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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算账 ...

  •   路宽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见陈撄宁正蹲在地上翻垃圾。教室门口是那种户外专用一米来高的绿色塑料垃圾箱,里面小半桶垃圾都是些废纸、零食包装,陈撄宁把它撂倒在地上,胳膊伸进去捞出一张作文纸,拿出来一看已经皱得没法用了,就又扔了回去。
      “你干嘛呢?”路宽惊讶地问。
      那孩子蹲在地上仰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找作文纸。”
      “你没有作文纸?怎么不去我办公室拿?”
      “不想去。”他说着站起身来,就回教室坐下了。
      吴恪侧着身子坐在座位上,对着连俞念叨了第一百遍:“他是不是傻?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路宽愣在原地,过了半分钟才无奈地摇摇头,把那个躺倒的垃圾箱扶起来,然后转身回办公室拿了一沓作文纸过来,全部放在陈撄宁的桌子上。
      “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自从陈撄宁上次离开路宽家,路宽有半个多月没搭理他了,洛小舟劝他主动去找路宽面谈,把话说说清楚,他就不明不白地回了一句“我习惯了”,洛小舟听得一头雾水,他也不做任何解释。
      他习惯了。习惯分离,准确地说是习惯被遗弃。他早就知道追上去是没用的,乖乖待在原地就好,想回来的自然会回来,不想回来的就让他走远吧。
      可是一想到路宽会走远,心还是很痛。
      终于捱到了下课,路宽拿着书匆匆走下讲台,示意陈撄宁跟他走。
      语文组办公室恰好没人,两个人对坐着,相视沉默。
      路宽明显的瘦了,脸颊有些凹陷,显得颧骨突出,整个人少了几分往昔的丰神俊逸。但是他的头发还是打理得一丝不苟,西装和裤子明显熨过,领带也打得周正。
      路宽还是路宽,井然有序的路宽。
      陈撄宁等了漫长的两分钟,才等到路宽开口。
      “看到你的成绩提上来了,很为你高兴。这样下去,一定能考上重点班的。”
      “……”
      “脸色也好了一些,最好定期去医院检查一下血常规,食补也不要落下。”
      “……”
      “前阵子那件事,闹得挺大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跟同学处好关系,不要打架,不要弄伤自己。”
      “……”
      “在外面做兼职,也要注意安全。假期有时间,也该回家里看看……”
      “说完了吗?”陈撄宁打断了他。
      路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睫毛在镜片后面微微地颤抖,额头上那根青色血管又凸了起来。
      “说完了。”
      “那我回去了。”陈撄宁起身就走。
      “宁宁!”路宽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撄宁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就好像对面是个絮絮叨叨招人烦的陌生人。
      “对不起啊……我……我不能……”
      一向侃侃而谈的路老师突然结巴了,陈撄宁不想看他崩人设,直接打断他:“别说了,知道了。”
      说完就大步走了,死也不回头。
      他走到门口,又撞上了提着个饭盒满面春风走来的顾帆。
      顾帆热情地招呼道:“呀,撄宁你也在啊?过来一起吃点早餐吧!”
      陈撄宁没理她,直接走了。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呢?”顾帆小声嘀咕着走进去,见路宽正在用纸巾擦眼睛。
      “你怎么了?”
      “没事,结膜炎犯了。”

      秋天来得快去得也快,进入12月,已经开始有人往校服外套里套羽绒背心。
      陈撄宁的照片在各楼层的月考光荣榜上挂了整个秋天,他不再寄希望于当个没人注意的小透明,也无法再躲身于暗处偷偷摸摸地混生活。
      吴恪和连俞这段日子有劲儿没处使,天天去体育馆打球,俩人交际能力都很突出,在球场上认了一圈兄弟,都是各班的刺儿头,也算坐实了他俩实验头号混混的地位。吴恪一打球,异性缘就飙升,他在球场上收了一堆饮料和情书,饮料都给兄弟们分了,情书都喂了垃圾桶。连俞往周美娇转去的新学校跑了四五趟就嫌远嫌烦,分手后开始天天围着刁雪转。
      随着那桩暴力事件逐渐被遗忘,德育处和保卫处的巡逻日渐松懈,老师们也不再时时提醒欺负同学的严重后果。校园里的安全感日渐稀薄起来。

