还不进来！”里面开始不耐烦了。
　　“来了！”
　　“这些包好的，你挑一包回去吧。”
　　“真的吗？”她脸颊现出兴奋的潮红，桔梗，她与生俱来同它的缘分，自小她就独爱这一种铃铛样的紫色花朵。
　　她正准备拿其中的一包，老人突然说道：“其中有几包是炒过的，不会开花，挑仔细了。”
　　说完就自己出去了。
　　每一包都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牛皮纸，怎么才能从这七八包里恰恰挑出会开花的？阿婆是故意的吧，刚才不同我讲，怪不得颜色不一。
　　她狠狠心，闭眼随手抓起一包。
　　这样落叶都成雨的深秋，她听到回忆在体内发酵的声音，咕嘟咕嘟，那场雨下个不住，水面骤然分开，一半落在心脏，一半涌入眼眶。伊莲，你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将有关未来，不要后悔。
　　老人目送伊莲下山的背影，双手合十放到胸前，为她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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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
　　伊莲一路兴高采烈地回来，房主赞她工作出色，提前预付给她二个月的工资，没想到有这么多，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好人？她摸摸包包，酒窝愈显得深。这下不愁找不到房子了。
　　“啊！伊莲！伊莲！你可回来了！”
　　房东太太笑得非比寻常，那么大的眼睛竟然也能眯成缝，伊莲才上了半楼，肥手就搭在她身上了。
　　“房东太太，房租我上去就给你。”
　　“啊呀！谈什么房租啊！你有这么个明星哥哥，还愁什么？”
　　她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中午当红歌星如何帮她付清了房租，如何用豪华轿车将芹怡接走，如何交代她告知伊莲云云。
　　“第一次看见他本人呢，比电视上还要帅！伊莲，这可都是沾了你的光啊！”
　　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抓到她母亲被接走了这个关键，她飞速地上楼，房门敞开着，里面的一桌一椅丝毫不曾更易，“妈！妈！”
　　没人应答。
　　她居然这么不小心，居然将母亲弄丢了。
　　“哎！别哭啊！伊莲，这是好事啊！别人盼都盼不来呢，你妈也能享福了……”
　　“你刚才说谁，谁接走妈了？接到哪去了？”
　　这才是重中之重。
　　“秦芷凝啊！你不知道？！哝，这是他留的地址，让你回来就去找他。”
　　白纸黑字，整齐干净的一串地名。
　　富阳？！
　　昏色压顶，所见之物堪堪模糊，她战战地，不停地默念着：七里香溪红栖苑21号。不敢忘之。
　　“小姐，到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她又身处黑发苍苍的大海里，来去不明。
　　警卫见她迟迟不动，又是一副生人面孔，过来问道：“小姐，你找谁？”
　　“秦芷凝，我找他，秦芷凝。”
　　“那你叫什么？”辛年吩咐的莫不是她？
　　“安伊莲。”
　　“请等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紧张极了，站在原地，咬着唇，冷得哆嗦。
　　黑暗中，有人牵起她冰凉的手，温暖而熟悉，那个声音如许柔和动听：“快到了，再忍忍。”
　　她的手暮的一颤，声音好像啊。
　　尽管睁大了眼，仍是一团墨色，他知道么？她在冷得发抖。
　　早知道出来时该拿件外套，他有些懊悔地想，但不敢拥紧她，怕她又似上次那样。拉手，是她最大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