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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日落与蝴蝶效应 ...

  •   范贡广场26号是间集花店、饮品店、书店和唱片店一体的宽阔店铺。两层店面被高灰度的彩色包裹,风格和范贡广场的复古油画风一致,透着这条旧街区独有的浪漫意味。

      而此刻,在店铺一楼盛开着小雏菊的橱窗前,路引正与两位纯血少年执着对峙。

      她眯起眼睛,说:“反正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们进去,要么在这里冻成雪人。在我挑到喜欢的唱片之前,我肯定不会带你们回家去坐飞路网的。”

      对面两位斯莱特林死死绷着脸,活像谁把远在霍格沃茨的斯内普掰成两半搬了过来。他们俩站得很远,仿佛只要走近一厘米,就会被摄魂怪扔到阿兹卡班。

      赫斯珀的鼻尖又被冻红了,路引拉着她慢慢后退。踏进大门,路引“略略略”地吐了个舌头,玻璃门在他们面前合上了。

      更不巧的是,原本渐息的雪也忽然下得更大了。

      德拉科抿紧唇,手指已经无处安放,嘴上仍然硬得要死:“难不成那个该死的骑士公共汽车是只拉格兰芬多吗?”

      风雪越来越大,十二月的朔风很快刺透了他们的衣服。

      店铺大门被重新推开,路引伸出脑袋,故意朝他们一扬手里的热可可,说:“你们知道我看见了谁?维西也在这!麻血和混血都敢进,只有你们俩不敢。”

      她念叨了一声“胆小鬼”,带着热可可的香气重新缩回去。

      布雷斯瞪大眼睛:“我怎么就变成胆小鬼了?……血敢进去的地方,我一个纯血会不敢进?”

      他一咬牙,拿出对付博格特的气势冲了进去。被抛下的德拉科满眼难以置信,在门口僵成一座进退不得的冰雕。

      下一秒,那扇玻璃门又开了。

      是赫斯珀。她没防备屋外变大的寒风,冷不丁被吹得一个激灵。她匆忙撇开脸,用围巾捂住自己打了个喷嚏。

      德拉科搁回口袋的手指下意识攥紧。

      赫斯珀吸吸鼻子转过头,手里亮出一个木头盒子,说:“你要是真的不想进来,也没关系——”

      他意识到那个小盒子里是什么了,不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轻声说:“不用在意奥诺和伊娜的话,我这里有祖拉留的门钥匙。只是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不然麻瓜们看到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又要出乱子的。”

      德拉科指节握紧又松开。各种念头在大脑里系成没有出口的死结,但看到她被风吹红的额角和鼻尖,那个结能否以最万全的选择被打开,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了。

      才不是我要进去的,他想,只是门口的风太大了,她再这么站下去一定会感冒。

      他喉骨一滑:“其实我……”

      话说到一半,一股力道猛地拍上了他的肩膀。

      一个胖得像头大海象的银须老头伸出胖乎乎的巴掌,边推他边说:“年轻人,这种天气可不适合在室外谈情说爱,我这种不中用的老头子更是需要来点蜂蜜酒暖暖身子。”

      他将德拉科和赫斯珀一边一个,推进店里。然后他无视了被他强行推进门的一对少年少女,毫不留恋撒开手,拔腿就朝一楼吧台里的调酒师走去。

      肚子远比腿先碰到吧台,老头笑眯眯地问:“早安,肯尼斯,今天的菠萝蜜饯到了吗?”

      德拉科:“……”

      被迫踩上一间麻瓜商店的地面,他瞪着老头的眼神凶得堪比恶咒。

      赫斯珀一把拉住怒而上前的德拉科,轻声提醒:“回来,他是个巫师!”

      他一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根魔杖尾巴露在了老头的天鹅绒格纹西装外。老头端着橡木陈酿蜂蜜酒和一堆蜜饯、馅饼,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

      两位斯莱特林的目光从他马甲里的绿领结划过,固定在了他手指上。那里有个银质的戒指,戒面上雕着一条他们俩格外眼熟的动物。

      赫斯珀喃喃:“就算是赫敏也不会愿意在自己身上挂这些东西的,难不成这位老先生是混血?你确定这些年没有从来没有过麻血斯莱特林了,对吧?”

      “不,他应该是个纯血,”德拉科望着老头搁在桌上的怀表链,语气逐渐怀疑人生,“那个怀表上的家徽,我在《纯血统名录》里见过。”

      赫斯珀沉默片刻,松开手,拍拍德拉科的肩,转身回了二楼唱片区。

      二十分钟后,德拉科垂着脑袋出现在她身边。她瞥了他霜打茄子似的脸色一眼,不由分说,把一张唱片强行塞进他手里。

      她问:“他说了什么让你震惊十年的话?”

      德拉科捧炸弹一样捧着那张唱片:“他说,他说他以前是我们院长,而且他,他毕业前就已经有很多麻血朋友了。”

      赫斯珀塞给他第二张炸弹:“但那些朋友一定不是斯莱特林。”

      德拉科安静了。直到她塞来第三张,他才撇开脸,用很轻但很笃定的语气回答她。

      “但他们一定是麻血。”他说。

      赫斯珀挑唱片的动作暂停半秒,问:“要和我一起去试听室吗?”

