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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落棋鸿门宴 ...

  •   酉时初刻,果真如刘长风所言,茶楼下来了一辆马车和几名差役。

      茶楼掌柜把郡守请帖拿上楼后不久,刘长风便缓缓下楼,一身黑袍衬得她消瘦的身影在别人眼里看来难以莫测高深。

      两名小厮这时刚好回到茶楼,不敢进去打扰,就束手低头站在门边。

      刘长风看了一眼他们,知道没出差错后,放心地和官差寒暄了几句,便上车离去。

      因为刘长风恪守君子坐姿端的教训,一路上,稍有颠簸,马车外的官差都听不到里面有一丝动静,不禁暗自敬佩。再连在郡守府前下车时,见她面色端严,便越发不敢在她面前随意,走路立止,都不自觉更加挺拔。

      别人道刘长风不恶而严,她却知道自己正紧张不安。

      她送给安国郡守的信里,就是撕破脸皮跟他谈生意。刘长风这边不给钱,而是给他平息灾荒的功劳,那边协助他们让富商们松手。

      郡守邀请了她,就证明他答应了这笔生意。

      “刘师爷,这就是咱们郡守陈一书。”差役在前面回头向刘长风介绍道。

      刘长风醒过神,只见来人相貌凡凡,名字带书,上下却没半点“书”气 ,仔细看着,甚至有点鼠目寸光的样子。

      她跪下行礼,被陈一书扶起后,故作镇定和陈一书客套:“久仰郡守威名,今日郡守府之宴,得蒙邀请,在下真是宛若梦中,无以言语。”

      陈一书拉起她的手,也虚笑着客套:“刘师爷能来,本官也非常高兴,刘师爷想见的客人,本官都请来了,只是...”

      陈一书拍了几下刘长风的手,她点点头。

      陈一书看她点头,更加高兴,便不顾别人诧异的目光,拉着她的手,亲自把她带到大院里,还把她强按在主宴席上和其他官员坐在一起。

      刘长风虽然心里连连反感,但此时只得忍住。她往其他席看去。此时院里还不是很多人,看了一周,发现没有赵四爷的身影,正想发问,只听得门口小厮高喊:“赵商到!”

      一时,院子里所有富商都看过去,随后又转头和别人小声交谈。

      赵四爷过去给郡守行个礼,没有理会刘长风,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过去和院里熟悉的富商交谈。

      等郡内富商都络绎来齐后,陈一书对身旁人下令,要他们悄悄把大门关了,并且调来差役守住前后门。

      陈一书向刘长风点点头,拿起酒杯,起身吩咐正候着的管家:“开席!”

      于是,在富商怀疑担心的眼神、官差的赫赫威严下,众人饕餮盛宴、食前万丈、觥筹交错,作出一副好不欢乐的样子。

      正喝到高兴处,陈一书举起酒杯,高声说道:“各位,只有菜和酒怎可尽兴,本官听说赵四爷为人豪爽好客,何不请赵四爷为我们每桌说两句祝酒辞?也当是结识几个朋友。”

      “如此甚好!”富商们都齐声叫好。

      赵四爷笑着摆摆手,众人当然不答应,都闹要赵四爷说。

      刘长风见时机已到,便举起酒杯,站起来说道:“既然四爷已经不胜酒力,就由我这个账房师爷来献丑吧,在下不说祝酒词,来点新鲜的,在下能准确说出各位之中谁更有钱?错了便自罚三杯,不知各位同意不同意?”

      富商们本来对突然冒出来的她有点狐疑,但听她这样说,便来了兴趣,纷纷答应让她说。

      刘长风拿起酒杯和酒壶,先来到离主宴席最近的一桌,对桌上的人说:“你们这一桌,我都认识,您是陆家的,是郡内一般富有;您是李家的,比陆家稍好一些;还有这位....”

