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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子晦 ...
扬州府衙内,李延吉批阅完手头的卷宗,坐在案几前,舒了一口气。
这几日公务繁忙,算一算,他也有四五日没去看望许家,也不知许鹑衣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从衣襟取出一枚扳指,放在手心端详。
那扳指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乃是由罕见的玄铁制成,扳指内侧,刻有一个小篆的“牧”字。
这是挚友留给他的遗物。
李延吉将扳指收好,起身向里间的上司拜别,不想刺史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云展。”刺史唤他表字:“上次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李延吉鞠躬拱手,谦恭道:“下官,暂无打算。”
他拒绝地这么干脆,叫刺史听得直瞪眼。这扬州刺史是个大胡子老头,官居三品,雄踞一方,本不爱干预下属的私生活。奈何家有悍妇,平素就喜欢替人说媒,从中捞取油水。因着她是刺史夫人,撮合的婚事总能说成。这不,东市有家小姐待字闺中,刺史夫人揽了活,一时找不到合适小伙,就撺掇刺史从府衙里介绍年轻官员。刺史畏她,想来想去,相中了李延吉。
刺史想着,他李延吉虽然年轻有为,前途可期,却是个孤儿出身,拿不出多厚的聘礼;那小姐家虽是卖布匹的小贩,家底好歹不寒酸,盼着把女儿嫁给官家。刺史觉得这两人再合适不过,却没想到李延吉不领情。
“云展,你今年都二十岁了,和你同期的官员,不少都当爹了。你,你也该成亲了。”
李延吉将腰弯得更低:“承蒙大人厚爱,卑职确无想法。”
刺史甩甩袖子,无奈道:“罢了罢了,以后再不提此事,你回去吧。”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还不愿和年轻人啰嗦呢。
“卑职告退。”
牵马出了府衙,李延吉又掏出那枚扳指摩挲,脑海中浮现出牧栖白玉雕般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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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吉无心成亲,六年前的惨痛回忆,对他影响太深。
他本不是孤儿,八岁那年山贼一把大火,让他没了家。
双亲罹难,他让好心人救下,为了报仇,他投了洛阳天策府。在那他拜了师父,师父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劝他不要太执着于仇恨。总教头杨宁欣赏他,传给他一身武艺,要他做个响当当的男儿。他十四岁那年,第一次上了前线。哥舒翰将军为抗击吐蕃修筑的神威城,在那里,他结识了牧栖白。
李延吉从没见过牧栖白这样的人。他来自苍云军,一身带刺的玄甲,肤白胜雪,五官柔得快要冒出水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晃晃像水中月。
李延吉看着他,想到了荔枝。外表生着刺,剥开雪白雪白的。
这样漂亮的哥儿也能杀敌?李延吉不服他,主动挑战,却叫他一手出神入化的盾刀打得没脾气。打不过,李延吉只能过过嘴瘾,私底下,他悄悄叫他荔枝儿。
两人年纪相仿,很快便混熟了,同吃同住,形影不离。荔枝儿年长他两岁,日常琐事上对他多有照拂。荔枝儿是个安静的人,切磋胜了他,也只会淡淡说句“承让”,带着浅浅的笑。李延吉虽然好胜,但望着这笑容,心里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后来吐蕃大军来袭,神威城失守,师父在他面前毙命,他再看不到她的笑脸。
撤退途中,牧栖白在他身后掩护,被一箭射中后心,踉跄着倒下。
李延吉背起他,眼泪簌簌而下。
如今太阳西斜,荔枝儿趴在他背上,勉力吐出的话,全是李延吉不曾听他提起过的故事。
——“放我下来吧,这样谁也走不了。”
“我家只剩我和一个小妹,三年前与我失散了。”
“她叫糖糖,你说好听么?”
“我离开雁门关,一路辗转,只为了寻她。糖糖若还活着,今年就六岁了。”
“延吉,我知不该求你,可我离开家后,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你不是喜欢我那枚家传的玄铁扳指吗?你拿去,替我找到糖糖。”
“她和我长得极像,你找到她,权当是再见到我了。”
李延吉叫他说得泪眼模糊,就快要看不清路,他带着哭腔吼道:“要找妹妹你自己去找啊!”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脆响,那枚刻有‘牧’字的扳指,从荔枝儿垂下的手掌滚落。
李延吉脊背一僵:“栖白?”
