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嫁不嫁》李昱辰

38、038 女儿身份险些漏

　　“熙然兄弟一介读书人，言辞切莫冲动，辱了斯文。”萧青禾笑道。
　　她确实被眼前的张崇文逗笑了。
　　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一个七尺……额，一个不到七尺，拜过孔圣人的读书人，竟被一些坊间流言中伤至此。他竟然能因着这些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就要逃婚？！
　　滑稽，真真是滑稽可笑之极了！
　　萧青禾原本只是忍住不笑，可见张崇文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也不打算忍了，哈哈笑出声来，“……你……你……你这人好生呆傻……”
　　“白兄你！”张崇文见她笑个不停，又气又恼，却见萧青禾摆了摆手，又道。
　　“我这么跟你说。我家祖先曾是跟随开国先祖奠定我朝基业一名武将，传到我父是世袭的正六品千户。可正六品的世袭千户又如何？我父母二人成婚数年，生下五个女儿。坊间，街上，到处传的都是我家的闲话。若按照熙然兄弟家中心思，我父母二人又该如何过活？”
　　萧青禾说的毫不在意，却把张崇文说愣了。
　　“原来白羽兄是千户公子，怪不得那一日在城外……”张崇文反应过来后，赶忙站起身躬身施礼。
　　萧青禾虚扶一把，把他拦住，“唉～这是何必，我方才所言，并不是为了道破身份。我本意是想说，熙然兄弟既饱读圣贤书，怎能听凭一些长舌妇乱嚼舌头？他们怎知道别人的家事内情？还不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以讹传讹，说出来不过是图个乐和儿开心。你若理会那些，只怕任你倒背四书，也得被这群人的唾沫淹死。”
　　“……”张崇文听得有些傻了，蹙眉细想，确实如此。
　　“读书是为了博古通今，明晓大义，学的是夫子圣人一身智慧，若是学得一脑袋满满的呆气，倒不如做个山野莽夫。”萧青禾拍了拍张崇文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父既已过世多年，那高阳知县如今来你家商议婚事，定然也无需再与你张家装模作样虚与委蛇。”
　　“那他当日态度是尖酸刻薄阴阳怪气？还是克己守礼恭敬亲和？若阴阳怪气说明这高阳知县确有问题，若恭敬守礼无可挑剔那便是你张家度人君子之腹。”
　　“白兄如此一说……细想来，那顾炳申来家时确与我儿时所见无异。是我愚钝，真是……惭愧惭愧，妄读多年圣贤书！”张崇文是个呆子，倒不是个不听劝的，萧青禾说的这些，眼见着他是听进去了。
　　“想必顾炳申多年未曾登门拜会，一则你张家如今孤儿寡母，他身为一方知县当然要避嫌不便登门。二则你是身负功名的秀才，免除徭役，免交赋税，又是书香门第又有家资颇丰，他自是无需再对你颇多关照。”
　　“说不得此次登门议亲，也是见你二人已到嫁娶年龄，可你家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才光明正大前来议亲。知县此举，也是为你家解围啊，他亲自登门，也好叫那些长舌妇闭了嘴，熟料反而惹得那些人眼红乱嚼舌头。”
　　说教了好半天，萧青禾给自己倒了杯茶，咂了一口茶，问道。
　　“熙然兄弟离家这许久，走前可曾听涴识姑娘解释？”
　　“……未曾。”
　　“可曾拜别过母亲与未来岳父母？”
　　“……未曾。”
　　“可曾……”萧青禾一个个问题甩过来，张崇文的额头脸上见了汗。
　　这时，一人叫喊着什么推门而入！
　　“就是！张熙然！你怎得就听信了那些市井流言，把我顾家一片好心栽赃了个遍！”
　　“我……”张崇文险些双腿一软倒下去。眼前的顾涴识怒气冲冲，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不知她听了几分进去。
　　“我们已在门外听了一炷香时间了。”
　　完了……
　　张崇文和萧青禾心里同时道。
　　“这样吧，既然涴识姑娘跟熙然兄团聚了，我夫妻二人也多留一天陪陪涴识姑娘，虽然庙会已过，不过这保宁府是北方重镇，城中还是有很多去处的，我们也多待两日。”朱常荨体贴道。
　　“熙然兄弟还不快给涴识姑娘安排住处？！”萧青禾自觉实在救不了这书呆子了，找了个借口就想把张崇文轰了出去。
　　“倒也不急。”这时候，顾涴识反倒不气了，也不知该夸她心大还是该恭贺张崇文捡回条命。只见她把目光看向萧青禾，问道，“公子刚刚提起，令尊有五女……可公子你……”
　　“哦，我是我父在三年前抗倭时收的义子。”萧青禾对答如流，丝毫没有显现出慌乱，让人无迹可寻此事真假。
　　“可是……你们二人不是从京城来吗？”顾涴识是个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她这一个个问题跑出来，朱常荨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真不该跟她说这许多，方才还说多留两日，这下真的是自找麻烦了。
