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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0 梅花灼灼映羞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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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弘启便去了皇后的临华殿。
见到朱常荨时,弘启的脸色颇有些古怪,但二人都心有芥蒂,几乎同时错开了交汇的视线。
弘启给朱常荨问安后,便到大皇子的延吉殿去寻皇后。果然,皇后正在大皇子处喂早膳。
“皇上可是刚下朝?可用过早膳?”见礼过后,皇后体贴的将皇上身上明黄色的大氅解下,递给锦绣,这才问道。
“……嗯。”
“昨夜可安寝?”
“……案前睡了片刻。”
“熬夜伤身,昨夜又起了北风,皇上还是注意着些,莫熬坏了身子。臣妾今早熬了些药膳,皇上坐下一并用些吧。”
“好。”弘启来时的郁郁寡欢被皇后尽数察觉,体贴入微的服侍周全,这才换来些强打精神的笑意。
朱常荨并未在宫中用早膳,见到弘启下朝入了临华殿时,她便知晓结局已定。前朝消息全无,当下她便告辞离去,皇后知她心事重重,也不多留。
出宫回府这一路朱常荨心事重重,她在临华殿等了一夜,直至天明,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回到长公主府,朱常荨迫不及待的询问萧清悠,“你长姐可从宫里出来?”
“……嗯。”萧清悠被眼前一夜未眠的朱常荨的憔悴骇的一怔,随即缓过神来,这才答道,“长姐此时……在府中梅园。”
“梅园?”朱常荨表情微讶,随即在看到萧清悠点头作答后的下一瞬,她再也顾不上多问大步流星的朝清荷苑走去。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何时出的宫?又与皇上谈了什么?可曾起了什么争执?
朱常荨心里突然就乱作一团,比昨夜在宫中等消息时更为凌乱。
来清荷苑这一路,府中下人纷纷惊呆,平日里高贵沉稳的升平长公主,今日怎的脚下生风一般,丝毫没有天家仪态!
萧清悠跟在后面很是无奈,只能放慢速度将下人尽数屏退后,守在梅园外亲自把风。看长公主这幅风风火火的模样,还不稍后梅园里是何等场面。
如她所料,梅园之中。
朱常荨一路疾驰,直至看到梅花错落间立着一人,一身甲胄,飒爽英姿,浅笑安然。
几步来到近前,她声声焦急问询中,关切浓郁的再也藏不住,“何时出的宫?皇上可下旨降罪?可有为难与你?”
萧青禾莞尔一笑,神态轻松,长臂一伸便将眼前人揽进怀里,下巴磕在她肩头,轻声说道,“退朝时出的宫,皇上未曾降罪,也不曾为难。”
不过这次她并未坚持,抱了一下便松开。
倾城之色近在咫尺,萧青禾定定看着,眼底深情浓郁的一时化不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心底激动,扳着朱常荨柔弱双肩,额头相抵。
彻夜不眠的疲态消失不见,入眼是她灵动真挚的水眸暗藏情深,呼吸间微动的鼻翼,朱唇不点自红,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萧青禾细细看过这倾城姿色,一丝一寸,皆是当年模样。
朱常荨被她如此看着,心底羞赧,低下眉眼不与她对视。萧青禾却在她脸色红粉一片眉眼低垂时,心意大动!
“唔……”
猝不及防下的偷袭,是芳香四溢,回味甘甜。
尽管梅花花香依然浓郁,香气扑鼻,萧青禾却再不察觉。
“你!”朱常荨回过神来连忙退开,萧青禾从善如流的顺势松口,却又不舍得放她离去,当下不退反进一步上前将人重新揽在怀里。
朱常荨抬手欲打,就听耳边一句轻言,“长公主可愿……嫁我为妻?”
“……”
抬起的手如主人那般停在原地,久久无声。
一忍再忍,还是飘出幽幽一声长叹。
若萧青禾并非女子,若她并非一国公主,时至而今她怎会不愿?
她曾斥她乖张,恼她顽劣,可还是没能逃出萧青禾以情深为丝织下的网。
如今她坠入网中脱身不能,又被礼法道义诸多枷锁缚住手脚,左右为难,自救不得,也无人能救。
她自明了自己心意时便明白,她二人之间,终究……从不是一句,愿与不愿。
她曾想过予她开心一时,从此一别两宽再无瓜葛。可在得知罗皓阳在宣州被毒箭射杀时,她不知是否萧青禾有意安排,只叹与这冤家的一场缘分,此生怕是要纠缠不清了。
出神许久,见萧青禾一直近在咫尺望着自己,似方才心事尽数被她看透一般,朱常荨侧头避开视线,急匆匆答道,“本宫……不愿。”
原以为这话会伤她颇深,可朱常荨却迟迟未察觉萧青禾有何变化,眼神看去时才发现萧青禾一如方才那般定定望向她,不急不躁,浅笑淡然。
朱常荨目光错愕,看的萧青禾心底柔软一片,勾唇笑道,“也罢。长公主既不愿嫁人,属下便将皇上的赐婚推了,免教长公主为难。”
“什么?!”一时间,错愕变震惊,即便心性沉稳如她也乱了心神。
“小心!”见她身形一晃站立不稳险些摔了,萧青禾赶忙将人环住圈在怀里,低声嘱咐着,“怎的这般不小心了。”
“你……你方才……说什么?”朱常荨从未如此失态,可如今她甚至无法语气连贯的问出心中所想,词句匮乏到只能重问一遍方才所言。
“属下方才,没说什么。”萧青禾有意调侃她,故作不明。
“不许胡闹!本宫问你,方才说的什么?”朱常荨急于知晓答案,又怎会允许她这时候玩笑,冷下脸来呵斥,萧青禾却并不在意,表情无辜为自己辩解道,“属下几时胡闹了?属下并未……哦,对了,属下方才说……”
她故意拖了长音,见佳人脸色黑的如墨,连忙答话,“属下方才说,长公主可愿嫁我为妻?”