      德拉科鼻子一皱:“那又是什么东西?”

      他依旧没能压住那股嫌弃的表情,尽管这比起从前的态度已经好了太多。但一见赫斯珀走开,他还是边抱怨,边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试听室比赫斯珀从前去过的唱片店都要小,好像两个人并肩,就能将除了唱片机以外的空间全部塞满。德拉科一迈进去就被自己施了禁言咒,僵在门槛上好一会,才缓慢地带上了试听室的门。

      赫斯珀的左手下意识往身后滑,滑到一半,又被自己强行拖回来。她从他手里接过那张封面画着日落和蝴蝶影子的唱片,将唱针压上去。

      前奏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响起,开口的男声是一种微醺般的柔软唱腔。

      他们仿佛一起回到了某个潮湿的盛夏。头顶云层里的玫瑰色块越来越深,日落下沉,黑湖与群山被鲜活的眩晕感染,半橘半蓝的暮色穿过遥远地平线和暧昧的树影,在绿色领结和浅色头发上一寸一寸着陆。

      飞鸟和风驶进一场浪费时间的梦。雾粉色的气流被他们的奔跑扬起,指尖可以感受到气流的形状。

      空气有了黏稠的温度。德拉科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难以控制地飘向赫斯珀侧脸。

      时间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太耐心。她的侧脸线条变得冷静而鲜明,那双眼睛里的宇宙越发深邃而坚定,和魁地奇精品店外惊鸿一瞥的那张脸,已经很不相同。

      但好像总有一些东西,就是能在漫长时间里顽强幸存。

      比如某些滞留多年的悸动气泡。

      它们闯过记忆里对角巷的街道,闯过魁地奇球场和黑湖,闯过火车隔间,闯过霍格莫德的日落,闯过校医院被风和阳光鼓起的窗帘,闯过地下室的厨房,炸成一场彻底覆盖理智的盛大烟花。

      像夏日傍晚咕嘟咕嘟冒泡的桃子苏打。像猫咪缩回指甲的绵软爪子。他的心口渐渐被一种又酸又甜、又痛又痒的情绪柔软地摩擦着。

      她发现他在看她了。即将四目相对前,德拉科的视线迅速躲闪。他头撇向另一边,忽然产生一种幻觉,一股淡得像被冷水浸泡过、透着一点苦味的冷静香气将这个空间严丝合缝地侵略,那似乎是她头发的味道。

      可她的目光没有移开。

      她在看他?

      她在看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错拍。他努力鼓足勇气,红着耳根转回头。她没再继续看他了。她正在认真盯着旋转的唱片,睫毛颤得像他手里的封面。在那里,暮色之间有一只挥动翅膀的蝴蝶。

      这张唱片一定是被施了什么奇怪的魔咒。他的大脑开始无法思考,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向下,最后倾身靠近她。

      和初见那天一样,她把高马尾编成了一条垂到锁骨的蓬松鱼骨,散着冷淡的香气,看上去像极了羽毛笔棒糖柔顺的银色包装纸。他攥紧的手指慢慢舒展开,下一秒就可以碰到那些柔软的发丝。

      歌声停了。

      街道和商店里的细微人声钻进房间,试听室的暧昧氛围瞬间被打破。

      赫斯珀飞快取下唱片,说:“另外两张放回去吧,我比较喜欢这一张。”

      德拉科磨磨蹭蹭地把手里的盒子递回去:“你确定,不要把三张都听完再做决定?”

      “不要。”

      “为什么?”他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走出去,“那我也想买,我可不可以把这三张都听一遍?”

      赫斯珀停下脚步望着他,一脸啼笑皆非。

      “马尔福先生,虽然我认可只要你愿意,你大可以把整个店都买下来这件事,但我还是希望你搞清楚一点,这里是个麻瓜商店。你的加隆在这里不属于通用货币,没有人会收的,他们说不定还会把你当成小偷送进警察局。”

      德拉科抬起倨傲的下巴:“……哦,那可真是麻瓜们的遗憾。”

      赫斯珀耸耸肩,把两张唱片归位,带着画了日落和蝴蝶的那一张去排队付钱。德拉科小尾巴似的缀在她身后,问:“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一扫:“唱片名字是《日落与蝴蝶效应》,刚刚那首叫《致暮色》。”

      德拉科嫌弃不已:“蝴蝶效应?这又是个什么奇怪的名字?”

      赫斯珀默默叹气,低声科普。

      “最早是麻瓜气象学术语,常见表述是,一只南美洲热带雨林的蝴蝶扇几下翅膀,就可以引起两周后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后来逐渐被运用到麻瓜科学的各个领域,统一的解释是,有时候某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也许能引起一连串的巨大反应。”

      德拉科思考片刻,脸上的嫌弃变成了不甘心:“这总不是所有麻血都知道的事吧?”