　　萧青禾一派自如，面上带笑，“自然是从京城。既然话说到这，我也不瞒二位。我自小是个孤儿，我父是在军中收我为义子。这不是之前朝廷派遣援军支援辽东嘛，我便被派去了辽东关外支援。现在援军撤回来了，我妻不远千里到京城等我，她如此情深义重，难得我夫妻二人同出家门，我便陪她回太原府省亲。”
　　“原来白公子你还是此次辽东大捷的援军？！”顾涴识明显有些激动，张崇文的眸色中也多了一些钦佩。
　　“这个没什么，我就是个提刀冲锋的小兵。”萧青禾谦虚道，随即又说，“要说厉害，那还是此次的援军统帅萧将军！若不是他料敌先机早做安排，又亲自带人潜入沈阳城取金人首领首级，辽东一战，只怕还要再耗上许多时日。”
　　“这个我们也听说了！”张崇文接过话，“之前听说萧将军为抵御辽东为自己改名叫克金，起初我还道这克金二字好生俗气，怎知这名讳里便藏着萧将军为国为民的将才、胆识和魄力！”
　　萧青禾听的心里直乐，若兰最是见不得他这幅得意样子，银牙咬的作响，粉拳捏的死死的，估计若不是有外人在，若兰此时就要一拳打过去了。
　　朱常荨却是沉默，一直面带微笑安静听着。看到若兰这幅样子，再看萧青禾嘚瑟的小模样，她也灵机一动，故作深沉说了句，“只可惜……”
　　众人纷纷侧目，齐声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那萧将军此次沈阳夜袭时被金人划伤了脸，听说这萧将军年纪轻轻，还未娶亲呢。”
　　“啊……”顾涴识的表情垮下来，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朱常荨如寻常好看热闹的妇人般笑着问道，“莫不是涴识姑娘你……？”
　　“月姐姐不可乱说！”顾涴识红着一张脸嗔道。
　　萧青禾脸色立即由红转黑，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道，你就那么愿意把我跟别人说到一起？！无论男女，只要不是你都可以是吗？！
　　朱常荨浑然不觉，还自顾自的拿顾涴识打趣笑着，张崇文倒也不气，只在一旁看着。
　　“我呀，配个秀才，都把人吓跑了。又怎能配得上萧将军那样的少年英雄呢……”顾涴识这话里，有太多层意思了，倒是让谁都没想到。
　　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朱常荨，刚打算劝几句，就听张崇文急忙解释道，“涴识你……”
　　话没说完，视线路过萧青禾身侧时，却仿佛看到了那脸上似有什么痕迹。
　　脸上？划伤？会如此巧？还是……
　　一时间，张崇文止住了话，看向萧青禾的目光越发带着几分审视。
　　原本还以为会泄露萧青禾的女儿身，没曾想她几下就给圆了过去。话说开了，也到了午饭时间，一行人便准备下楼用饭。
　　“涴识姑娘，你……”
　　“嗯？何事？”顾涴识转回身问道。
　　从旁走过的张崇文并未料到顾涴识会转身回头，抬腿落脚竟踩住了顾涴识转起的一侧裙摆。
　　“小心！”
　　“啊～！”顾涴识脚步不稳，往面前栽了下去。
　　萧青禾喊完小心同时两步上前伸手欲扶，却见朱常荨此时恰巧也回头看她，萧青禾赶忙把自己伸出去的手背到身后，任由顾涴识向地面跌去。
　　按说这一倒就算摔在地上也无大事，可危机意识还是让她下一时间想要伸手扶住距离最近的可靠物什……
　　一众人紧张完了之后，其实顾涴识并没受到多大惊吓。但等众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气氛却有些过于安静了。
　　只见顾涴识双手撑在萧青禾锁骨下方位置，慌忙起身间，顾涴识还必须撑起自己全身力气站好。萧青禾不动神色的一声闷哼，明显是被顾涴识的手用力按到了。
　　顾涴识站直身子后，表情却变得好生奇怪。她面色上闪了几闪，表情各种变幻，最终道歉道谢一番后低头匆匆走开了。张崇文再去追，发现顾涴识对他的呼喊理都不理，一路小跑的回了朱常荨的房间。
　　饭后，几人在萧青禾房中闲聊。
　　“涴识姑娘还是不吃东西？”朱常荨问了问身旁候着的若兰。
　　“是。”
　　“怎会突然这样？”张崇文还没从方才的一摔之中理出头绪来，疑惑道。这一摔，倒是让他疏忽了自己先前对萧青禾的怀疑。
　　“可能是方才那一摔，惊到涴识姑娘了。”萧青禾宽慰道，“熙然兄弟不必太过担心，我想你还是安顿好了她今晚住处后，好生宽慰几句也就无事了。毕竟涴识姑娘这几日在城中找你，确实辛苦。”
　　“是是是。”张崇文匆匆起身告辞，“那我这就下楼着人安排了，多谢二位。”
　　“熙然兄客气了。”萧青禾浅笑送客。
　　“你如此敷衍，是因为身份泄露了？”房中再无外人，朱常荨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小酌一口，问道。
　　萧青禾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无奈的摊了摊手，“姑奶奶，没您这么报复人的！若不是顾涴识差点摔了，你可知我这建威将军的底细可就露了！”
　　“不碍，我猜你一定有办法化解的，不是吗？”朱常荨不以为意，兀自小口小口的喝着消食茶。
　　“嗯？”萧青禾一愣，随即嘴角慢慢上扬，勾出一抹坏笑，她道，“你吃醋了，对不对？”