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嫁不嫁》李昱辰

84、084 卷土重来未可知

　　治政殿上，弘启已被纷至沓来的前线战报蹂躏的不堪重负。兵部在京的大小官员都被宣来议事，而此时回话的正是兵部侍郎冯远清。
　　“罗一鸣是何时领兵从辽阳南下的？辽东军反击如何？”
　　“回皇上，四月初八一早，罗一鸣便以领兵迅速攻下了鞍山、海州、耀州等地，目前一路南下。宣州守将宋阳被守备王浩初暗中所害并将宣州军舰驶离指定港口，看态势罗一鸣是要与王皓初的人马汇合……西平堡、广宁、锦州及宣州各城皆已出兵拦截，可罗一鸣的兵似乎利器，一路势如破竹，辽东军只能减缓其行军速度。”
　　“他们是要走水路横渡渤海海域，直奔京城？！”
　　“回皇上，正是！看路线，罗一鸣此次是打算以王皓初亲率的宣州军舰横渡渤海直接上岸，一鼓作气攻来京城！”
　　“呵，看来……罗家一直亡国之心不死啊！真定府的御前军战况如何了？”
　　“回皇上，御前军与真定府屯兵汇合，如今已将联合军拦在真定府外，只是……两方兵力悬殊，怕是……拦不了多久。”郑昌为在旁偷偷的打量了眼弘启的脸色，见其还没有发怒的迹象，便又假装无事，在一旁安静候着。
　　弘启也确实没有发脾气，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朕知道了。”
　　御前军只留了在京城换防的两班人手，如今城内守备空虚，可派往西北救援，加上真定府屯兵仍只有寥寥五万人。可鞑靼骑兵与满族金兵联合来袭，却是有足足十五万人！
　　弘启心知，能将联合军拦在真定府拖延时间守卫京城安危，已实属不易。
　　“冯侍郎，各处调兵情况如何了？”
　　“回皇上，先前军中并未收到任何风声，如今临时调兵北上援救，再快也要半个月啊。”冯远清跪地一副请罪模样，显出满脸为难。
　　弘启心中一惊，“半个月？若半个月才抵京朕只怕要先于这城中百姓去见先皇了！”急的来回踱步的弘启突然停住，“郑昌为！立刻下旨着济南府秦征、开封府齐豫各领兵五万速速北上！八百里加急！”
　　“是，皇上。”郑昌为领了旨便开始拟旨，吩咐人传旨下去。冯远清借着低头之便，眼角余光看着传旨那人退下走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
　　皇上，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送不到济南府和开封府了。
　　他这些举动，殿上其他人并未看到，众人都是忧心忡忡，担忧着御前军若是抵挡不住来犯的联合军，或是辽东军未能拦下造反的罗一鸣，京城会是何等凄惨。
　　弘启吩咐完坐在龙椅上撑着胳膊揉着一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思绪不定。郑昌为见承欢殿那边来了人，见弘启这副模样，便将人拦在了殿外，“皇上这会正烦着，承欢殿此时来传何事？可是萧将军状况恶化？”
　　“不……”
　　郑昌为问的很是刻意，问完后便等着来人答话，见是否认，且来人面露喜色，郑昌为微微偏头示意来人再出去些答话。
　　再回来，郑昌为脸色显得很是难看，弘启见他回来问道，“还有何事？”
　　“回皇上。承欢殿那边来人传了信儿，说是萧将军……中毒已深，毫无意识了。”
　　“什么！可还说什么？”
　　“说……”郑昌为犹犹豫豫的不敢将最坏的消息告知，可最后见弘启变得不耐的神色还是低头回道，“说此毒难解，萧将军已昏迷不醒，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弘启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整个人一时竟失神一般烟筒失去了焦点，愣在了原地。
　　“皇上……皇……皇上？”再抬头来见弘启这般神色，就连郑昌为这等跟在弘启身边数年的人也是吓坏了，连唤了几声，却不见弘启回神。
　　正要转头唤人去传太医时，弘启才微微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却让人看着满身颓然。
　　“罢了，朕无碍……”看了眼跪了一地的臣工及内官侍女，弘启艰难的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是。”
　　“是。”兵部的几位臣工纷纷退下，郑昌为看了眼弘启的脸色，虽然犹豫却也应声跟着退下。
　　整个治政殿里，只剩弘启一人，坐在龙椅上默不作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天色从大亮到昏暗，弘启一整天都是一个姿势坐着，动也不动，此时他才明了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可笑，他以为京城内遍布他的御前军，列位臣工心思动向哪怕是平日言语都难逃他耳目……
