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柏]知否？知否。》不自见

5、17～18

　　17，

　　酒肆外的日头晃晕晕，雅座内流转的气氛也晃人晕晕。

　　一个乖觉坐着。

　　一个半蹲地上，手里捧着一只腕部有些发红的脚，用看上去颇专业的手法揉捏。

　　盛长柏已经觉得快呼吸不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窗户都支着，有风，有阳光，还有楼下街市的热闹嘈杂，不至于憋闷。

　　两个人自小认识，不知道多少年好友，同卧同泳同澡，这样即使肌肤接触的事，也做过不少。却鲜有这样相看两臊的诡异感。

　　不染纤尘的鞋袜被扔在一旁地上，到底是读书人，男子的脚关节大些，却皮肉细腻，白得晃人眼。顾廷烨专心致志，垂眉低首，好像在做什么最平常不过的事。

　　盛长柏同样看着自己的脚，没有错骨，只是扭到筋，顾廷烨的手劲虽然力道稍重，却也恰好，只是“兵鲁子”的手果然粗糙，长年耍刀弄枪，硬茧不少，接触的地方刺拉拉涩感。脚踝处红了一片，不知道是因为伤到的，还是被大力揉搓出来的。

　　力道忽而骤轻，捏抚的角度带来一阵酥麻痒意，盛长柏惊悸地一脚踹出去。

　　他下意识的动作。

　　等反应过来，差点整个人后仰，双手支在椅子两侧。

　　顾廷烨到底是个练家子，没被踹在地，倒把盛长柏的赤足当胸抱了个正，也稳了下某人差点倾倒的椅子。

　　这姿势实在是……

　　任着尴尬的气氛蔓延了会，避免今天某人被刺激得太过，还是顾廷烨先开了口：“看来没有大碍，力道很足，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盛长柏满肚子气，却不得发泄，难道解释是他自己想多了，敏感过头？还是……怎么都不对劲。

　　看看人顾廷烨，全不当一回事。

　　盛长柏眉头一拧：“如你所说，就算我答应了，难道就能过此难关？你有过外室，已有一子一女，即使娶……男妻，也不过表面功夫。”

　　“……”顾廷烨正慢条斯理帮某人穿回鞋袜呢，闻言稍顿，这是有转机的意思，他眨了眨眼睛，“蓉姐儿是在我身边，昌小子却不是。何况，你也说了是外室所生，这外室还是出身优伶。谁会当真？”

　　语声平淡，意思残酷却真实，当朝风气，讲究礼制身份，武官功勋再厚，地位也比文臣低。

　　何况稚拙小儿。

　　“纳妻后可纳妾，即使妻不能出，妾氏所出岂非一样？你这番想法和作为，竹篮打水，同样是无用功？又是何必？”

　　“则诚何必这般想我，我看上去是宠妾灭妻之辈吗？若得你应肯，三媒六聘，迎娶过门，必会好生相待。别说纳妾，就是之前的……曼娘找回来，留下昌哥儿，一样打出去！不然，让你堂堂男儿置身家宅琐事，我真牲.畜不如了。”顾廷烨半跪的姿势说出这番话，没有半分旖旎，倒十足十像真金。

　　盛长柏蹙眉。

　　顾廷烨认真看着他：“则诚若不信，我以亡母起誓……”

　　盛长柏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大姐华兰的喜宴，顾廷烨是迎亲队伍里的随客，为了看他手里的江山堪舆图，受了他的训斥，也是这般起誓，表明再不以投壶作赌，为不让他轻看，还说了以后将踏平蛮疆，收回燕云十六州。如今，两人已不复少年，将来要走的路已愈加明晰，可面前的顾廷烨，同样严肃的面孔，谈的却是两人的……婚事。

　　“你我要走的路，一直未有变更，如今，我从军报国，你入朝为官，这些以后也不会变。你不是笼中鸟，我也不是廊前燕，无论纵驰天地广阔，还是踏入诡谲朝堂，我们一起，可以走得更远。盛长柏，我求肯与你，你可愿点头，与我此生不负，携手同行？”

　　这真是舌灿莲花，说得滴水不漏了，还让人挑不出刺来。

　　即使不答应，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盛长柏梳理了下，听顾廷烨所述，好像结个亲，就跟搬过去兄弟住一起一样，没多大区别，他招蜂惹蝶也不会带回家里来碍眼，明面上当自己正妻，不会再纳小妾，搞什么宅斗？是这个意思吧？

　　本来就是为了解决两家现在的死局。

　　盛长柏的心思慢慢定下来，他自觉刚才太沉不住气了，被顾廷烨看了笑话。这好友秉性，他又不是刚知道，烟花柳巷常客，风流名声在外，近身的都是女子，从来没好过南风。说的恐怕都是……真的？

