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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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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欢玉刚奔出院门,就看到旁边站着的沈鹤兰,她一看到李欢玉,脸顿时通红,瑟缩着说:“殿下,对不起……”
“你告密的?鹤兰,你可真会整我!”李欢玉气得头晕。
“对不起嘛,我不知道爷爷会这么生气。但是殿下你来这种地方,是你不对在先……”沈鹤兰底气不足,弱势地顶撞。
李欢玉一把掐住她脸颊,捏着她肉乎乎的脸蛋挤:“等我有空再来跟你算账!”
“太府的杜少卿也告状了,要不是他指路,我们还找不过来。”沈鹤兰艰难补充说。
陆辞一步跨出门,就看到李欢玉在跟沈鹤兰闹,挥着拳头作势要打沈鹤兰,沈鹤兰慌忙闭眼躲避,最后李欢玉在她额头响亮地弹个脑门。
她放开沈鹤兰,转而招呼陆辞:“快跟我回宫!今天有得解释了,陛下非骂死我不可。阿辞,靠你了,多替我求情。”
“还有许——”陆辞想回身去叫许知逸一起。
李欢玉打断说:“他有什么用,一个状元而已官都没开始做,我可不想欠他人情,我们东宫的事,东宫自己解决。”
说着她拖着陆辞走,两个人一齐上马,朝着太极宫赶回去。
沈侍中身体硬朗,竟比他们两个年轻人还先到,找到皇帝就开始哭。他平时都向着李欢玉,很少骂她,这次气势如虹骂下一排罪状,连皇帝都惊叹连连。
骂到一半,内侍进来报:“陛下,太子殿下与陆辞中允求见。”
皇帝手一挥:“叫他俩进来。”
内侍出去一喊,李欢玉拽着陆辞胳膊急急忙忙进来,一个深深的躬身行礼,慌张叫了声陛下,又不敢说话了,她也不知道沈侍中告状告到什么地步了。
皇帝瞥她一眼:“你看看你,像什么话。”
她跟着点头赔礼:“不像话,不像话!”
“知错了吗?”
“知道了——”她可怜兮兮望着皇帝。
“那你说说,哪里错了?”
李欢玉平时不太认错,她一向都是固执认定自己是对的,但这次实在出格,只好硬着头皮说:“哪里都错了,任凭陛下处置,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敢跑去教坊听曲儿了。”
皇帝才刚跟他们离开不久,看看她身上繁琐累赘的衣服,恼道:“你穿着阿辞的衣服做什么!”
衣服宽大,衬得她脸蛋更小巧,她诚实说:“因为在教坊撞上一个美人,她把酒泼到我身上,衣服都湿了,所以借阿辞的衣服穿。”
“整天说谎话!”皇帝喝一声,“你觉得我信吗?”
李欢玉无言地看看陆辞,希望他能帮忙,他想了想,说:“陛下,确实是这样,因为宴会后,许状元邀请我们去教坊玩,我们就去了,时间大半花在路上,真的没有做什么。”
听完他解释,皇帝才消些气,仍不快地说:“没点分寸,教坊也随便进去,还被老师看见,抓个正着,丢人!”
显然他更在意的是李欢玉被人逮住了,而不是她去教坊这件事。
李欢玉多嘴说:“是鹤兰给老师报信,我才被抓住的。”
皇帝满意道:“嗯,鹤兰是个明事理的。”
沈侍中看皇帝就要平息,便说:“陛下,这不是小事,不能轻易放过。”
“是,幸而沈卿来报,不然我看你今天就要酿成大错。”皇帝手指虚空点了她几下,“这样吧,我看你整天游手好闲,没点正经事做,叫你读书也不好好读。其他事你也做不了,明天万年县开衙,你跟着去坐镇,县令年纪大,擅长处理毫末纷争,你好好学一学。”
李欢玉不情愿:“啊?”
沈侍中高兴了,躬身说:“殿下不要小瞧这份差事,县令者,掌导扬风化,抚字黎氓,敦四民之业,崇五土之利,养鳏寡,恤孤穷,审察冤屈,躬亲狱讼,殿下跟着做几天,就知百姓之疾苦,大有裨益。”
李欢玉抓耳挠腮:“陛下,我真的知错了,你罚我钱,罚我抄书吧。”
“你还不愿意,欢玉,你别觉得太子就了不起,你做不好,我可以换。”皇帝冷不丁炸出一个霹雳。
这下沈侍中愣神了,他花白的胡子颤了颤,声音抖出几个峰峦:“陛下,不可,储君怎可随意废立,太子殿下虽然贪玩,但从未有大不敬之举,陛下若开了先河,必然后患无穷,今后哪位皇子都敢觊觎皇位,甚至有人会认为,储君之位是可以谋求的……”
“沈卿,你也太维护欢玉了。”皇帝打断说,“正因为你们这种纵容,他才不知上进。”
“但陛下不可以动这种念头,陛下金口玉言,一句话也会引发众人生出不该有的念头,须知——”
眼看沈侍中念叨完儿子要念叨老子,皇帝伸手制止:“好好,卿不要说了,我都明白,不会在旁人面前说。天色已晚,沈卿赶快回府吧,误了时辰,宫门要关了。”
沈侍中还想说话,皇帝好言哄着他,一会儿把他骗出去,这才放松绷紧的腰,舒了一口气。
李欢玉探头探脑问:“陛下,我真的要去当县令?”
