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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情书 ...

  •   洛小舟从他迷茫的表情里看出来,这个小孩对自己的性向一无所知。
      “你看过《断背山》吗?”
      “没有。”
      “今天晚上跟我回家,我带你看。”
      如果说一部电影可以成为一个人的启蒙运动,那么对于电影来说,真是一种光荣。
      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铃响起的时候,洛小舟腾地从床上弹起来,陈撄宁却废了半天劲儿才把眼睛睁开。
      “昨晚没睡好?”洛小舟问。
      “睡太晚了。”
      “几点睡的?”
      “两点多。”
      “失眠?”
      “没有,我给路宽写了封信。”
      “信?”
      “情书。”
      陈撄宁脸上露出一个愉快而羞赧的笑容,洛小舟看见他这个表情,就跟看见了日环食似的。
      “我要把他抢回来。”他的声音里洋溢着重生一样的喜悦。
      洛小舟心想,真是活久见了。

      几个小时后,路宽在办公室里展开了那封陈撄宁亲自送到他手里的信,满满五张32开的条格纸。那信太坦白了,以至于让路宽产生虚假感,那个总是把自己严严实实封闭起来的孩子,竟然会这样毫不保留!就像有人真的剖出心来给你看,血淋淋的,带着爱与热忱,亦有自私和贪婪。
      那信像个犯罪分子的自白书,上面清清楚楚交待了他如何通过一个电话就对路宽产生了好感,然后蓄谋住进他家,受到他的照顾如何受宠若惊,如何在他睡着时想偷偷拥抱他,如何看着他的睡颜□□,如何误以为把他当成了父亲,如何产生想要独占他的欲望,如何看不得他和顾帆接触,如何知道了同性恋这种东西的存在,如何看《断背山》看到痛哭……凡此种种,事无巨细。
      “能不能不要和顾老师在一起?能不能不要拒绝我去你家?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这是那封信的最后一行字,就像在沙漠里晒了几天的人,想要留住顺着指缝滑落的一滴水。能不能……能不能……是卑微的哀求,是无望的挽留。
      伴随一阵贯穿全身的冷颤和心脏酸痛的抽动,路宽慌忙地把信纸团起来,仿佛那些娟秀的小楷都是烫眼的激光笔,不能再看下去了,看一眼,就好像心被捶了一拳。
      这是他写的?
      他会这么说话?
      他不是骄傲得很吗?
      这一切都带着太过惊世骇俗的虚假感,从那孩子的突然降临,就好像有一个天选的魅惑的魔鬼抓住了他的脚腕,把他缠倒,再一点一点地拉向万劫不复。
      那孩子的手为什么总是冰凉冰凉的?像他喜欢的那些大理石家具一样……这难道不是一种隐喻,一种提醒,一种警告?
      那孩子是专程来摄魂的,他来的时候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就不能自拔地上钩了,等你好不容易挣脱了想逃,他却热乎乎地黏上来,求你抱紧他,求你留下来,而你明明知道,抱紧他,人生将失去全部的秩序……

      陈撄宁从恍惚失神而喜悦的状态中惊醒时,中午放学铃已经响了。他甚至没去吃午饭,怕错过路宽来找他。
      因为路宽的存在,抵消了他发现自己与众不同时的迷茫、恐惧和不知所措,他甚至没有去怀疑,就立刻愉快地接受了“同性恋”这个事实,他甚至感谢这个新鲜的概念,给了他一个爱路宽的理由,名正言顺的理由。
      这真是太好了!
      他相信,路宽一定是喜欢他的,是自己的幼稚无知和不确定,把他推远了,让他退却了,现在自己这样明确地表白和挽留,一定能把他拉回来。他甚至开始幻想,路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会不会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他果然就是路宽眼里的“那孩子”,带着情窦初开的懵懂与单纯,对危难和险阻一无所知。

      窗外秋意渐浓,天空清白高阔,窗边的梧桐枝叶扑扑簌簌地晃荡。教室里别无他人,少年一手托着下巴,盯着一片形状好看的叶子出神,那场景安静美好得像一副油画。
      葡萄站在教室门口欣赏了一分钟,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把手里提的一盒水饺轻轻放在陈撄宁的桌子上。
      陈撄宁回过头来的时候,葡萄适时地绽开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说道:“中午为什么不去吃饭啊?这样对胃可不好,快吃吧,一会要上课了。”
      陈撄宁把那盒子往桌角一推,语调平淡地说:“不用。”
      葡萄有点生气,但耐着性子:“你不饿吗?”
      “班长给我带。”
      “这都快上课了,他不还没来呢吗?有饭你就先吃着呗,干嘛非等他?”
      “不用。”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路宽什么时候来,会不会带着一盒排骨汤,一个字也不想多跟葡萄说。
      葡萄拿他没办法,只好说:“东西送你了,不想吃就扔了吧。”

