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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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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不患走了。
凛雪鸦坐在他刻木雕时一惯坐的位置出神。
他目不能视，却怔怔地望着，白布条上慢慢泅出两团湿印。
他听到自己心里面发出异响，像是在黑夜中战战兢兢行走在冰面上脚下发出的声音，细细密密的响着……
阿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说：“爹亲，你哭了。”
“没有，只是风沙大迷眼睛了而已。”
“爹亲，骗人是不好的。你骗我了。”
“我骗你了。”凛雪鸦伸手拢住他小小的身子，“爹亲向你道歉。其实，我很难过，我方才确实是哭了。”
“是因为殇叔叔吗？他对爹亲很重要吗？”
不愧是掠风窃尘的孩子，真聪明。凛雪鸦想。
“是，殇叔叔于我来说很重要。”凛雪鸦笑笑，语气颇飘渺的，“他是个爱管闲事的滥好人，他……”
他说不下去了。
小孩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为何不让殇叔叔留下呢？”
“因为我不敢。”
大名鼎鼎的掠风窃尘说他不敢。
“这会再让你…和你娘亲陷入危险之中。”
小孩不再说话了，他反手抱住凛雪鸦，将头靠在他身上。
……
其实殇不患还是会来的。
他放不下。
在固定的时间过来看一眼，成了他新的习惯。
……
某一次，他没来成，他受伤了。
在东离距西幽很近很近的地方受到伏击，他在当地找了家医馆住下养伤。
医馆的大夫是个很老很老的老头，殇不患至今还怀疑他是否能分得清柜子里的药，可老头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抓对，甚至分量都不差。
神叨叨的，也许是个神医？
某一个雨夜，有一对夫妻来到医馆。
妇人难产，来到医馆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丈夫似乎是个急躁的人，他看见大夫年纪太大，忍不住质疑问难。
老头还是老神在在的，轻飘飘地说：“不要担心，老头子我还给男子接过生呢！这个情况不算什么。”
天气不好，那妇人情况又凶险危急，怕不是如此，那丈夫就抱着夫人另找医家了。
将那对夫妻安置好后，老头回到大堂，慢悠悠地点了锅烟。
殇不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突然出声问那老头：“老大夫，你刚才说你还给男子接过生？男子也可以生育吗？”
“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老头慢悠悠答道，“眼见为实，我老头子可不喜欢骗人。”
老头语气颇得意地说：“我老头子有生之年竟能做到那样，上了仙山说起，也是面上有光之事。”
殇不患好奇道：“可以给我讲一讲吗？”
“那不行！答应了别人的，不能泄露。”
殇不患“唔”了一声，便不再问。
“大概五年前吧。”谁料那老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
“我老头子正要关门打烊，突然就在门外发现了一个年轻男子——满身血污地站在那；
老头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娃儿，虽然浑身是血、一身煞气，但也掩不住通身风流，只可惜年纪轻轻，却是个‘白子’……大着肚子，对着我说：
‘老大夫，我被仇家追杀，用毒药伤了眼睛和气海，怕是活不成了，求您帮我将腹中的婴儿取出。’
我老头子年轻时好歹被人尊称一声‘怪医’，遇到这等疑症岂不手痒？但是男子没有产道，我只能剖开他腹部，取出小崽……原想他应该是命不久矣，谁料在我这儿养了三天，硬是撑着活下来了。”
老头讲完便晃晃悠悠回屋睡了。
殇不患坐在那儿，犹自瞠目。
“白子”，乃是民间对“白夭病人”的简称，特指那些一出生便是白头、红眼的婴孩……
殇不患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二天一早，殇不患急急忙忙地问老头：“老大夫，你可知晓你五年前救得那年轻人名讳？”
老头诧异地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答道：“他说他叫……年纪大了，记不太清，似乎是叫林什么亚——不过我都是叫他‘小林’的。”
“那孩子呢？”
“哪有刚生下来就给孩子取大名的！再说我老头子是个大夫，又不是官府查户口的！”老头瞪着眼说。
“是我孟浪，对不住。”殇不患道，“那，您可记得他身上衣着的颜色？”
“蓝的！”老头道，“手上拿着剑，不过只剩半截——问完了没？老头子我要去上茅房！”
殇不患如遭雷幾，喃喃道：“您请，您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