　　可以，信一信？

　　“你不怕受人讥讽，此生背上恶名，不得翻身？”盛长柏又问。

　　顾廷烨从下往上望定他：“你若肯相陪，我没什么怕的。”

　　盛长柏点点头：“你先站起来。”

　　“……你答应了？”饶是准备长线作战的顾廷烨，也没想会这么顺利。

　　盛长柏又摇头，恼：“答应什么？你诡计多，再想想，有什么其他便利的办法。”

　　顾廷烨膝盖疼，果然是盛家王大娘子亲养的孩子，他觉得两人的点总不在一个点上，不过好歹有个糊涂进展了。也算磨刀不误砍柴功。

　　“什么诡计，我磊落坦荡，从来问心无愧。”顾廷烨站起身，贫嘴道。

　　“好，好。你是兵不厌诈。”盛长柏鄙视完，又开始操心，“你家里只一位继母，我家里还有爹有娘有老太太，这事恐怕不好办。”

　　“只要你不反对，剩下的事，我来。”顾将军豪放地很。

　　盛长柏看着好友意气风发的好心情模样，觉得自己是不是思来想去还是踩进了坑里？啧，真是，见不得顾廷烨这厮在面前龇牙咧嘴笑。

　　18，

　　盛长柏当然是被顾廷烨送回家的。

　　只能单脚跳了的盛二公子马上吸引了一堆人往他院子里走，来问问，来看看，来诉苦。

　　王大娘子来得最快，坐的时间最长，说得话最多。

　　原来这么会功夫，家里的风向又变了几变，最近进展，果然，如顾廷烨所料。

　　五妹妹和文举人情投意合，就差互许终身，那天去三清观是为了道别，现如今隐情被掀，打开天窗说亮话，非君不嫁，文举人已经被盛老爷提回家三堂会审了。

　　拧不过亲生女儿，又摆不平婚事，家里的主君携同大娘子去老太太跟前求明兰以嫡女身份替如兰出嫁。

　　没想到，盛老太太为了小孙女暴跳如雷，发了好大的火。

　　国公府的郡主娘娘来了，小公爷亲自上门了，家里走马看花，前门后脚应接不暇。

　　老太太是不同意的，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乖孙女，凭什么被别人家挥之即来招之既去，回头草绝对不吃！

　　于是，家里的局面僵持了下来。

　　王大娘子愤愤不平，站在老太太这边痛斥国公府见高踩底，如今郡主娘娘因为邕王的事不受宠了，国公府大不如前，即使小公爷中了举，又如何能和兵权在握的侯府嫡子相比？为明兰好，当然是高嫁侯府了！

　　转而，又说老太太老糊涂了，一心还记挂着贺家，别说贺家有那个给人做过妾毁过容伤过身子的糟心表妹，就个行医的，能有什么出息？

　　说了一堆，又说主君伤透了心，怕仕途难保。

　　“这个顾二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连亲爹都被气成那样……”王氏见儿子面色不好，忙住了口，叹气，“你好好养着，等晚上你爹回来，再一起来看你。”

　　亲妹子如兰也来了，平时嚣张跋扈的丫头现在张头探脑，一副赔小心的样子。

　　“顾二叔，没说把咱家怎么样吧？”这丫头知道亲哥下午去见了谁。

　　是啊，你顾二叔没怎样，就是要赔上你亲哥哥了。盛长柏能怎么样，自己的亲妹子，自己疼。

　　“文炎敬对你怎么样？”盛长柏想了一圈，问。

　　盛如兰含羞带怯：“他很好，他对我很好。他跟爹保证说，此生必不负我，就算有公主郡主要嫁给他，他也只认定我一人。”

　　好，这可真好。盛长柏今天总算听见了开心事：“你以后……嫁过去，要懂事，你也长大了……”

　　“哥哥，看你说的，就算我是家里最不伶俐的。毕竟是以嫡女身份低嫁，嫁过去也是大娘子，他们家敢对我怎样？”盛如兰娇俏地偏着头笑。

　　就是这样性格的妹妹，改也改不了。盛长柏敲了她额头一记：“以后可别哭着回来。”

　　“我又不是墨兰。”盛如兰转而笑了笑，“就算是受了欺负回来，二哥哥也会替我出气吧？”

　　“嗯。”盛长柏宠溺地看着妹妹，心想，以后你还会多一个哥哥帮你撑腰。顾廷烨别的不行，护短总可以，嗯，打架也行。

　　盛如兰难得挂上愁云：“可是，觉得对不起明兰。她要替我嫁过去了。”

　　盛长柏问：“她点头了？”

　　盛如兰摇头，叹气：“虽然还没有，但是有什么办法？她向来想得最多，心最细，也最懂事。她不嫁，难道哥哥你嫁？还有长枫……我觉得顾二叔铁定是看不上长枫的。”

　　盛长柏听得想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