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一颗顽石

35、算账（2）

　　吴恪比陈撄宁高一点，他两条上臂压在陈撄宁肩膀上，小臂环住他脖子，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把他紧紧锢在自己身前。
　　从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见陈撄宁斜上方45度的侧脸。只见他脸色比往常还要苍白一些，浓眉平静舒展，眼里却有狠戾，直溜溜的鼻骨上有个细看才能看到的小凸起，让人很想去触一触，两片薄唇紧抿。吴恪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仔细看过他的脸，一看之下，竟觉得说不出的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跟那天在食堂的眼神别无二致，狠戾中带着隐忍，似是极想把深埋心底的魔鬼都释放出来杀个血流漂橹，却又不能、不愿、不忍。
　　一激怒就露出这种眼神的人，却怎么平时看起来那么木讷好欺负？脸色总是这么惨白惨白的，怪不得站个军姿都能晕……孱弱又强悍，到底是孱弱还是强悍？……呵，多有趣……
　　“你他妈愣什么神呢？”连俞一巴掌把吴恪拍醒，这时屋里另外三个男的都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对！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今儿在咱自己的地盘上，别弄死人就行，老子在学校憋他妈多久了，早就想活动活动了！”吴恪虚张声势地喊着，想化解掉刚才一时失神造成的尴尬。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被自己箍在身前的人，正用尽整个身体的力量把他往后压，“哐”地一声，后背撞在墙上，靠，脊椎骨要断了！他一疼就脱了力，身前那人就顺势摆脱束缚，闪身站到了一旁。
　　“我靠，你又他妈偷袭我！”他在那咬牙揉着腰，包括连俞在内的四个男生一齐扑向陈撄宁，陈撄宁顺手抓起一把金属圆凳子，掷向那个块头最大的对手，那人拿手臂去挡，结果手臂吃疼一甩正打在旁边那个瘦高个儿的胯骨上，两人顿时均被队友误伤，互骂笨蛋。另外两个人扑到近前，连俞挥起一拳，陈撄宁闪身避开。陈撄宁抬脚去踹那个想要近身的黄毛，却被连俞借机打了一拳，这一拳正打在胃上，他不禁吃痛弯腰。这时吴恪也揉着腰走上近前，三个人想合力把陈撄宁压倒。陈撄宁却趁着弯腰捡起地上一支话筒，拿话筒坚硬的底部毫不犹豫地砸在连俞大腿上，连俞“嗷”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腿跳到一旁，“wcnmlgba#@%&”，嘴里骂了一串陈撄宁听都没听过的脏话。
　　虽然伤了连俞，他还是被吴恪和黄毛给压倒了。大块头和瘦高个儿也凑上来助了一把力。
　　从他们一动手，葡萄和刁雪两个女生就躲在墙角，以免被误伤。葡萄心想，一对五局势如此明朗，他竟然还敢打，没想到平时那么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逼急了像豹子一样凶猛。
　　但是陈撄宁真的不会打架。
　　他论力气不如连俞，论招式不如吴恪，论经验几乎为零。全凭脑子转得快，能使上几个巧招，稍微应付一阵子。如果实在不敌，能拼的就只有一个不怕死了。
　　俗话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陈撄宁的骨子里自有一种狠绝，那全是从小看惯了生离死别、看惯了倚强凌弱而深深刻在脑中的，再多的知识和教养，可以让人懂事理知进退，却难动摇一个人的生死观。人生前六年的经历就已经让当初那个连字都不识的小孩心里，有了模糊而明确的生死观念，那便是——生亦无可恋，死亦无可惧。
　　死在“嘭”的一声枪下，跟死在一顿乱棍底下，本质上又有什么差别呢？
　　吴恪和黄毛几乎是全凭体重把陈撄宁压倒的，三个人叠罗汉似的趴在地上。黄毛撅起屁股顶了吴恪一下，“你他妈压死我了。”最下面的陈撄宁被压得喘不上气来，肺都快炸了。吴恪一手撑地，抬起半个身子，黄毛从中间抽出身去，曲膝跪压在陈撄宁的后腰上，吴恪把他双手反剪在背后。
　　吴恪得意地笑了：“怎么样？你再偷袭我试试？”
　　葡萄见陈撄宁大势已去，就拉着刁雪穿过房间，往门口走去。吴恪招呼她：“诶！葡萄小仙女，你不是恨透这小子了？不来报个仇吗？”
　　葡萄冷冷地丢下一句“下手轻点”，就“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刁雪见她神色黯淡，问道：“你怎么了？”
　　葡萄摇摇头说：“不想看。”
