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一颗顽石

88、我把所有时间都给你

　　一路上，吴恪接了好几通气急败坏的电话，却并没有影响升天入地般的好心情。命运的突然眷顾让积郁一扫而光，他们一路笑闹，顾不上一切前情后果，只想这段通向希望的路途能长一点，再长一点，快乐的时光长一点，再长一点。至于这份快乐什么时候会被没收，彼时的他们毫不挂怀。

　　到达广宁，已经是下午两点。吴凡发动了一众混街面的朋友，终于在一家汽修厂找到了那个男人，没人知道他的大名，认识的人都叫他郭三。

　　吴恪和陈撄宁到汽修厂的时候，吴凡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臭小子！你来广宁跟你爸报备了吗？不用上课啊？”

　　“哥！”吴恪冲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捧着脸就要亲。吴凡一巴掌给他推开，“滚！恶不恶心啊？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来干嘛，要不然马上给你扭送回去。”

　　“好哥哥，你肯定不会出卖我的！我相信你！来来来，先给你介绍一下。”他说着把陈撄宁拉到前面，“这是我……哥们儿，陈撄宁。”陈撄宁礼貌地笑了笑，很亲热地叫了一声“哥”。

　　一番寒暄后，吴恪跟吴凡简要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吴凡在社会上混久了，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见过听过，听到这件事情，倒没有怎么惊讶。

　　“哥，你见多识广，帮我们想想办法吧。”吴恪说。

　　“要我说啊，这事难办，就算真是那傻叉干的，你给他拉局子里去他还敢承认？他不承认你有什么办法？”他转向陈撄宁，“兄弟我这么说你别不高兴，按着那帮人的尿性，都已经毙了一个了，他们能承认毙错了？就算真有别人认下这个事，也是能压下去就压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这事儿真难办。”

　　陈撄宁刚要开口，吴恪把话头抢过去说，“难是难，但这件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办。”

　　吴凡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他心里想的是，这得多二逼的人才能去蹚这种浑水啊，他忍着没说，直接把话头抛给了陈撄宁，“兄弟你是怎么打算的？”

　　“先想办法套他的话，录音留证，如果真是他，就送到派出所去。”

　　吴恪立刻附和，“对呀，直接把录音甩给警察，口供都帮他们弄好了，还能不管吗？哥，宜早不宜迟，咱们今晚就行动吧！那傻叉不是一喝多就容易胡说八道吗？我们请他喝酒！”

　　吴凡心里觉得他们“too young too naive”，嘴上却不说，“这样吧，你们先住下，等明天，我找认识他的人约他出来。我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马上就得过去。”

　　“哥～～”吴恪撒娇道，“这好不容易找到他，都在手边了，不赶紧抓住，万一跑了怎么办？你晚上有什么急事啊能比这事还急？”

　　陈撄宁拉了拉他袖子，冲他使个眼色，“我们已经很给凡哥添麻烦了，不要耽误他自己的事了，就等明天吧。”

　　吴恪撇撇嘴，“那行吧……不过哥你可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吴凡含糊地笑笑，没回答。

　　当天晚上，吴凡给吴恪打来了电话。

　　“今天当你朋友面儿我没说，这事你不许掺和。”

　　“为什么啊？”

　　“我叔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爷爷指着他长脸呢，你掺和这种事不是给那些等着整他的人递刀吗？哥知道你讲义气，但义气不是你那么个讲法儿，你要真为你哥们好，就应该劝他接受现实，而不是跟他一块儿往火坑里跳，懂吗？”

　　“这怎么接受现实啊？那可是他爸！”

　　“那是他爸，也是你爸啊？你怎么不替你爸考虑呢？吴恪你别嫌我唠叨，别看你哥平时带你玩带你混，但是这种大事上不能含糊，你一青瓜蛋子从小到大在学校里能见过什么江湖险恶呀？社会上的事你又不懂，搞不好就给你抓起来。你听哥一句劝，行不行？”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事我真不能听你的，这事我必须管。”

　　“你图什么呀？”

　　“我不图什么，陈撄宁是我最好的兄弟。”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怎么交朋友口味儿都变了？你以前那些朋友，家里不是做生意就是当官的，你现在是搞慈善吗？”

　　“哥！别说那些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弄。”

　　“你要这么不听劝的话，我也没办法，我肯定不会背地给你告状，但是你不回平州他们肯定得找你，我就直说了，这回我不会替你瞒着。”

　　“哥，我求你啦！你千万别告诉我爸，否则我就死定了！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你不能这样啊哥……”

　　“我告诉吴恪，你哥我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就不是怕事儿的人，以往有什么事我没给你解决的？但是这回你能不能动脑子琢磨琢磨我为什么拦着你？我没这耐心好言好语没完没了给你讲道理，你自己好好想想。”

　　“行，我说了我已经想好了，你不帮我可以，但是你要是敢告诉我爸……”

　　“怎么着？你威胁我哪？我要告诉你爸你想怎么着？”

　　“你不会。你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放屁，我这他妈是救你！”

　　“靠！那我也把话撂这，你要是出卖我，我以后就没你这个哥！”

　　“吴、恪，你个小王八蛋，你他妈脑子进屎了能干出这种二逼事儿来，你以为我想要你这种弟弟？”

　　“行，你爱要不要吧，反正我爸也快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没等吴凡说话，他就挂了电话。

　　尽管他打电话时特意出了房间、关了房门，但后面情绪激动说话声音太大，陈撄宁在房间里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他走进房间，目光正撞上陈撄宁焦灼的目光，四目相视，看谁眉头皱得高。

　　两相沉默了半分钟，陈撄宁突然开口了，“要不算了吧。”

　　“不行。”

　　“我们现在就回平州，你晚上不回家，他们会到处找你。”

　　“我都说了我在同学家住。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别泄气啊？还是你打算把我骗回去再一个人来？”

　　他说后半句时，陈撄宁的眼睛明显地眨了几下。“又被我说中了，是吧？”

　　“没有。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帮我，跟家里人全部闹翻。”

　　“我自己愿意！跟你有什么关系？”吴恪本来就被吴凡搞得心烦意乱，现在听陈撄宁又说这样的话，一瞬间火气上涌，抬高了声音吼道。

　　“你说什么鬼话呢？怎么会跟我没关系？”陈撄宁的声音比他更大。

　　吴恪大步逼到近前，盯着陈撄宁的眼睛，竭力压抑着满腔邪火，“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还想让我说多少遍？我说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说到做到！陈撄宁你能不能也说话算数点？……”

　　“对不起。”

　　吴恪肚子里还有一堆的话想要发泄出来，却被一句坚决的道歉给堵了回去。

　　“对不起，我错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吴恪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人会跟他道歉，他以为接下来至少会挨一拳。“没有，你没错，是我不好，我心情有点坏，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的，对不起……”

　　“不，是我错了。是我，总是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那……现在呢？”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会努力克服的。”

　　“不行。”他将右手环在对方脑后，轻抚他的头发，“不是一点时间，我把我所有时间都给你。我愿意用我所有时间去等你完全信任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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