“没让你当,让你跟着学学,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虚心学习,知道吗?”皇帝瞪她一眼。
她答应说:“好好,那我去多久?”
“看你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万年县置于东市旁边的宣阳坊,就在今天李欢玉闯祸的平康坊隔壁,离皇城不远。李欢玉不会委屈自己,在她看来就是去玩两天,皇城底下能有什么麻烦事,正好她不用上朝了。
于是她扯扯陆辞的袖子:“那你跟我一起去。”
陆辞顺从地点头答应。
皇帝扫一眼她身上陆辞的衣服,说:“你多跟阿辞学学,至于许知逸,看来不是什么可靠的人,刚第一天见你就教唆着去教坊,不能放到你身边。”
李欢玉说:“我也不喜欢他,不过陛下别罚他了,因为这事处罚,坏了前程,他肯定记恨我。”
陆辞在一旁听着,心想李欢玉是真的什么事都不关心。
她接着说:“就随便给他个差事,再别理会他了。”
皇帝点头:“是该这样,不能重用,还算你清醒。不过……”
他蹙着眉,有些犹疑,李欢玉上赶着问:“陛下想说什么?”
“你真的去一趟教坊什么也没做?”皇帝倾身过来,很关心地问。
“真的没有,我发誓。”李欢玉举起手,顺便看看陆辞,“阿辞一直跟着我。”
陆辞为她作证:“臣确实一直陪着殿下。”
皇帝轻微叹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陆辞一想也是,这么大个儿子,虽然整天亲近姑娘家,却好像是个不行的,白担个风流名,不知是好是坏。
好在皇帝没伤感多久,又交代李欢玉一阵,无非让她谦逊待人,谨慎做事,说到口都干了,转头喝茶时,想起杵在一边的陆辞来:“阿辞还在呢?这么晚宫门都关了。”
李欢玉闷头答应了半天,此时有了由头,仰头说:“陛下你不让他走,他哪儿敢走。”
皇帝瞪她一眼:“还是我的错?这样吧,别折腾了,阿辞今晚就去东宫住下,睡一晚,明天跟欢玉一起去县衙。”
李欢玉接话说:“好啊,那陛下,我赶快过去叫人收拾地方,我们先走了,陛下早点休息,臣告退!”
说罢,在皇帝一叠声的训骂中,拉着陆辞就跑。
陆辞是东宫属官,平时就在东宫里做事,留他住一晚不算什么大事。李欢玉长吁短叹抱怨一阵,说皇帝又心血来潮折腾她。陆辞劝她不要乱说话,她也毫不在意,直说她这么多年没哪天是不敢说话的。
两个人闹闹嚷嚷进了东宫,内侍迎上来说:“殿下,皇后娘娘在里面等你一晚上了。”
李欢玉往进去走:“是吗,什么事啊。”
皇后和她感情格外好,外人不知缘由,只以为是皇后偏心。
一进门,皇后看过来,原本温和表情瞬间瓦解,惊叫出声:“阿辞?”
陆辞颔首答应:“皇后娘娘。”
李欢玉跑着扑过去:“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我今天可忙了,对了阿辞今晚要在东宫住……母亲?”
陆仪愣怔着牵她的手。
她猛然想起来:“我这里有一床什么珍珠丝的被子,母亲先等等,我去找来送给阿辞,我们再聊。”
李欢玉想一出是一出,说着就向里跑,内侍慌忙跟上:“殿下!我们去找就好了,殿下何必亲自去!”
她已经蹦蹦跳跳去里面了。
殿里只剩陆仪和陆辞,她神色惊疑不解:“阿辞,你为什么,还要跟欢玉接近……”
陆辞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睑跳了跳:“娘娘不喜欢我,希望我离殿下远一点?”
陆仪艰难看着他,不敢否认。
“娘娘,我劝你今后不要再干涉我。”陆辞慢慢收敛起温和,一点点冷峻起来,“我和太子殿下,谁占上风,应当是很明显的事情。”
他甚至露出一点残忍的笑意:“如果娘娘以为你能威慑到我,那就错了。殿下最大的秘密现在掌控在我手里,他的命由我决定。”
陆仪脑中似有城楼轰然坍塌,恐慌到嗓子眼,喃喃问:“为什么?”
殿里一片寂静,空到几乎能听到朦胧幻想的回音,远处李欢玉正跪在棉被堆里,内侍都被她凶开,她独自发愁地辨认着。
陆辞声音不带温度:“我在绛州的时候,母亲就叫我不要伤害到殿下。这我可以理解,因为殿下是她的亲儿子。可是你呢,皇后娘娘,你为什么对我丝毫没有愧疚,被你伤害最深的人,是我啊。”
陆仪牙关打颤,摇着头:“不,我很内疚,这么多年来我都——”
“娘娘不必说了,我现在没有兴趣接受你的道歉。”陆辞不打算听下去,“我找到了更好玩的事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是吓唬陆仪,多少是真的,他确实觉得,李欢玉很好玩。
亲生母亲和养母都偏爱李欢玉,但李欢玉的命线握在他手中。
陆辞意识到,李欢玉是他花圃里最明亮的一枝牡丹花,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将她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