荔枝儿的身体软了下去,李延吉本就较他矮小,又经历了数个时辰的拼杀,此时再也背不动他,双双跌在地上。身后,喊杀声震天。
李延吉知道,荔枝儿他带不走了。他伸手抹去荔枝儿脸上的血污,看了他最后一眼。
然后,他拾起那枚玄铁扳指,护在胸前,去追赶大部队。
眼前,湟水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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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小院内,许知途握着柄小木剑,眨巴着水汪汪的眼,躲在一座假山后面。
有脚步声渐渐近了,许知途屏住呼吸,小心脏砰砰直跳。
“找到你了!”
爽朗男声响在头顶,许知途像炸了毛的兔子,噌一下跳出去,咿咿呀呀挥着手上的小剑。“反贼看招!”
许鹑衣拿着口黑漆漆的锅盖,笑吟吟将孩子软绵绵的攻势全挡下来:“该宁儿扮贼追我了。”
许知途扁扁嘴,不情愿扮那反贼。他只缠着阿爹陪他玩,却想不明白许鹑衣发起的游戏里,为何是那叛军逼着官军躲。于是他攥着小木剑撒娇,不想玩下去了:“阿爹,我热。”
江南七月,正值盛夏。许鹑衣把锅盖往地上一丢,抱起孩子,手伸进他后背探了探,果不其然,出了一身汗。
许鹑衣替他解开领口,又伸手刮了下他冒汗的鼻头,没好气地说:“非要疯,往角落里钻,难不难受?”眼底却满是笑意,藏也藏不住。
“不难受!”许知途小嘴撅的老高,其实身上生了痱子痒的很。
许鹑衣不舍得训他,将他抱到屋檐底下,又取了碗水给他。“把水喝了,爹带你去洗澡。”
许知途半张小脸都埋在水碗里,咕咚咚将一碗水全喝干了,才来得及应一声。
路灵儿就在这时推门而入,手上提着包裹。见到爷俩满头大汗坐在堂屋门槛上,衣服给灰扑得脏兮兮;家里炒菜用的锅盖撂在地上,上有小虫在飞。饶是平日一贯温柔的她,也不禁黑了脸,三两步走过来:“我去给宁儿买痱子药,才叫你看一会儿孩子,你就由着他闹。”说着抓起许知途手里的小木剑,“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是阿爹给我做的。”许知途吐吐舌头,他最怕他娘生气,却也不肯撒手。
路灵儿一愣,她还不知道许鹑衣会木工。再看那柄小剑,剑头特意磨钝了,剑身流畅潇洒。许鹑衣在旁解释:“我瞧着后院那棵老槐树枯了,就削了一块给宁儿做玩具。”
“还玩?你瞧他身上的痱子。他一个孩子贪玩就算了,你这个当爹的人,你……”路灵儿说着说着顿住了,许鹑衣斜靠在门框上,也不言语,只看着她微微笑,眼睛晶亮晶亮的。他穿着件半臂衫子,已叫汗浸的湿了;头发也在玩闹中弄乱了,垂下一缕散在锁骨上,显得俊逸不羁。
两抹红霞飞上路灵儿的脸颊,她呆了半晌,憋出一句:“你去给我把锅盖刷了!”说罢抱起许知途,“脏娃娃,跟娘洗澡去。”头也不回进了里屋。
许鹑衣拍拍衣裳站起来,想去拾那块锅盖。正在此时,院门被人叩响,许鹑衣匆匆正了正冠带,打开了门。
来人牵着一匹马,穿着玄色长袍,头戴一道抹额,相貌平平但透着一股子英气。
许鹑衣认出了他,低垂下眉眼,恭敬道:“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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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鹑衣?”路灵儿从屋里出来,发现锅盖还搁在地上。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她还急着生火做饭。
许鹑衣呆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一动不动,没听见似的。
“鹑衣?”又唤了一声,还是没反应。路灵儿急了,趋步上去,拍拍许鹑衣肩膀:“你怎么不理人呀?”
许鹑衣象是叫火烫着一般,弹开一步,这才回过神来:“啊,灵儿。”
路灵儿转到他跟前去,仔细瞧他:“怎么了?眼睛怎么这样红?”
“是么?没事,只是叫风迷了眼,一会儿就好了。”许鹑衣眨眨眼,去牵她的手,“宁儿呢?”
