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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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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陷入泥浆,可张开嘴却有让人溺亡的甘甜。
他感觉自己在浪潮之间翻滚,窒息和被包裹的恐慌重复出现,让他在某个瞬间以为自己正处于海洋正是遇难,无数次的,白荠开始默念,他觉得自己要沉下去,只能不断拉扯面前的木料和唯一可抓的漂浮物,似乎可以得到安慰。
请救救我,但是谁都不在这里。
他尝试攀上支柱,在水中起起伏伏的时候有太多次要被卷入浪潮,恐慌和畏惧填塞内心,让他哆嗦着嘴唇吐不出任何词,他分不出到底是梦还是自己本就在这里,无数迷幻的内容堵塞了心脏塞住口腔,好像那些黏着如胶的海水从嘴中灌进肚子后黏住了他的喉咙。
“啊··啊·”他抠着自己的脖子,张嘴发声那时想起这不是黏着的海水。
嘴中感觉到的味道,是过于腻的蜂糖蜂蜜。
对,它贴着喉咙往内滴落,任何不适都无法阻挡摄入的过程,压迫感让头脑运转,他开始回忆起更多东西了。
那些闪耀的灯,那些跳动的光点,照射在面前的强光来自手术台上的灯,无论扭头还是挣扎都躲避不开,因为自己的身体是被皮带和镣铐牢牢锁在台上的。
那是一次交换,因为他一无所有,只能倚靠他人,索性选择的某个【尝试】。
“放轻松,已经结束了~”这次响起的是温柔魔鬼的叮嘱,他甚至记得对方的一只手还拂过他的头发,那次抚摸从接触开始就让他头发发麻,他的声音再温柔也无法驱赶寒冷。
那些名为惶恐的虫从接触的手往他的身躯和头颅攀爬,经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往他的脑子中挤入恐惧和安静,好像低头才能表现对对方的绝对服从。
他当然知道对方没有那个意思,可就是这种无意的威吓才更让人畏惧。
“你说,要是把世界摊开放平,会不会像一块被弄脏的布料呢”
对方自问自答,白荠和【他】都清楚对方没在听话,记忆在强光中混乱,他有机会对过去【胡编乱造】,可是就算是现在白荠也不想对自己的【记忆】说话,他仍陷入蜜糖般的泥沼,觉得身边唯一的旁观者是危险的怪物而不是会伸出手拉他一把的同类。
对那个把他放在手术台上的人来说,他也只是过客似无关紧要的听客。
“我们的聚集地没有那么安全,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的状况…”正喋喋不休的家伙手拿针管却用尾巴滴药,怪物的尾巴从白褂中伸出,那条摇晃的黑蛇是灵敏过头的助手,卷着药瓶控制滴落物的分量,他可能对他人的协同毫无兴趣,实验者的脸被强光掩盖,只有移动的手能看清,还有他些许吐露,带着笑意闲聊似的语调。
但他在【我】对视,哪怕看不清,却能感觉到气息。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实验。”针管刺入被覆上衣物的腹部,他没觉得痛,可能因为是梦。
“我需要一部分你的血,放心吧,奖励会有的。”白大褂的男人若无其事的说些安慰的话,语调和说着天气晴朗也没多少差别,白荠模糊的记得这是一次,交易,就好像他说的,实验品和奖励。
沉默继续,对方满意这样的沉默又点了点头,停留在额头的手往下梳理他的头发,被弄乱的头发朝着台下舒展,留给他活动的手足够空间,用那根完成任务的尾巴拿上另一罐东西从嘴灌下去。
他盯着针管内红色增加,从嘴中流入喉咙的东西和缠住自己的东西没什么差别。
那就是蜂蜜··那就是融化的蜜糖,在那样的末日,最了不起的补给品和营养物质。
橙黄的甘甜流入口中,身体迟缓到如同脱力,一些糖片没顺着食道滑下而是堆积在口腔,他甚至没有力气用舌头拨弄唇边的那块碎片,只是觉得甜味从内里攀升,浓郁的味道塞满他的头脑,好像比光都要闪耀,只用气息就迷住他的眼睛,让他什么都看不清。
晕头转向,实验体只能感觉那甜浓郁而甜腻,它如胶水般的滴入喉咙,让他整个口腔都因为甜腻而麻木。
他记得那天实验室闪着惨白的冷光,手术台旁立着机械闹钟,滴滴答答的为过去的世界报时。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零六分。”
他的记忆止步于此。
“···”白荠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的苏醒没有任何声音,就和熟睡本身一样。
