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鲛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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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电影里刻意的光影效果打造出来的奢华水晶宫感觉，这里是纯粹的珊瑚构筑的宫殿，底子是纯粹的白色珊瑚尸骨堆积的天然形状，蜿蜒支棱着冲向高处，因为不够充足的光线略显阴森，珊瑚上面栖息着各式附生的生物，珊瑚虫、海葵、海胆、贝类……
那只鱼儿熟练地在珊瑚从中穿行，身为路痴的林玥在它绕过第五个岔路的时候已经开始遗忘转向的左右顺序，然后开始犯晕，这里看久了分明是差不多的模样。
但是不过两三分钟，前面豁然开朗，林玥看见那只鱼儿从尾部取出一样什么东西，放进了前面的类似大门的珊瑚正中央，然后大门开启，柔和的光线漫溢出来，林玥有了温暖的错觉。
里面是许多和自己身边这一条类似的鱼儿，它们应该是在进行某种娱乐活动，它们舞动着自己的身形，在水中勾勒出复杂的动作和图案，其中某条鱼儿拨弄着类似于竖琴的东西，发出某种频率的声音，而它的嘴唇一张一阖，发出的声音和那个类似竖琴的东西相和，融合从一种古怪的和声。拉着林玥的手的鱼儿直接将她领到中央的位置，然后发出某种类似兴奋的高频率的尖锐声响，其它的鱼儿纷纷停下自己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身来。
林玥赫然觉得自己成了被展览的异类。
忽然有一个规律的敲击声音响起，这些鱼儿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然后林玥看到通道那头不紧不慢向她游来的鱼儿，它有着朱砂一样鲜红的鳍，像灵动的翼翅一般生在和人类毫无二致的头颅两侧，离远看起来更像是火红的头发，象牙色的皮肤上有细细的鳞片，胸前应该是某种大的黑色贝类制成的胸甲，一直延伸到鱼尾的上半部分，他应该是雄性鲛人，细长的眼眸里精光暗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玥。
林玥一开始有些发慌，但是紧接着便镇定自若了，毕竟她并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
那个雄性鲛人看了半晌，最后实现落在了林玥手上，林玥依着他关注的方向看向自己手中——她手上握着的正是那个暗红的锦囊。
那个鲛人似乎略想了一下，然后取出一颗晶莹的珠子，示意林玥伸出手来，林玥依照他的手势抬起手掌。鲛人将那颗晶莹的珠子放在她的掌心，然后张嘴。
“姑娘，将你手上的那个锦囊交给我。”
肃然而充满着支配感的声音在林玥耳边响起，林玥惊讶地发现自己终于听到了自己能听懂的话语。
旁边的鱼儿轻轻推了一下她，道：“族长在和姑娘说话呢，姑娘还不把东西交给族长？”
林玥忽然明白自己能听懂这些多半是前面那个鲛人族长给她的珠子的缘故，她冲旁边那条声音清脆的鱼儿笑了一笑，然后直视那个鲛人族长，道：“这个锦囊是我妈妈交给我的，不知道您要这个做什么？”
“那里面应该是属于我们鲛人族的东西，是它将姑娘带到这里来的。我并不会拿走，只是想用来确认一件事情，用完了我自然会还给姑娘。”
林玥将锦囊送出，那个严肃的鲛人族长脸色似乎是缓和了几分，然后他解开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是一颗黯淡的灰色珠子，不是圆形，而是类似磨损消耗了的水滴的形状。
鲛人族长露出某种类似缅怀的神色，然后，他将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珠子上头，淡淡红色微光从合拢的双掌之间透出，等他拿开手掌的时候，那颗黯淡的灰色珠子变成了润泽的水滴形状，折射出莹白柔和的光彩。
林玥想起那个鲛人之泪凝成珍珠的传说，这个身份不寻常的鲛人手上拿的这一颗，那样独特的形状，那样出众的光华，多半是某个鲛人的泪水形成的。
鲛人族长将珠子放回锦囊，小心的系好，然后交还给林玥，道：“多谢姑娘，现在物归原主。”
“我改变主意，这颗珠子我不要了。”林玥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摇摇手指，道：“我觉得这颗珠子对族长的意义远远大过在我身上，不如就放在这里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也算是落叶归根吧。”
鲛人族长显然是吃了一惊，而后将托着锦囊的手掌收拢，最后还是缓缓松开了手，郑重道：“现在它已经是姑娘所有，还是交给姑娘保管比较妥当，而且，我想要知道的东西，这颗珠子已经给了我解答，这就足够了。”
林玥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因为看他的神色，明显对这颗珠子十分看重，但是他居然还是选择了归还，真不知道该说这人死脑筋好呢，还是信守承诺好。于是她道：“其实我只是用它来安神而已，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作用，不如族长用其他有同样功效的东西代替还给我就好了。”
