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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玄阶雨露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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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书有些诧异,平时这些都可是一些铁公鸡啊,今日竟然肯答应那么低的价格。
他看向刘长风,而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吃菜。
另一名富商站起来,他张张口想对赵四爷说什么,后来又下定决心问:“四爷,我家比他多一点,有一石,一贯多五百如何?”
“一贯多三百五十文。”
富商面色发白,一想到接下来的形势,只得答应。
其他富商们看到此情此景,都纷纷交头接耳,商量各自的价格。
陈一书趁这个空档,连忙问刘长风:“这是怎么回事?”
刘长风放下筷子,笑着说:“陈大人不知道马?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这几天就到了!”
“什么?!”
赵四爷接过话,继续说:“大人别怕,这是假的,是我们趁有富商去方便时,派人假冒外边进来的,向里头的富商和外头的灾民传播钦差的谣言而已。”
“那他们要是知道这是假的....”
刘长风眼里闪过寒光,说道:“这种雕虫小技当然瞒不过那群人精,我们只要外面的灾民相信足矣。那样,他们就算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改变不了手里头的米不值钱的事实。”
“他们要是出去和灾民说钦差不来了呢?”
“他们平时就招百姓怨恨,他们想辟谣,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再者,出去的人肯定也发现郡守府已经被封锁了,他们要怎么出去?”
“那灾民知道这是谣言,不也...”
“不会知道的,赈灾一事,非同小可,钦差想必已经很快了。”
陈一书这时才松一口气,心里也暗暗佩服为刘长风的谋划和赵四爷的胆识。
几杯酒的时间,又有几名富商上前卖米。
刘长风用胳膊肘碰碰赵四爷,赵四爷立刻站起来,声音极其洪亮对陈一书说:“陈郡守,我和长风不胜酒力,先行回去了,失陪!”
富商听明白赵四爷的话意,立刻又有几个急忙拦住赵四爷,以近乎平常的价格成交。
刘长风和赵四爷故意以非常慢的步伐走出郡守府,来逼迫富商交易粮食。
等离开了郡守府,刘长风一合计,院里竟有三分之二的富商把粮食卖给了赵四爷。
她和赵四爷相视一笑。
一回到客栈,赵四爷立马派人到各富商家交接粮食。一旦粮食到手,便让赵四爷连夜押着送到石门郡按定好的价格卖出,刘长风留下守住剩下的药材。
夜深人静,风雪交加,刘长风一行人却毫不觉得寒冷,反而兴致勃勃、十分专注。
赵四爷临走时,刘长风叫住他,嘱咐:“赵兄到石门后,记得和郡守说是刘长风的兄长,这样的话,在石门行事也会很方便。”
一晃十天过去了,就在刘长风考虑要不要通过撤到城外来躲避越来越多的灾民时,赵四爷回来了。
看到车上那一小箱的银两和载着的几箱粮食,刘长风就知道赵四爷不仅办好了事,而且办得非常好!
赵四爷向刘长风解释,他其实在第三天晚上就已经卖完了粮食,那些灾民都是打着灯笼出来买,连官府都拦不住。第四天他就立刻派人马不停蹄四处打听钦差去向,一旦知道地址,就带着人日夜兼程,到那个郡里想方设法卖下富商的余粮,然后又马不停蹄赶回来。
于是,第十天,赵四爷就带着银子和粮食出现了。
安国郡内一片欢腾,住在朝廷里头的人却不那么想。
在赵四爷回到安国郡的第五天晚上,一封密信就在京城里孙友安尚书的案头上出现了。
孙由安看着这个烫手山芋,额头不仅隐隐作疼。
当他一收到这封信,他便立刻到中书省里打听,托同僚调来河东钦差的日常汇报,来和户部调度记录比较。发现钦差正在太原郡里,还没到安国郡和石门郡,而户部也没有人私自调度粮食。
那为什么那两个郡今天下午都送来了“灾荒暂定,求免赋税”的折子呢?
孙友安再次打开密信,上面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有闲人在安国石门。”
正当孙友安百思不得其解,门口被人轻轻敲了敲。
“谁?”孙友安警觉地问。
“老爷,吏部侍郎卢大人来了。”
“好,请他进来。”
孙友安收好密信,抬起头,看着这个正推门进来的同窗卢明,穿着一身紫色曲领大袖官服就过来找他了,暗自觉得这次安国、石门的事情果然闹大了。
“卢兄贵人事忙啊。”
卢明似乎很急躁,他摆摆手,也不等孙友安说“请坐”,便一屁股坐下,脱下幞头,摸摸半白的头发,随后开门见山问孙友安:“老孙,这次安国和石门的事你知道了吗?”
“我也是早上收到的消息,还不知道详情。”
“今天皇上召见吏部评议安国和石门郡守的时候,千岁和三皇子、六皇子都在那里。”
“什么?太子也在?”孙友安惊得站了起来。
卢明大口喝了一口茶水,脸上的疲惫被舒缓许多,继续说:“说到两个郡守的折子时,皇上还很高兴夸奖了三皇子举荐有方、用人得度,千岁在旁边提了一下赈灾钦差,皇上立马驳了回去。”
孙友安擦擦汗,问卢明:“皇上说什么了?”
卢明瞟了一眼孙友安,说:“皇上对千岁说:‘人当官,他当官,你看看你推荐的是什么人,派出去都两个月了,竟然才巡了两个郡!现在弄得太原雪崩封山,粮食运不进去,那边拼死送出的奏折上写的都是:灾甚,民既食人矣。’。”
孙友安面色发青,扶着桌子,继续问:“那两个郡守,皇上要如何封赏?”
“皇上的意思是待这场大雪过了,就调到京里听候调遣,只知道肯定是升的,升哪里就不知道了。”
说完,卢明喝完杯里的茶,徐徐说:“如今,五皇子在山左调查贪污,千岁又屡次因河东的事受皇上斥责,看来局势越发明朗了。”
孙友安盯着他,只见卢明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三。”
孙友安别过头,卢明放下茶杯,走到孙友安身边,在他耳边说:“老孙,这次我听人说你又急急忙忙到中书省那边打听,看样子又是太子叫的吧?未来政和殿的那个位置已经偏向三皇子了,你如何想我不清楚,我已经到知天命的岁数了,为了后人乘凉,恐怕今后你我就是敌人了,抱歉了,老同窗。”
卢明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徒留孙友安一人想明白。
孙友安紧紧握住桌角,双眼死死盯着桌后的官服,烛台的灯火因窗外的风弄得忽闪忽灭,也时不时照亮了他眼中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