关闭的门没有开启迹象,门外也没有奇怪的声音,他倚靠在床边揉着自己的头发,看向弄脏的手想该去清洗。
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安宁和楼下的声响辨别成为对比,白荠揉着头计算回忆,想着,至少自作聪明的姜黎给了他避开墨捷的借口和休息的空间。
也许他吃掉了对方给的糖衣,但炮弹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房间无光,白荠下床走向门扉,他要去开门就得穿过面前的沙发,像是因为刚刚休息过,他乐意举动温吞,好像磨蹭行为本身就能给自己换来休息时间。
“你今天可以走了,去好好休息吧。”当时那男人就用这样的腔调,驱赶被他呼唤来的消耗品和实验品。
“咔嚓····”门从外侧被推开,白荠迈开的步伐直接卡住,他看到墨捷站在门口对自己笑,满眼都是惊喜和某种分不出的快乐。
他没有穿白大褂,只是套着简单的长袖衬衫,手里掐着笔和纸张,像个回房休息的普通人。
“白荠同学,你在这里啊。”墨捷笑,他进屋后顺手一推把门关上,就朝着他靠近过来,“···”白荠舔了下干涸的嘴唇,他顺势坐在沙发上假装若无其事,却没和对待姜黎那次一样,只是平常的直视过去。
和自己对上的眼睛黑得过分,太深,太暗,只表现出一滩浑噩的危险。
“不是你让我来这里的吗?学长。”他乐意装傻。
墨捷的眉角上调,他并未掩盖表情的意味,却又捏了捏手里的笔。
“哦~我确实有叫你,”他用之前的腔调说话,刻意夸张的拉长它,又随着自己坐在沙发对面的举动掐低了声音。“可能是一点点传达误会,我让你久等了吗?”他把手里的纸笔放在沙发之间的茶几上,转而看向四周眼神平常的观察起来。
“没想到白荠你还救了我的老师,我很感激。”
他说然后继续笑,情绪一直处于快乐的水平线上,白荠看他的样子更小心的缩着身体,他无法收敛对墨捷的某种警惕,可从之前的相处来说,对方对现在的他没有恶意。
这只让相处方式更难维持,他真觉得头随着思考发烫,但又恍惚的想要是真说出来,这个人会靠近过来摸他的额头。
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毫无自觉?他不欢迎他的信息还不够明显吗。
“现在没什么好招待的,喝点水吧?”墨捷似乎已经摸清楚了器械和物品的放置位置,他从柜子中拿出一个水壶朝他晃悠,白荠听到水声后挑了下眉,没理清楚他到底从哪里接来了水,可是墨捷也不和他解释,只是继续从柜子里拿出成套的杯子,翻出两个在擦拭后倒水并推来一杯。
没有热气,没有光。对方没有开灯,可是这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中视若无物,热烈的盯着他。
让人不安·····
“··谢谢”白荠接过水杯,盯着面前的杯子发起了呆,他无意识的活动喉咙,好像和刚刚一样发出呜呜的响声。
好像猫会发出呼噜声,这到底代表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可是墨捷和姜黎的反应也不一样,“~”他反而表现得更热烈,对方盯着他拿起另一个杯子做到对面,他的视线不断的在白荠身上扫动,好像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让人有种被迫袒露的不安感。
白荠喝了口水,眼睛惊讶的睁大,手中的液体还是杯中的透明物,可是甘甜往喉中溢出,他几乎怀疑面前是自己记忆残像的梦魇,是那个按着他的头抽血,为自己的疯狂找个听众的怪物博士。
但是杯中液体仍是透明的,吞咽下去却只觉得从喉咙深处漫上的苦涩,白荠只是喝了一口就有些喝不下去,水好像被身体本能的抗拒者像固体似被卡在喉口。
“怎么不喝”墨捷用疑问句问,和自己的外表一样是个温和的好好先生,他好像对待抗拒食物的小孩一样用,直接直起身拿住了他的杯子,从白荠手中扯走了它。
杯子在眼前倾斜,苦水和惊呼一起重新回了胃里,只让他听到四周蜂鸣般的杂音。
“我加了些糖,你不喜欢吗?”他拿着空杯子摇晃微笑,在白荠的注视下坐在了他旁边。
挂满笑容的脸从正脸变成侧脸,他靠着沙发摇晃手里的空杯子,低头把它放在桌上。
长睫毛在黑暗中被白荠辨识,那对漆黑眼眸里填塞着某些热烈的情绪,让他下意识拉开距离,靠上沙发。
同样的深陷其中,同样的,他就在我的身边。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零六分。”好像耳鸣般,能听到不存在的机械闹钟报时的声响。
“你很讨厌我吗?小草。”
昔日仇敌用温柔过头的声音低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