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于斯（东宫同人）》三月拂瑛

4、离斯人

　　新婚之夜，一场雨落下，将青龙帮地上的血迹一扫而净，仿佛这里从来不曾死过人，可大雨混着泥土里的血迹，还是在空气中飘出了血腥味儿。

　　这件事让李承鄞做的悄无声息，十分完美。

　　顾剑当夜给小枫带来好消息时，小枫什么也没说，而是抿着嘴笑了笑，趴在桌上闻着米酒的香气，想着，不久，顾小五就能来接自己了。

　　李承鄞没有来接小枫，一月有余，小枫都在顾剑的酒馆里待着。

　　顾剑看小枫日日魂不守舍的样子，心疼她，“不如去找他？”

　　每每顾剑如此说，小枫都将头一撇，像个鼓起来的海豚，“不去！”

　　说好了他来接自己！她凭什么自己去啊！虽然她不敌他家世显赫，但爱是平等的，他既已承诺自己，便一定要来。

　　小枫日日思念，却日日见不到李承鄞。她已疯魔至只要酒肆有客人，她便觉得是顾小五，可每次冲出去看，都是失望而归。

　　“顾小五……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小枫拖着自己的下颚，对顾剑笑道，“顾剑！我们去喝酒吧！”

　　“喝酒？上哪去？我们这不就是酒肆？”顾剑望着这屋中四壁摆满了中西酒的酒柜，实在不解。

　　“我们去外边！别的地方！大吃大喝一顿，将那该死的顾小五抛在脑后！”小枫张开手臂，抻直了身子，看向顾剑。

　　顾剑什么都没说，只道一句，“好。”

　　小枫暂住的这些日子，他都不遗余力的将小枫照顾好，无论她说什么，他就没有不应的时候！

　　似火的红衣走在阳光下，像极了一颗在顾剑心头逐渐绽放的花。

　　霞飞路经常有许多人经过，在这条路上一走，你能见到西装革履的新思想的年轻人，洋装披身的有钱人家小姐，穿着灰袍子和学生装的读书人，还有风情万种的旗袍女子。

　　小枫一身红色的学生半身旗袍和半身长裙，在十里洋场，也就不那么炸眼了。

　　她摇晃着手腕间的铃铛环，一只脚已经踏入饭店的门了，又生生的被侧面的“风景”所吸引。

　　那是赵瑟瑟的侧脸，被赵瑟瑟挡住半个身躯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李承鄞。二人站在珠宝店门口的橱窗前，有说有笑，聊的好不自在。

　　她手腕上的铃铛忽然断了，落在地上发出断续的声响。

　　顾剑看她顿住的脚步，一句“怎么了”还不等问出口，就顺着她目光看到了李承鄞和赵瑟瑟，李承鄞的手臂环上赵瑟瑟的肩膀，脸也渐渐凑近……

　　小枫的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泪眼朦胧了她的视线，顾剑一把拉住她的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强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模样道，“这家不好吃！我们去另一家！”

　　两人阔步流星的走，一转巷，小枫就脱离了顾剑的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黄包车好心来问是否要送她回家，也被顾剑摆手遣走了。

　　哭吧，她憋在心里一个月了，早该哭出来了。

　　顾剑早在半月前就去了李承鄞那里，他见到赵瑟瑟仍在府上，便甩了李承鄞的面子转身离去。从那开始，顾剑就知道，李承鄞不会来接小枫了。

　　他虽然不知道赵瑟瑟用了什么法子能留在他身边，但顾剑清楚一点，李承鄞这样的男人，即便他幡然醒悟来接小枫，他也绝不会放小枫跟他回去！

　　回了酒肆后，小枫试图忘记顾小五，可她想起的，满是顾小五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和他许诺要来接自己的那句话。

　　原先他说娶赵瑟瑟是为了灭青龙帮，她小枫什么也没说，为了除害，小枫甚至能忍受自己深爱的男子去娶旁的姑娘。她不说可不代表她不想，心大也不代表什么都不在乎。

　　李承鄞现在还留着赵瑟瑟，并且跟她当街搂搂抱抱，有说有笑。没有任何理由，小枫也不会再接受任何理由。因为李承鄞是在将小枫那颗真心按在地上反复的摩擦。

　　“李承鄞，我恨你。”三个月过去，小枫第一次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心也随之狠狠的疼了一下。

　　她自己去了忘川，从忘川回来后，浑身都是水，整个人都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双眸黯然无光。从那之后，她就倒下了，生了场大病，吃什么药也不好使。

　　顾剑日日在她床边照顾她，无微不至。

　　“小枫，跟我走吧，我们离开上海，去哪都好。”顾剑几乎崩溃，他握住小枫冰凉的手，看着她苍白病态的脸，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他已想到她会拒绝，可他还是不会放弃。上海到处都是李承鄞的气息，小枫得的是相思病，睹物思人，永远也好不了，如果带她去别的地方散心，或许就好了呢？

　　可他没想到，小枫回答他“好”，亦如当初李承鄞让她听话，她也说“好”。可她的好，始终换不来他的真心。

　　顾剑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心绪复杂。他忽然展开笑脸，“我去收拾东西！我们过两天就启程。”

　　日子越来越不太平了，国内到处都是日本人，顾剑站在售票口，却不知应当买去哪里的火车。上海如今还好，东北都已经沦陷了。

　　“国外……”顾剑想了想，“去英国吧……”

　　他转身离开了火车站的售票处，去往码头，买了两张出国的船票。

　　小枫还是打不起精神，那双眼自从那日从霞飞路回来，就再没有亮起来过，就像顾剑心里的烛火，也随着小枫的眼神逐渐熄灭。

　　码头上人来人往，顾剑紧紧的拉着小枫的手，另一只手提着绿皮行李箱，顺着人流，擦肩接踵。

　　小枫的眼皮跳的极快，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她上船时甚至崴了脚，痛的浑身出了虚汗，在船上坐下不能再走。顾剑急的心疼，替她揉着脚踝，“怎么样？伤没伤到骨头？”

　　小枫不等张口，船就“轰”的一声，离了岸。

　　江上水波泛滥，小枫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痴痴的望着岸边越来越远的大上海，“我们要走了吗……”

　　“对……”

　　小枫闭上了眼。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李承鄞，忘川河，萤火虫，都忘了吧。

　　顾小五，我忽然想原谅你了……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