      “赫敏应该知道。”赫斯珀打量着他略带挫败的脸色,说,“不过我们俩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翻天文期刊看到的,这种名词在麻瓜研究课上都属于很偏门的东西,布巴吉教授也未必知道。”

      德拉科挑了下眉:“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

      “我在看你的《麻瓜研究理论》。”

      ……他居然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赫斯珀迟钝地僵住了。与这种迟钝动作相对的,则是她感知上的敏锐反应。显然,有种奇怪的变化正在德拉科身上发生,而那不仅仅是对麻瓜和麻血们的认知。

      是另一种东西。

      让她隐隐生出恐慌的,暂时还无法负担的东西。

      她敛下眸,努力用最平常的语气说:“我又不是弗林特。整整两个月,那本书一会出现一会消失,每次还都是在实践课上。”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点头,咬着下唇露出她最熟悉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嚣张笑容。他直直盯住她的眼睛,踩着痞里痞气的步伐往后倒退。

      然后他一扬眉毛,拖着别有深意的长音说:“你当然不是。阿斯克勒小姐向来什么都知道。我在那边有望远镜的地方等你。”

      直到他和他的目光一起转过身,赫斯珀才卸掉故作冷静的伪装,沉下僵硬的肩膀,面向柜台鲜见地长出一口气。

      这个状态的德拉科太奇怪了,简直比放假前的那种状态更难应付。她是说过如果他坦率一点会更好,但是……

      她稀里糊涂地结了帐,视线扫过二楼大厅,落在另一边的书籍区。落地窗边支着一架天文望远镜,德拉科正在非常不满地用眼睛和它对骂。

      她走过去,凑近望眼镜:“怎么了?用不了吗……哦,这是个模型。”

      德拉科:“如果是在对角巷,我一定会把这家店投诉到魔法部。”

      他喋喋不休地吐槽着,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两个耳熟的声音。

      “我们一定要在下午之前回去,不然我会被我奶奶骂的。”

      “不要急,我很快就能找到那张唱片了,我又不会把这家店也炸掉。奇怪,赫敏明明说这家店一定会有的。”

      德拉科拉着赫斯珀飞速躲到书架后。他哼了一声,说:“太棒了,看来霍格沃茨新学期的课可以直接搬到这里来上了。你到底把这家店告诉了多少人?”

      赫斯珀:“只有伊娜和赫敏。但我不知道维西为什么会在这,可能是巧合。”

      “你希望我把隆巴顿的出现也理解成巧合?”

      “如果你愿意,也不是不可……”

      他大声打断她,锁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凶:“我不愿意!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赫斯珀无语:“你在说什么胡话?”

      “洛哈特办俱乐部那次你就只顾着跟他说话了!”他语速快得她几乎插不上嘴,“还有草药课!你都没管我!你直接就去和他……”

      “——不要再往前走了,西莫!”

      纳威的声音几乎就响在书架之外。他说:“前面是书籍区了!”

      西莫:“说不定呢,过去看看!”

      两位斯莱特林再次缄默。对视须臾,赫斯珀用气音说:“我猜,一位马尔福是不希望被格兰芬多看到他在这里的。”

      德拉科连刘海都被气得鼓起来:“至少现在不想。”

      找球手先生的视线四下梭巡一圈,猛地环住赫斯珀手腕,从书架隐秘的另一侧跑下楼。可他们刚在大厅里站定,还没来得及找失踪许久的路引和布雷斯,另一边的楼梯上再度传来了格兰芬多们的声音。

      纳威:“你不找唱片了?”

      西莫:“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我都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梅林。

      赫斯珀犹豫道:“现在怎么办?再上去?”

      德拉科摇摇头:“我很怀疑以那些愚蠢的格兰芬多的记忆力,会不会吃到一半才记起来,刚刚把自己的脑子落在楼上了。”

      格兰芬多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低咒一声,扫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是正午,阳光远比清晨炽热,此刻的雪和风都偃旗息鼓了。

      “跟着我,”他说。

      他重新圈住赫斯珀的手,奔向门外。

  • 作者有话要说:  1.老院长少年时代结交麻血朋友不是杜撰,来自罗琳的《霍格沃茨:力量·政治与恶作剧幽灵(短篇故事集)》。
      2.试听室情节致敬了《爱在黎明破晓前》。
      3.《日落与蝴蝶效应》是私设,灵感来源于脸红的思春期的《蝴蝶效应》歌词。小德和赫斯听的《致暮色》,气氛和感受可以类比黑裙子的《everything》。文笔太匮乏了不能表示出《everything》的浪漫和暧昧好可惜,这首歌怎么说呢,反正我很难相信有两个互有好感的人,在密闭空间里一起听这首歌会不继续心动。两首歌都很推荐大家听。
      4.目前为止,出现过的几个象征小德和赫斯的意象。
      小德在前,赫斯在后,分别是:飞鸟和风;群山(地平线)和天光;鲸和暖流;日落和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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