      12月6日,星期六,晚八点。

      初冬的夜晚凉意渐浓,夜空灰蒙蒙的没有一颗星星,平州这座曾经的矿产之城,虽已无矿,污染却根深蒂固地烙下了,一到深秋初冬季节,雾霾就悄然登场。
      陈撄宁从兼职的饭店走出来,一股凉风嗖进颈窝儿,他连忙双手拉紧了领口。校服外套太单薄,该多穿点的。从饭店往东走三个路口才到学校,那一片是过去的市中心,过时了却不能退场,也还在竭力地灯红酒绿着。
      他冻得瑟瑟缩缩的走在人行道上,经过一座叫“夜宫”的老牌KTV前,突然被人从身后猛的撞了一下,那人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陈撄宁回头一看,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迷迷糊糊地伸手向他作了个揖,然后抓着他的袖子,大着舌头说:“抱歉抱歉……走路不长眼啊……”看来是喝糊涂了,不知到底是道歉还是骂人。那人身后还有两个体格健壮的年轻男人搀扶着,口中说着:“诶呦哥呀,你可慢着点走,等等后面的。”
      陈撄宁正叫那人松开他袖子,这时又有几个人从“夜宫”的旋转门出来了。其中一个高声喊着:“diao哥!你行不行啊!这么不禁灌?”陈撄宁一下怔住了,那喊话的人是吴恪,他旁边是连俞。而抓着自己袖子的那个人,也就是被称作“diao哥”的人,扯着嗓子、大着舌头吼道:“脑子过森日,你萌就往死里灌脑子啊!真他囊的不四仍!”(翻译:老子过生日,你们就往死里灌老子啊,真他娘的不是人)
      陈撄宁想甩脱醉鬼的手,谁知这人就跟恶鬼上身似的缠住了他,直接整个人迎面扑在他怀里,两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他身后那两个小兄弟抱歉地对陈撄宁笑笑,就要把醉鬼从他身上抬下来。陈撄宁努力把脸往一旁扭着,避免吴恪和连俞打远认出自己。
      但他还是被认出来了。
      “诶!那他妈不是陈撄宁吗?”吴恪连陈撄宁的后脑勺都认得,上次打架的时候仔细观察过。
      “哪个?”
      “diao哥抱着那个!”
      “卧槽?diao哥干嘛抱着他?”
      “快过去看看。”
      俩人跑到跟前时,陈撄宁刚脱身,正要走。
      “你怎么在这?”吴恪问道。
      “路过。”他边说边往前走。
      “等等!”连俞高声说。
      陈撄宁没理他,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心想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连俞向吴恪使个眼色,两个人就追了上去,一左一右挟制住他。
      连俞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既然这么巧路过了,就别急着走啊!”
      陈撄宁侧过头拿眼横着他。
      连俞抬手推了他脑袋一下,“把你眼神给我收起来!”
      吴恪说:“既然这么巧碰上了,走吧,一起回去坐坐。”
      陈撄宁也不打算硬碰硬,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想跑也跑不了。
      他俩挟持着陈撄宁进了KTV大堂,刁戈也已经被那两个跟班搀着进来了。连俞趴在醉醺醺的刁戈耳旁说了句什么,刁戈突然两眼一亮,“卧槽,就他妈是这小子啊!这可真是择日不如……”
      “撞日”俩字还没说出来,刁戈就“哇”地吐了一地。幸好是自个儿家的场子。
      连俞对跟班吩咐:“扶着他上厕所去吐会儿,吐出来就清醒了,送上门的生日礼物,一会儿让他自己回包间验收。”
      “成,连公子放心吧。”
      吴恪兴奋地吹起口哨来,脚上迈的步子又得瑟了几分。
      自从上次陈撄宁在食堂冲他们尥凳子,他就觉得这人发起怒来真是……美不胜收。
      奈何前阵子风声实在紧,连连俞那种混蛋富二代都不敢顶风作案,更何况自己这种被八项规定压一头的人民公仆子弟。而那些往别人桌上吹粉笔灰的小把戏,实在让他自己都觉得丢人现眼。于是只好耐着性子。
      吴恪和连俞把陈撄宁“请”进包间的时候,里面有葡萄、刁雪和三个男的,一个黄毛叫蒋飞,一个又黑又壮的大块头叫钱港,一个瘦高个儿叫张子鹏,都是他俩在球场上结交的各班刺儿头。
      “葡萄小仙女!看我把谁给你请来了?”连俞大声招呼着。
      葡萄正在唱一首经典老歌,一见陈撄宁进来,话筒直接掉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来了?”她尽量装作无所谓的语气,想掩饰尴尬。
      陈撄宁心说,我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又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无聊,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连俞说:“diao哥要去外面吐,他正好自己撞diao哥身上了,你说这事巧不巧?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们可没欺负他。上回在食堂拿凳子砸我那笔账还没算呢,我们葡萄小仙女的账也没算,这回既然赶上了,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高虐预警
    陈撄宁好惨一男的。我先原地爆炸谢罪了。
    日常求评论求收藏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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