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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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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也许只是差了那么一点而已……可这一点点，殇不患却是进得艰难万分。
也许是“近乡情怯”？
殇不患害怕了。
他不敢想像凛雪鸦曾经经历过什么，更不敢想像“掠风窃尘”是怎样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是第一次觉得，以生就的两条腿走路是多么累。
……
到了。
殇不患怀疑自己生了错觉。
原本祥和平静的小村庄化为了焦土，四周一片死寂，连鸟鸣声都没有。
……
是谁将战火带到此处？
……
殇不患赶到凛雪鸦的小院，在一块大石头下发现了被人敲晕的阿杏，和一封写着“阿杏亲启”的信。
凛雪鸦和阿瞒都不见了。
地上有几串凌乱的脚印，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殇不患顺着脚印痕迹一路追去。
……
“哎呀！原来殇不患大侠这么担心在下吗？”
熟悉的烟草香味缭绕在鼻间，那抹熟悉的人影……穿着蓝色的外衣，领口大敞，右手捏着他的烟管，坐在树杈上抽烟。
殇不患抬头，看那一如以往满脸笑意的大盗，认认真真地说：“是，我很担心你。”
“凛，我们两个认识很多年了，我了解你的一切。”殇不患说，“甚至无比熟悉你身上的味道，还有……幻惑香。”
“哦呀，被发现了。”
那人影翻身下来，抽了口烟说：“如殇大侠所见，这里是幻惑香为你营造的幻境。”
“是，和以往不同……”殇不患伸出手，摸摸凛雪鸦的脸颊，“你改良了幻惑香？”
“嘛，人总是要有所进步才是！这么长的时光，足够我改良几百次……不过殇大侠还是和从前一样厉害，轻易就识破了这个小招数，看来我回头还要将幻惑香的味道压一压！”
殇不患恍惚地盯着凛雪鸦那泛着狡黠的眼，说道：“这次，你又要偷什么？”
“咦？我没跟你讲过吗？”凛雪鸦晃晃头，“掠风窃尘向来对寻常手段对付不了的家伙有极大的兴趣——用奇策偷心，我向来乐此不疲。殇大侠的心如同闪着光华的玉石，是最令我惊艳的宝物啊！”
“可我的心，早被你偷去了。”殇不患闭着眼道，“你不会再偷第二次了，凛。”
“哈……哈哈哈……”
凛雪鸦悠然的笑声响起来。
幻惑香的作用消失了。
殇不患眼前迷蒙了一瞬，回头看去，只见凛雪鸦背靠大树坐着，拿着烟月，手边是浑身浴血的阿瞒。
凛雪鸦的笑声仍在继续，一边笑一边咳，蒙眼的白布条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所以殇不患看到了他的眼睛，无焦距的漂亮的红色眼睛。
“哈哈……殇不患……殇大侠真是世上第一有趣的人！”
说完这句，他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而他犹在说着：“当年在下碰到……殇大侠，借伞拉你入伙，是在下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哟……”
恢复了以往的语调，却断断续续：“同行一路……在下被殇大侠的心吸引，跟着你……”
“不患……我骗了你那么多次……这次，最成功！”
殇不患走过去，把凛雪鸦扶在怀里，凛雪鸦将阿瞒的手执起来，笑着给他看：“你一定想不到……阿瞒，是你的孩子。”
“你和我的……孩子。”凛雪鸦虚弱地说，“掠风窃尘与刃无锋的孩子……很聪明…很好看……”
“凛……”
“不患……你见过阿杏…之后，一定吃醋了……真可惜，没有欣赏到……”
“凛！”
凛雪鸦睁着眼，竭尽全力地仰头想看他，却是徒劳，这双失明的眼睛，连轮廓都照不见。
他听到殇不患哭了。
抱着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那是一双剑客的手，很稳很稳的手……
凛雪鸦勾起唇角，心道值了，嘴上却说：“…不…患……我一生……都在追寻自在，却织了张樊笼……困住自己……殇…不患，答应我！不要……为我立坟……将我火化！随风…洒…去……”
没有听到回音，凛雪鸦又说了声：“答应我！”
一分一秒，拉得很长。
忽然嘴唇上触到了一点温热，马上又离开了。
殇不患的声音响起来：
“我答应你。”
大概是失血过多，凛雪鸦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刚才落在唇上的是什么，仿佛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般轻笑出声：
“哈…我就说…殇不患……是世上第一……有趣的人！”
真是只无谓的傻小鸟！
殇不患抱紧了怀里已经冷掉的一大一小的身躯。
……
四处漂浪的旅人仍在江湖流浪。
却再也没有一只白毛的小鸟跟着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