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舒》云深处

13、The second chance 1

　　向来开朗乐观的TATA是最讨厌阴雨天的，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这种湿冷对于南方人的她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不过还好，老天的心情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坏，终于在周一上班的时候换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当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在TATA刚刚擦过的办公桌面上的时候，她舒服地在金色的晨光中伸了个懒腰，洋洋说道：“还是太阳公公最好！”

　　然而话音刚落，隔壁却传来舒云一连串不正常的喷嚏声，TATA探出了脑袋，一眼就看到了鼻子红通通的她，关心地问道：“你不会感冒了吧？”

　　舒云揉着太阳穴回答：“不知道，就觉得有点头晕。”。

　　看她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TATA担心地摇头：“上周末一直下雨，我看你八成是着凉了。”

　　“也许吧，上周…是淋了些雨。”片刻迟疑，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舒云忍不住咳了几声。

　　“糟糕，我看你老毛病又要犯了，请假休息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

　　“谁说没什么事儿的，瞧你糊涂的。等会儿市里领导过来，我得去展厅讲解。你不是还得替制作部接待大明星吗？怎么你都忘了啊！”舒云无奈地敲了敲TATA的脑门。

　　“是哦，我还真忘了！”平常闲惯了的TATA差点儿忘了今天还有正经事儿要办，可当看到舒云极差的脸色，她又有些顾虑：“只是，你这样能去给那些大领导讲解吗？上回和你去青岛出差就是这样。一开始也说没事，可是后来咳得停都停不了，吃什么药也不管用，好像非得要把肺活活咳出来才能好似的！”对于舒云的老毛病TATA至今还心有余悸，记得舒云和她说过，那是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不小心淋了场雨落下的后遗症。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舒云有气无力地笑着，摆手否认。

　　TATA坚持：“谁说没有的！我看你这样不行，你还是赶紧请假休息吧，我给你替工！”

　　舒云斜睨着TATA ：“那谁替你去接待‘梦寐以见’的大明星？”

　　“呃，这个？”TATA顿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回答。

　　“好啦，放心吧！我也只是参与第一部分的讲解，工厂那边也不需要我去，很快就会结束的。”

　　TATA两手一摊，佯装嫌弃道：“那也只有这样了，你也是的，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多注意注意。一完事儿就请假走吧，别留在办公室把病菌传播给我了！”

　　“是！”舒云眨了眨有些发烫的眼皮，忽觉得脑袋又似乎更沉了一些，看来TATA说的没错，等会儿一完事儿真该请假了。

　　接待参观团队是大为集团市场部助理的工作职责之一，宣讲企业文化、介绍公司成长历程以及讲解产品知识等等，这些对舒云来说均不在话下，只是市里头的大领导来参观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为此，行政部特地发了封dear all的邮件，强调了参观当天的上班时间及种种严格要求，还特地说明了此次参与接待的人员一律着黑色正装和同色皮鞋，而女士更须以黑色裙式套装示人。

　　此时，身着裙式正装的舒云已经提前到了展厅，尽管厅内的暖气十足，她的四肢还是冰凉得厉害。所幸领导们的行程向来准时，不一会儿就看到落地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来了。

　　白亮的闪光灯不停的闪烁，摄像机一左一右地夹在两旁，原本只有舒云一人的展厅，顿时人声鼎沸，热闹的气息仿佛一股热气轰的一声就撞上了舒云的头，她感觉又沉又昏，昏得让她好像又见着了那个恨不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的男人。

　　白色衬衫外罩深蓝色拉链式夹克、黑色西装裤搭配一双同色皮鞋，明显是领导才会有的装束，可偏偏却安上了他的脑袋。

　　她抬头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道是感冒在作祟，可是揉了又揉，眼前的虚景仍是没有消失。

　　直到领头接待的刘骋走到她的身旁，悄悄的将手拍上了她的后背，朗声道：“各位领导，这是我们市场部的小舒，接下来就由她为大家介绍。”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真不是自己眼花，那立于一众领导之中却显然挺拔而出的男人，正是那个令她梦魇复缠的傅思危。

　　冰凉的十指努力握紧却丝毫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她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总在狼狈的时候遇到他？

　　说实话，这四年间，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再遇到他会是如何的场景。因为小鸥，因为刘骋，她知道只要她还拥有着他们，那么迟早都会再见到这个人。只是，不论再见的场合与臆想存在着多大的差异，她只希望做到一点，那就是要在他的面前高昂地抬起头，找回自己在四年前因幼稚荒唐而丢失的尊严。

　　可是，老天竟这般爱捉弄人。

　　第一次不经意地遇见，她无能地哑然无声；

　　第二次被设计地遇见，她又气急败坏的仪态尽失；

　　而现在，这第三次，又是这么没有任何预兆地便来了，在她浑身疲态的状态下就这么悄然而至。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外任了这些年的他突然回到北京，定会有所升迁，只是他在外地竟然能干得那么出色，如今竟能与□□站在了一起，多少令人有些意外。但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从前的傅思危刨去情感问题不说，在其他方面本就是那么优秀、那么出类拔萃的一个人。

　　突然，一个激灵震醒了舒云，她在想些什么？她居然在想他的优点？真是病得不轻了，思维竟然已经混乱到了如此地步。

　　她忙收拾了颠倒的思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道：“舒云，没有下次了，今天你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价值——包括他！”

　　“各位领导早上好，我是市场部助理舒云。今天很荣幸由我担任各位领导的向导，为大家做这次参观的第一部分讲解。”

　　她扬起了最亮丽的笑容，动听的话语犹如淙淙泉水。

　　如果说记忆中的她是一朵淡雅的白莲花，那么现在的她则是一朵高雅的木棉。同样有着一股纯净的气质，却没有了无依无靠让人怜惜的随风逐流，相反，有了独自挂在枝头迎风起舞的美丽，这样的她更让人无法忘怀。

　　不仅是外表，还有她的言行举止。市长是个爱问问题的人，经常在舒云讲解的时候冒出一两个问题，而她却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显得阵脚大乱，相反，她会借着笑容稍微缓和一下思绪，然后从容地回答刚才的问题。

　　这样的她对于傅思危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她与脑海中的那个影子不停地重合又不停地分离，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哟，这个专业的问题，我看还是让我们科班出身的小傅主任来和舒小姐讨论一下比较合适。” 市长诙谐地藏了拙，这就是大领导的智慧。当然，深谙此道的傅思危也不会不明就里地就这么站了出来与舒云真正讨论起固封式断路器的优点。也正因为这一句话，将他从心不在焉的失神中拉了回来。他笑了一笑，和众人一起为市长的幽默捧场，视线也同时有了机会自然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径直地看着她，可是眉头却随着每一秒的迅速划过而渐渐纠结在一起，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依旧是亮丽的笑容，可是她的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依旧是动听如水的话语，可是那流利开合的双唇却苍白如纸。尽管那琥珀色的双眸带着一如既往的强硬倔强，可是却又有着些许不受控制的偶然恍惚。在她每一次讲解完毕，她总会在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产品的时候伺机用手撑在展台边，分担一些有点支撑不住的身体重力。

　　眼前的种种细微的异样都向他告知了她的不对劲。

　　好在，展厅部分的讲解在他意识到她的不适之后很快的结束了。

　　当所有人陆续离开展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终于泄了下来，双手把在展台边，自由落体似的跪坐在地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