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花开了》路沫连

2、第一章 叶落满地似雨声2

　　“阿凝，怎么了？啊！小莲，快进来。谁欺负你了？准是阿凝，阿凝，过来！给小莲道歉！”
　　缓缓啜了一口白兰地，摇晃着高脚杯，琥珀色酒液流动中，他看见七八岁的自己对那个小小的女孩说抱歉，一脸的不情愿。
　　自那日起，他便开始伤害她了吧，直至今朝，依然伤害着。
　　嗅着酒里飘发出的淡雅的葡萄香与青草香，眼睑沉沉地盖下来，仿佛又闻到了她身上幽幽的桔梗香……
　　“喂！你的鞋带散了。”
　　不理会她，径直跳过石阶，下一秒，他扑在地上，嘴里沾满青草。
　　“喂！喂！秦芷凝？怎么了？摔得很严重么？”
　　看到她蹲下来扶上自己的手臂，他飞快的跳起。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开，面红耳赤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只听得她在身后说：“咦？没事啊。”
　　却是从此铭记了她身上的淡淡的那缕香。凭香，无论她藏得多隐秘，他都能找到。
　　“你怎么猜到我躲在这？不行啦，每次捉迷藏都是我输，不公平，哥作弊！”
　　“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见你。”
　　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见你，伊莲，你永远是我的。
　　再不细细品味这珍贵的轩尼诗VSOP干邑白兰地，将之一饮而尽，窗外遥遥星夜照着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他渐渐睡去。
　　路边香樟银杏梧桐的叶子米黄转浓，也点缀着些橘红，喧嚷的街道仿佛一下子内敛了许多。
　　踩在沙沙的树叶上，伊莲的心情萦绕着一曲欢乐颂。誉有“人间天堂”的城市，即使是萧瑟深秋，依然有让她倾心的美。老树枝桠上残剩的叶子层层交叠，几乎覆盖了整条街的碧落。
　　“你会不会做饭？”
　　“会的！会的！”
　　“那就你了。”
　　此刻的心像被秋黄的阳光裹挟着，暖暖的，都有些懒漫了。
　　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找到工作，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乳白色的热气不一会氤氲散去。今天一直在走运呢。
　　“你好，我的包丢了，里面有我的身份证、手机、钱包……”
　　“你叫什么名字？”
　　“安伊莲。”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丢的？”
　　“啊！是的是的！谢谢警察叔叔！”
　　昨天那位交警给我带来好运了么？那个温暖的怀抱……心口像湖里的波浪安静地起伏，拍出细小的粼纹。
　　夜雾重重，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模糊的黑影，不知名字，无法言谢。这让她多少有些于心不安。
　　“阿婆！阿婆！”
　　打开一间间房，都没有阿婆的身影，她正决定回去时，听到一个声音：“我在这里！后院！”
　　“阿婆在晒太阳啊。”
　　伊莲从屋里搬出个小凳，坐到老人的身旁。
　　已近花甲的老人从箩筐里舀出一把种籽放到旁边摊开的一张张牛皮纸上，她低着头，力图匀到每包种籽相差无几。
　　“帮我把它们包起来。”
　　“阿婆，这是什么种籽？”
　　“桔梗。”
　　“都是桔梗吗？”
　　“都是桔梗。”
　　认真的包好放到一边，她还是有些疑窦，同样是桔梗，怎么颜色差那么多？可能是不同品种吧。
　　“你很久没上山了。”
　　“嗯。”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长不来看望，她颇得歉疚。
　　“去祈福了？”老人说话时，仍做着活。
　　“嗯。这可是个大好人呢，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老天总知道的吧。”她一笑，浅浅的酒窝漾出来了。
　　老人瞥她一眼，低低地说，“我又没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