“本宫愿意!”
“什么?!”
这下,震惊的人成了萧青禾。
“怎么?听不懂话?”
“不是!你……你方才……不是……”萧青禾脑海里此时已是一片翻江倒海,惊涛骇浪的壮观景象。一时间语无伦次,状若痴呆。
“本宫原来如此骇人?”
“没有!”
“那为何萧将军一副呆若木鸡的呆傻模样?”
“属下……属下……”她该怎么说?故意逗她反被她逗?还是该重新问一遍,方才长公主所言是否玩笑?
萧青禾心中大乱。
她不敢再问一遍,她比朱常荨自己更怕朱常荨反悔,既如此,便只有……
萧青禾松了怀抱,等她站稳后,撩起衣袍下摆单膝跪地,抱拳正色道,“属下谢长公主垂怜!”
恰逢此时,梅园内一阵风吹过,微凉的风卷起些许花瓣。
“呆子,快些起来。”
“好。”
萧青禾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却在站定后一瞬间伸手一探,又将朱常荨揽进怀里。
“又胡闹,快松开手,本宫还有话问你。”萧青禾不在意,朱常荨可是清楚两人一起如此亲昵了多久。
方才被她一阵调侃刺激到,才会那般意气用事捉弄回去,她深知皇上不会答应,即便她说的话都是真,按礼法也不应在此时赐婚。
“好吧,好吧。”萧青禾无奈的松了手,随即幽怨道,“什么都算到了,怎的就把这茬给忘了。”
“那只毒箭是你安排的?”
正是!”
“安排好就通知了曾是太原府总兵的国丈代为传话?”
“嗯。”
“一早的定边剿匪便是为了在宣州动手?”
“也不全是。”
“唉……”朱常荨要问的只有这些,问完后她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方才听到萧青禾说赐婚时的激动欣喜。
“……怎的叹气?”萧青禾还没在她身上感受到赐婚的喜悦,便见她一副愁容,当下忐忑不安的问道。
“罗一鸣在辽东盘踞多年,又怎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朱常荨黛眉微蹙,尽是担忧。
萧青禾还以为何事,闻听此言,松了口气宽慰道,“罗一鸣又如何,如今整个辽东多数城防皆在我手,无论他要造反还是要通敌,他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可领兵攻城略池,可能堵住这关内悠悠之口?别忘了,罗家可不止有武将在朝,朝堂上归顺罗家或是与罗家站在一处的文臣武将不在少数。”
“那又如何?他们在朝为官,参军为将,不为天子守国门,不为百姓谋福祉,只知结党营私,攀附权臣,留着何用?”
萧青禾也不再玩笑,言语间正义凛然,“皇上登基数年,却被一群老臣倚老卖老左右朝政,拳脚施展不开。以属下所见,不如趁此时机,逐一拔除朝堂上这些害群之马,扶持寒门子弟,让书生读书有望,让百姓愿为考取功名用功读书。届时放眼我辰国尽是可用之才,又怎会如现在这般无人可用,反被制衡。”
“你便是以这番说词求得皇上允你赐婚请求的?”
“长公主英明。”萧青禾略一惊讶,随后勾唇一笑,夸赞道。
朱常荨不再理会,转身便要离去,走前她说道,“既已无事,萧将军事多人忙,本宫便不多留了。”
“诶!这就……走了?”萧青禾一脸不可置信,旁人求亲时豪言壮语海誓山盟,说的是花前月下,两情相悦,许的是执子之手,共赴鸿蒙,这长公主倒好,问她一句愿不愿嫁,她答一句愿意,一切便板上钉钉就此打住了?
“长公主府不便将军久留,萧将军一路好走,恕本宫不能远送了。”走出几步,朱常荨回过神来,浅笑道。
萧青禾愣愣的看了良久才确定朱常荨是真的在送客后,一脸的苦大仇深,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郁闷之极的走了。
朱常荨在她走远后,才看着那道高挑身影,浅笑嫣然,嗔了句,“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