      突然“砰”的一声,教室门被什么人一脚踹开了。葡萄和陈撄宁都吓了一跳。
      只见连俞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把葡萄拽到身后,一把搂起装饺子的塑料盒,扔在陈撄宁怀里。幸好包装还算结实,只是从缝里洒出一些饺子汤,溅在洁白的校服衬衫上。
      “给你脸了是吧!?你吃不吃!?”
      陈撄宁第一反应是,这又是葡萄安排的一出戏,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两个平时都踩点进教室的人,偏偏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于是他不急不躁地把饺子盒放回桌子上,一边抽张纸巾擦自己弄脏的衣服,一边对葡萄说:“要再演一遍?这次需要我怎么配合?”
      葡萄听懂了他的意思,忙解释:“这次不是我……”又觉得一言两语解释不清,于是拽着连俞的胳膊撒娇道:“哥~别这样啊,求你了。”
      连俞更加怒气上涌,对葡萄质问道:“你就为了这小子甩diao哥,对吧?你还为了他求我,对吧?”
      葡萄见他还来劲儿了,也火了:“你他妈管得着吗?前两天说的话都是放屁是吧?你就认你diao哥!”
      吴恪一看形势不对,赶忙一手一个拽着他俩往外走,“出去说,有话出去好好说。”

      三个人来到楼道里,吴恪说:“葡萄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儿确实办得不地道,diao哥对你多好,大家有目共睹,你突然说分就分,也没给个解释。你知道diao哥多伤心吗,那天喝到半夜,吐得不行,就差胃出血了,一个劲儿跟我们说,葡萄不一样,葡萄跟别人不一样,他对你是真心的,让我们无论如何帮他搞清楚,你到底为什么甩他。结果今天看来,你是喜欢上他了?你说你喜欢谁不行,非要喜欢他?你说我们不讲义气,你自己就讲义气了?连俞很烦他,你不知道吗?你做事的时候不也一点不考虑哥们的感受?再说了,那小子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大美女,给他送饭他还不吃,他以为他谁呢?连俞还不是把你当朋友看不得别人欺负你?你还跟他吼?你做得就对了?”
      吴恪对葡萄的情谊本来就是冲着他两个兄弟,他自然从兄弟的立场出发,况且他说得也句句在理,葡萄没什么好反驳的。
      而连俞呢,在刁戈和葡萄之间,他本没有什么偏心可言,甚至觉得他俩分了,自己以后还有机会追葡萄,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葡萄竟然看上了他很讨厌的那个人,而那人竟然还对他女神爱搭不理,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把陈撄宁剁成肉酱拿去汆丸子。葡萄只道连俞是为刁戈抱不平,却不知道他其实主要是出于嫉妒。
      葡萄自觉理亏,只好服软:“我确实是因为他,才跟刁戈分手的,如果你们觉得我不讲义气,以后不能把我当朋友了,那我也没话说。就当我求你们最后一件事,这事别告诉刁戈,你们也别插手,行不行?这份人情我一定还上。”
      吴恪心里其实觉得无所谓,毕竟她跟刁戈是好是分,说白了都和自己和连俞没关系,现在人家要追别人,自己也无权干涉。如果不认可这个人的为人处事,大不了以后不做朋友,没必要干涉人家自由。但是他也知道连俞对葡萄的心思没那么简单,于是自己什么都不说,等着连俞表态。
      连俞恨恨地说:“不可能。”
      葡萄:“为什么啊?掺和这事儿对你有什么好处?”
      连俞:“我话撂这,如果你不喜欢那小子,我们就跟以前一样,铁哥们儿,你要继续的话,你喜欢他一天,我找他一天麻烦,误伤你别怪我。”
      葡萄被他这话气得不轻:“有本事你就试试,你以为老娘混这么久是靠男人的?这人我罩定了,你敢动他,我就敢动你!”
      连俞本以为葡萄会在意自己跟吴恪这两个哥们儿,知难而退,没想到她竟然要为了陈撄宁跟他们撕破脸皮,这绝非他的本意。但话说到这份儿上又收不回来,于是望向吴恪求助。
      吴恪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打圆场道:“你俩这是何必呢?咱们这么好的朋友,为了那小子,不值当。”
      葡萄也想找个台阶下,于是使出必杀技,突然哭了起来,抽抽嗒嗒娇声娇气地说:“我又没想为了他跟你们吵架,但是你们这样,明显就是心里只有刁戈,根本没把我当朋友,要是真把我当朋友,我喜欢谁你们帮我追才对,干嘛要拦着我?”
      连俞心里对葡萄那点心思,现在也没法说出口,毕竟他刚跟周美娇好上。葡萄一哭他就心软了,又加上吴恪不停用眼神怂恿他,于是松了口:“行,刚才是我不对,我当然把你当朋友,只要他不欺负你,我不会动他,放心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把《断背山》详细描写一下,但是……我懒了。我本来想把那封情书写出来,但是……我懒了。dbq
    虽然我懒,但是还是想求收藏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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