“屋里睡着呢。刚在澡盆里还抓着你做的剑打水玩,说是爹爹给做的,不舍得离手。结果把自己闹困了,窝在水里睡着了。我给他抹了药,就抱去屋子里了。”路灵儿的手握着许鹑衣纤长的手指,轻轻纠缠,“你还是别给孩子送这个,虽然没锋,但横竖是把剑,危险。”
许鹑衣眉眼弯弯,连连应好,顺势把路灵儿揽进怀里,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下路灵儿那点小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更忘了去追究许鹑衣因何站在原地发呆,忘了刷锅盖。
痊愈后的许鹑衣变得爱笑,也更可亲了。如果说从前的他是副绝美的山水画,装裱好了挂在墙上,供人驻足赞叹。那么如今的他,就是那画里的山水都活泛了起来,成了生动的景,令她流连忘返。
“好了,我该做饭了。”路灵儿娇滴滴地推开他,走回去捡起锅盖。许鹑衣啊了一声,才想起来这回事情,赔笑道:“灵儿辛苦,我来洗吧。”
“不用,你去看看宁儿,一会儿把他叫起来吃饭。”说完往厨房去了。
于是许鹑衣进到房内,望见许知途在卧榻上睡了个四仰八叉,还不安生,时不时扭动身子。许鹑衣想八成是热的,孩子睡不好,随即找来团扇,一下下扇风,很快,许知途眉头舒展,不再动弹。
许鹑衣望着他,孩子的脸庞渐渐和另一个人的重叠。
“糖糖……”许鹑衣喃喃,右手拇指下意识去摩挲中指指节,好像那里原本戴着什么。
他这双手,曾经生有许多厚茧,如今只剩下薄薄一层。
今日那李延吉找上门来,见开门的是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栖白?”他失魂般地注视着许鹑衣,似有泪水夺眶欲出。
许鹑衣拱手而立,不动如山:“大人,内子已将原由说与我听了,你认错人了。”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李延吉心坎,有如雷霆万钧,将他震了个清醒。
他拿手背急急擦了擦眼,恢复了平日干练的模样:“在下失礼了。”说罢作揖,“许先生醒了就好。近来府中事务繁忙,我顾不上来看先生,一直记挂着。”
“劳大人挂心了。”许鹑衣只是恭敬,“一点风寒而已,如今已好清了。再者,是我脚下失足,也怪不得大人。”
“我名延吉,字云展,许先生唤我云展就好。”比起当年神威城的小个子,李延吉现在出落得高大,比身材颀长的许鹑衣还要高出半个头;且魁梧,面对面站着,许鹑衣直感到面前压着一堵墙。“先生无恙,延吉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我平日就在府衙当差,先生初来扬州,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他居高临下看着许鹑衣,眼中象是燃着烛火。
“云展……”许鹑衣始终低着头,承受那人的灼灼目光。他轻呵出这两个字,仿佛它们烫嘴,“鹑衣记住了。”
天色已经不早,李延吉见许鹑衣只是规矩站着,自觉没趣:“那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罢翻身上马,同时“叮当”一声脆响,一个闪光的物件滚落到许鹑衣脚边。
许鹑衣低头看得清楚,是枚泛着奇异红光的扳指。
“哎呀。”李延吉惊呼一声:“先生帮帮忙,拾给我好么?”
许鹑衣挪动僵硬的腿,俯身将扳指捡起来,送还给李延吉,手臂微微颤抖。
两手相交时,李延吉摸到了许鹑衣手上的薄茧。
“这可不能丢了。”李延吉调转马头,又问:“还未请教先生台甫?”
“草字子晦。”许鹑衣终于抬起头,“晦暗的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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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许知途稚嫩的呼唤将许鹑衣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眨巴着眼——那双眼比寻常孩童要大上一些;小脸挂着愁容,“你还好么?”
许鹑衣回过神来,继续给他扇扇子:“宁儿醒了。爹爹没事,你怎么这样问?”嘴上这么说,心中又想起了那枚玄铁扳指。
“因为……”许知途揉了揉眼,犹疑道:“我感觉到爹爹的心,很难过。”可他分明在笑啊,许知途看着,更迷惑了。
“你这个机灵鬼。”许鹑衣嘴角笑纹更深,他将许知途高高举起来,拿鼻子蹭他的脸,闻见他身上的药粉香气,“爹爹不难过,爹爹有宁儿,所以不难过。”
这时传来路灵儿的喊声:“鹑衣,宁儿,来吃饭了。”
“来了。”许鹑衣应了,抱着许知途往外走。许知途乖巧地趴在他肩上,望向窗外,瞳孔映出满天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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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晦?”李延吉骑在马上,有些惊讶,他觉得许鹑衣这样的人,不该取个这样的字。
许鹑衣礼貌地注视着他,是要目送他离开。
李延吉深深地打量他,只见他目光清明,站得笔直,像一棵树。
可刚刚一瞬间的慌乱,骗不了人。
李延吉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
“子晦,再会。”
之前便写好的稿子,笔者水平有限,剧情或许俗套了些,若能让人看着还算舒心,便也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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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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