鲛人族长没料到林玥如此坚持，最后终于初次没了脸上的肃然情绪，看上去竟像是微笑了。
“那就多谢姑娘了。”鲛人族长道：“实不相瞒，这珠子其实是我妹妹的遗物，她离开这里多年一直没有音讯，如今，也算是回家了吧。”
林玥道：“族长客气了。”
鲛人族长取出另外一枚圆润的黑珍珠，放进锦囊中，交还给林玥，道：“这一颗是我养出来的鲛珠，现在送给姑娘，用来安神是最好不过的。”
林玥谢过，然后被鲛人族长引入厅中的一个席位。只听他轻轻击掌，轻快的乐声响起，那个之前抚琴的鲛人再次唱起来：
可有洁白的流沙
指缝中轻轻落下
可有不凋的浪花
绽放时候想起他
…………
林玥从未听过如此优美动人的旋律，也从未听过那样空灵悠远的歌声，她不由有些醉了……
“小玥，小玥，鲛人的歌不错吧？”
林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珊瑚宫殿里面，而是躺在海岸的岩石边，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打着她光裸的脚，远处看上去是深沉到墨黑的海面，一轮新月挂在半空，周围是闪耀的星子，而近在眼前的便是梦貘那张不算陌生的人脸。
“嗯，很好听，不过我怎么出来的？”林玥坐起身来，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奇妙的地方的。
“当然是他们把你送出来的啦。”梦貘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鲛人的歌声对于他们自己而言是再寻常不过了，但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可就不是轻易能承受得了的，那可以是洗涤心灵的仙乐，也可以当作厮杀的武器，直接致人疯狂甚至死亡。”
“不过就是声波类生化武器而已，只要控制好声波频率和响度，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林玥毫不惊讶，毕竟许多传说中玄之又玄的东西，其实用现在所学的知识就可以解释了，但是，也有不能解释的，比如说眼前这个幻化成人形的神秘生物。
梦貘轻轻一笑，道：“也不全然是这样哦，鲛人的发声方式可没有这么简单就能模仿得到。小玥，你所知道的那些科技即使再发达，有些东西也不是模拟的来的。”
林玥托腮望向眼前并不平静的深海，道：“我知道。”
“不过千里居然会把他的鲛珠送给你，这倒是件难得的事了。”梦貘指了指林玥握在手中的锦囊，道：“那家伙向来最看不惯异族人，平时绷着个死人脸，凶得要命，而且他的内心实在太荒芜了，居然连梦都不怎么做，他活了六百岁，我只进到他的梦境一次，而且还只有短短的半柱香时间，那一次好像是他妹妹离开的时候吧。”
“他的妹妹……是到了陆地上？”林玥想起那颗最初灰暗然后晶莹的泪滴状珍珠，不由想像这颗珍珠的主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时候留下这么大颗的泪水。
“是啊，在七十年前，身为鲛族族长亲妹的百瞬在海上对船上的水手一见钟情，然后舍弃了一切，跟那个水手到了陆地。”
“她不是鲛人吗，那鱼尾怎么办？是不是变成人的样子跟水手在一起了？”林玥想起人鱼公主的故事。
梦貘摇了摇头：“小玥，她一直是以鲛人的模样出现在那个水手的面前的，尽管言语不通，但是那个水手也确实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异族生物。他靠岸的时候偷偷将百瞬运回了自己的家，又用巨资为百瞬建了水池，而且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禁止任何人靠近水池。”
“那她为什么又会流泪？”林玥不解，“难道是最初的爱情消亡，最终不同种族的人注定不可能长久？”
梦貘一笑，道：“两人一般不在白天相见，怕被别人看到，而且百瞬身为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水，而且必须保证水的洁净。那个水手本来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子弟，不需要为这些发愁，但是七十年前正是乱世，水手家所在的地方也被战火波及，那时候他根本无法带百瞬一齐逃离，但也不忍心将百瞬独自留在那里，最后他们双双死在一次空袭之中。你之前所拿的珍珠，正是百瞬临终前流下的守护幸福之泪。”
林玥叹了口气，道：“也只有患难之间最能见证真情存在与否吧。只不过，越是激烈的情感保存期限就越是值得怀疑，我在想如果水手和百瞬是生活在现在，他们能相守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或者到寿终正寝？”
梦貘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一个我知道的真正发生过的故事而已。”
林玥捏紧了手中的锦囊，道：“这样的故事，真像个童话呢。”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鲛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