      刘长风一口气接连说出几位的家业状况,让院子里的人都有点惊讶。

      接下来,她又走到其他桌,每说出一桌人的家业多少,就喝一杯酒。

      其间也有说错的,富商便抓住刘长风,让她自罚三杯,但到最后一席时,富商们一合计,她竟然说对了十之七八。

      富商们的脸上由好奇到欣喜再转为沉默,到现在脸色阴沉,双眼不停在刘长风打量。

      刘长风并未因为身后的虎视眈眈而退却。她来到最后一席,继续说完每人的家业状况。到只剩最后一个人时,院子里已经静得可怕,只有刘长风刻意为之的温和有力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所有人里头,我最记得您,您虽然不是这里头最富有的,但却是郡里最大的钱家米铺掌柜。”

      说罢,她转过身来,举起酒杯,说:“各位也许好奇,在下才来到安国三天,怎么会知道各位家业呢?其实谜底很简单,在下只是在这三天里数了数郡内大户门前的家丁而已。”

      刘长风呷了一口酒,继续解释:“饥荒之时,有钱人家门前必定多家丁把守,防止灾民抢劫。而稍逊之户则少一点,依次类推。虽然有些是出于其他原因,但大部分还是这样。而我之所以最记得钱家米铺掌柜,是因为他家虽不够其他人气派,守门的家丁却是各位最多的。”

      说完,她一口喝干手里的酒杯,却没人为她叫好。直到她回席就坐,院子里都是鸦雀无声。

      “莫非陈大人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一个富商站起来打破僵局。

      陈一书见大家都看着他,便起来大声回答:“本官一向公正无私,绝不拉偏架,只是各位啊,太平盛世尚可纵容尔等胡闹,但饥荒之时却妄顾人命,多次提高粮食价格,再这样下去,叫朝廷知道了,本官头保不保得住不说,只是各位多年家财也要化为乌有。”

      那个富商听了,知道陈一书是在吓他,张口想反驳,又见没人支持只得坐下。

      一些胆小懦弱的却是被这番话吓得六神无主,借口离席去茅房。

      赵四爷的一个贴身随从这时见到刘长风正看着他,只见刘长风看看离开的富商,又看看他,就点点头,悄悄离开院子。

      赵四爷见没人反驳,便站起来,继续加柴添火。他憨厚地笑着:“这几天,其实赵某不胜感激,如若不是各位粮食提价,那些山里头捡来的烂药材还不一定买得那么好,赵某在此敬各位一杯!”

      院子里的富商听了,心里头对赵四爷又恨又痒。因为赵四爷极其低价的药材,竟连每天都门庭若市的米铺都无人问津。再因为到处流传药材能治百病的流言盛行,连稍微降低粮食价格,都吸引不了灾民回头。

      正待院里富商们脸色晦暗不明时,刚刚去茅房的几名富商都急忙跑了回来,他们强作镇定向陈一书行礼,便立刻入席和其他富商低声诉说他们刚刚听到的事。

      陈一书想询问,被刘长风的眼神阻止了。赵四爷看到刘长风如在掌中的笑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随从,瞬间恍然大悟,便不急不慢开始吃起菜来。

      过了一会儿,富商们都惊讶一声,随后面带土色看了几眼主宴席,又转过头和别人小声交谈。

      这时刚才那名富商站起来,咬着牙对赵四爷说:“四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刨开家人日常用度,我家里尚有余粮六斗米,四贯铜钱给你如何?”

      一千文就是一贯,平常一石才一贯,刘长风暗自用手指算了起来,皱皱眉,想着,赵四爷必须压低一点。

      赵四爷的手都不知让钱滚了多少遍了,不用她提醒,他都知道这群人的第一次价格绝对是过高的。

      他放下筷子,朝着那人伸出一个手指:“世道艰难,俺不压你太多,一贯如何?”

      “那么低?”那富商气得头上青筋暴露。

      “你不卖自有人卖给俺,生意都是这样做的。”

      富商面色扭曲,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狠狠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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