　　“原来皇姐说的是对的……若无萧青禾领辽东军在关外戍边安民，以朕的御前军根本抵不过鞑靼和满人的狼子野心，甚至拦不住罗一鸣这等叛军宵小。是朕……大意了……”
　　……
　　永宁城外。
　　“父亲！孩儿已将宣州军舰悉数停在了永宁城外的各处港口，请父亲登船！”王皓初抱拳拱手，恭恭敬敬的等在军账外。
　　只听此时，军账依稀传出一阵爽朗笑声，待那人走出，是个不惑之年的壮硕之人，一身甲胄将人衬得威武霸气，身后蓝色的披风猎猎作响，这人正是已公然在辽东造反的辽阳城守将罗一鸣！
　　“不错不错！我的儿，这些年辛苦你了。”罗一鸣抬起手拍了拍王皓初肩膀，赞许道。
　　“为父亲宏图霸业，孩儿不觉辛苦。”王皓初仍是恭敬，低头回道。
　　“为父等这一天，很久了。”罗一鸣见天际处停靠的数十艘军舰，桅杆笔直高耸入云，目光一时也变得悠远，“可惜……你兄长未能与为父一同等到这天。”
　　“大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父亲旗开得胜，一举攻占京城，荣登大宝！”
　　“哈哈哈哈！会的。为父此次誓要将那小皇帝、还有那个心高气傲的黄毛丫头踹下龙椅！届时……也算是为你兄长报仇了。对了，那入京的萧家小子死了没有？”
　　“回父亲，方才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中毒已深，太医院皆是束手无策，想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嗯。”罗一鸣应了一声，随即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这小子惯用假死脱身，派人盯紧点，别被她蒙过去。”
　　“是。孩儿这就知会京城那边加强警惕。”
　　“嗯，去吧。”罗一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目光落在自己身后的另一处。
　　那是一辆囚车，车里有一个衣衫破旧不堪，脏污满身，面目被乱发遮挡的中年男子。
　　亲自确认过囚车情况，罗一鸣放心的笑了，“萧青禾，就算毒不死你，你也休想再阻拦老夫踏上龙椅宝座！”
　　一炷香时间过去，王皓初亲自来接罗一鸣登船南下。
　　突然一声炸响自最前方传来，站在船板上登船的罗一鸣瞬间停了脚步，只见第一艘旁方才陆续登船的士兵眼下已被炸得没了影踪，船体被炮弹击中，如今已有多处着火，看来是废了。
　　瞬息之间就被炸废一艘军舰，包括罗一鸣在内的所有将士一时间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撤回了岸上，有眼尖胆大的回头张望，只见黑压压的十几艘军舰向港口这边驶来，炮弹再一次炸响，第二艘也被当场炸沉。
　　罗一鸣在王皓初的护送下火速撤回了港口，确保自身安全后，罗一鸣便让王皓初下令所有士兵正常登船开炮反击。
　　王皓初纠结一番之后，还是点点头答允下来。
　　罗一鸣再看与自己同上一艘军舰的那个脏乱至极的人始终沉默的被人看押着，此时已先一步登了船。
　　“让人把那个老东西给我看好了！”
　　“是！父亲！”方才传令跑远的王皓初在远方应了声，在漫天的炮火声中下令开船反击。
　　一时间蔚蓝的天际硝烟滚滚，平静的海面上尽是军舰残骸。
　　不过多数都是王皓初这边的军舰折损，反观这只突袭的舰队，所有军舰速度奇快，早在反击之前拉开距离，只不过终究有一艘最前方的所闪不及，被炮弹炸沉。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撤退了？可是有下一步动作？”罗一鸣见对方军舰撤回，立刻便猜到了对方有其他动作。
　　果然！
　　方才撤离的军舰此时竟然迅速靠岸，跳下了数千同样是身为辽东军的将士，港口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罗一鸣见那些人朝自己这边奔袭而来，方才他为反击让王皓初将所有军舰驶离了港口，如今岸上只有自己和近身护卫的百人，心里不禁一慌。
　　再想上到军舰上已然不能，罗一鸣只能怒声喊道，“我儿速速派人前来护驾！”
　　可王皓初自顾不暇，又怎么能听见他的喊声呢。
　　港口的数千人瞬间就追上了罗一鸣一众人等，一场拼杀在所难免也毫无意外，只是这些辽东将士仿佛是收到命令，并未对罗一鸣下死手。
　　方才的拼杀终于引起了王皓初的注意，他忙下令靠岸，可对面驶来的军舰又让他不得不专心应付，一时间焦头烂额。
　　王皓初烦躁不已，但军舰还是逐渐靠岸，他必须先保证自己父亲的安全！
　　“父亲……”王皓初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到船上一处，命人将那个邋遢不堪的人推到甲板上，王皓初亲自把佩剑架在那人脖子上冲岸上喊话，“你们给我听着！我知你们是何来头，你们若敢再伤我军一人，我便立时将这人处死！这人可是辽东虎威将军未来驸马爷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