　　包间里，压在他身上的两个人起来后，陈撄宁感觉憋疼了的肺管儿终于恢复了空气供应，随即四个人把他团团围住，各种材质的鞋底子像冰雹似的砸下来。他听见方才被话筒砸了大腿的连俞在一旁气急败坏地叫着：“往死里弄他！”
　　他使劲吸了几口气，还被鞋底上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一阵。等气喘匀了，就看准一个空档抬起上半身去抱一条不知是谁的腿，结果被一脚蹬了回去，他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抱住一条腿，用力一拖，让那腿的主人失去平衡，自己则借势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就挥拳向吴恪砸去，吴恪似乎对他的拳头很是蔑视，直接用掌心去接，待到拳掌相接前，他又一转手腕，手掌攥在了陈撄宁的手腕上，“咔嚓”往斜后方一扭，“啊！”被围殴都没吭一声的陈撄宁顿时疼得大叫一声。吴恪得意地大笑，“小样儿，还敢跟我挥拳头？”说罢就松手放了他一马，没再扭下去。
　　陈撄宁瞪了他一眼，没防范身后，被那大块头一脚踹在腰上，他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前冲，差点没破膛而出，两手撑住茶几才没直接趴地上。他顺手抄起桌上一个玻璃果盘，回身砸在大块头脑袋上，大块头的额角霎时流下一串血来。
　　连俞在一旁按着他疼得要死的大腿，声嘶力竭地骂道：“都他妈行不行啊？让diao哥叫人去！”
　　话音刚落，门“嘭”地一声撞开了。刁戈被两个跟班搀着晃晃悠悠地走进来，依然大着舌头说：“我看看！那小子还活着呢吗？”他环视了一圈满地狼藉的包间，“哎哎哎！怎么回事！你们是群殴还是打群架？砸坏老子的东西不用赔啊？”
　　吴恪趁陈撄宁走神，又合身扑上去环住他的脖子，把他锢在自己身前，这次长了心眼，直接背靠在墙上。所有人停手看着刁戈。刁戈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头上流着血，说：“诶呦！还见红了，你们可别把人弄死了！”又定睛看了看，见红的不是“那小子”，是连俞带来的兄弟。“靠！真他妈喝多了！眼花！”
　　刁戈招呼了一个跟班，叫他领大块头去处理伤口。他瞪着眼睛看了一圈才找到陈撄宁，只见那人正在吴恪手里挣扎，双手紧紧抓着吴恪的胳膊，想把它们从自己身上卸下去。黄毛和瘦高个儿一人掰住他一只手，三个人才堪堪制住了他。
　　刁戈伸出一个中指在陈撄宁的额头上用力点了几下：“就是你啊？跟哥抢女人，还把她害得这么苦？”
　　陈撄宁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两把沾了血的刀子，紧紧逼视着刁戈。刁戈被他盯得很不爽，心想从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于是抬起一脚蹬在他肚子上，陈撄宁现在已经有了点经验，见他抬脚就赶紧收紧了腹部的肌肉，这回虽然胃没受伤，肌肉疼起来却也不比胃疼更轻松，他闷哼了一声，痛苦地皱了皱眉。站在陈撄宁和墙壁之间的吴恪也着实挨了一撞，于是他松开陈撄宁抽身出来，示意剩下两个人多使点劲儿。刁戈自己也没站稳，收腿时还踉跄了一步。他抬手示意一个身强体壮的跟班过来，“我他妈头晕！你来！”
　　这时连俞从沙发上起来，瘸着腿走过来，“不用他，diao哥！我替你收拾他！mlgbyd@#&*，差点把老子腿弄残了！”
　　如果说谁是最想跟陈撄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那肯定是连俞，且不说他本身就讨厌这种长得好看又高冷的同性，光是葡萄对他不顾一切的喜欢和追求就足以让他嫉妒到想把这个人撕成碎片，更何况整个实验校花团被连锅端也是因他而起，更何况他还敢前后两次对自己下狠手？？要不是以前碍于葡萄的面子，后来碍于老郭的面子……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伴随着“嗡嗡嗡”的耳鸣砸在陈撄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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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打架就打得这么好，一定是有天赋。
下章继续高虐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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